「心雅?!」歐陽德剛大喊,同樣被她蒼白得像隨時要暈倒的臉色給嚇著了,馬上要衝出去攔住她。她肯定誤會了什麼,該死!這真是一團亂,他到底招誰惹誰?!
怎知,辛曼麗使出賤招,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你如果不答應,我就不讓你離開。」
頓時,他火不打一處來,邊拖著她艱難跨步,邊撂狠話:「你再不放開,我就把你大學時燙爆炸頭的照片賣給《八週刊》當封面。」他不想做得這麼絕,但事到如今,顧不得情分了。
一聽,換辛曼麗臉色慘白。「你怎麼還有那些照片?!不是都被我毀了嗎?!」那個爆炸頭燙得失敗到了極點,簡直是她的夢魘。
「你不信?咱們就來試試看!」
「嗚……」她彷彿觸電一樣,迅速收回雙手。
「還不把我的手機拿出來?」
「不要這麼凶嘛……」她癟癟嘴,兩根手指探進自己豐偉的前胸,「撈」出一支手機。
歐陽德剛重重地哼一聲,一把搶回自己的手機,隨即風也似的飄出去。
可是,候診區哪裡還有江心雅的身影?他低聲詛咒了一句,又快步跑到外面的大廳,十二萬分地慶幸,她就在那裡,被那群歐巴桑纏住了。
這群歐巴桑把「杏林春」當交誼所,還三不五時拿他當醫療顧問,現在終於有所建功,果然是養兵千日,用在一時。
「心雅!」他迅雷不及掩耳地跑過去,直接堵在她面前:心裡太急、太緊張,甚至有股衝動想乾脆關門放狗,呃……不是,是想關門防止她逃開。
見到他,江心雅咬著唇,把臉轉向一旁。
雖然強忍著,但明眼人都瞧得出,她眼眶正迅速泛紅,鼻頭和雙頰也跟著泛紅,呼吸十分不穩,隨時都可能哭出來。
「歐陽老書,快來喬一下啦,阿雅臉色很不對,阿你們兩個素不素吵架?」
「哎喲,烏代志好好講嘛,少年人火氣這麼大,要暍黑松沙土喔。」
「沙土?!賣啦!沙七金恐怖ㄋㄟ,可樂卡安全啦。」這個笑話不太成功,現場的氣氛還是很僵。
「你為什麼轉頭就跑?」無視於其他人的存在,歐陽德剛雙目直勾勾地鎖住她。
聽到這樣的質問,江心雅的身軀輕輕顫動,怒氣在胸口集結。「我不該跑嗎?你、你還來問我幹什麼?你心裡很清楚!」
他憑什麼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引憑什麼用那樣的語氣質問她?!
理虧的人明明是他,為什麼他一點羞恥心也沒有?!
這世界是怎麼了?越沉穩安全的表象,就包裹著越洶湧醜陋的驚濤嗎?胸口好痛,痛得讓她快站不住腳,可她的心下是破碎了嗎?為什麼還有痛覺?奇怪呵……奇怪呵……
歐陽德剛擰著劍眉,一個大步縮短兩人的距離,伸手想碰觸她,卻被她抗拒地撥開,當場他如同被掃了一巴掌,又痛又氣。
「我該要清楚什麼?」他呼吸變得急促,深邃的眼瞳像兩潭黑幽幽的井,沉聲說:「我沒有對不起你。這完全是一個誤會,你聽不聽我說?」
男人總是這麼、這麼、這麼的壞嗎?做了就是做了,敢做敢當,還有什麼藉口?江心雅被動地立在那兒,週遭好多人、好多雙眼睛,可她看不見他們,也聽不見他們,眼中只有唯一的一個他,而他正說著可惡的謊話。
她吸了吸鼻子,費盡力氣想讓聲音持平,可幾聲哽咽仍不小心從喉間逸出——
「……你、你你怎麼可以這樣?為什麼要騙我……我說過了,如果你找到心裡喜歡的女孩,不想再跟我繼續下去,你可以……可以直接跟我說的,我也有尊嚴、有骨氣,我也能提得起、放得下,我也可以走得瀟瀟灑灑,我、我就算心裡很喜歡、很在乎你,但是該結束的時候,我也不會死纏爛打,巴著你不放……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說……」
她是愛哭,但今天不知是突然進化還是怎地,竟能有效地控制那些從眼眶裡冒出來的淚珠,一滴接著一滴,很有秩序、很安靜地順著香頰滑下,而不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歐陽德剛鐵青著臉,死死瞪著她,分不清心痛多一些,還是惱她多一些。
此時,現場的圍觀者又增加了一小批,是那些解決完晚餐、慢慢晃回「杏林春」準備上晚班的醫師、護士、推拿師和配藥師。
「你要我說,我已經老老實實告訴你了,這是一場誤會,我和曼麗就只是朋友,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不過,他開始後悔認識那位麻煩女王了。歐陽德剛壓抑著自己不要吼叫,不過口氣還是滿硬的,被人誤會的滋味十二萬分難受,尤其還是他心裡在乎、想去呵護的人,那感覺就更悶了。
圍成一圈的局外人看著他們吵起來,不約而同地,視線一下子看男方、一下子又瞧向女方,彷彿在看場乒乓球賽。歐巴桑們總是比較熱心一點,好幾個已搶著當調解委員——
「哎喲,阿雅,不要流目屎,你要好好聽歐陽老書解釋呀,他從小就很條直、很古意,不會給你亂騙啦。」
「不要這樣啦,給偶綿一點點面子,阿雅你卡乖,不要跟歐陽老書冤家啦。」
兩個當事人彷彿都聽不到週遭的聲音,四目交接,瞬也不瞬地直視著彼此,要從對方眼底探出每絲每縷的情感。
抿著唇片刻,歐陽德剛再次低沉開口:「如果你不相信,我們現在就進去找曼麗,要她當場說明。」
「我不去!」江心雅想著剛才那一幕,像有一股力量扯痛她的心,她都傷得鮮血淋漓了,還要再補上一刀嗎?「我不要去,我也不要聽……我明明都看見了,為什麼還要騙我?歐陽……歐陽……為什麼……」聲音破碎,沒辦法成句,她只能停頓下來,眸光映著水霧,可憐而無助地指控著。
「好、好——」他點頭,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眉間皺摺,「你說你看見了,請問你到底看見什麼?」心痛、胃痛、頭痛,他每條脈絡都在喊痛,被她氣得都快氣血逆流、走火入魔了。
他、他他他還有臉這樣問她?!
江心雅瞪著他,胸脯劇烈起伏,唇辦顫動,好不容易才擠出聲音——
「我看見、我看見……她……她、她在幫你做……她在幫你……」小臉火熱通紅,一方面是因為氣惱,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羞赧,她支吾了老半天,就是講不出來。
沒想到——
「你看見她在幫我『吹簫』嗎?!你看見她跪在我腿間,拉開我褲子的拉鏈,捧著我那根老二,用嘴幫我做嗎?!」他兩眼瞪得比她還大、還圓,硬生生逼到她面前,灼熱的氣息避無可避地噴在她臉容上,鏗然有力地質問:「告訴我,你真的親眼看見了嗎?!」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江心雅被他的氣勢震退一大步,不僅是她,在場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不由自主打了倒退檔。
豈料,又一波勁爆話語當頭襲來——
「別傻了,小姐,歐陽和我現在真的只是老朋友而已。我承認,我是他的初戀啦,不過那是大學時代的事,早已是八百年前的歷史了,拜託,不要吃這種無聊的醋啦!」
「曼麗!」
辛曼麗不知哪時也跑出來看熱鬧,正閒閒地倚在牆邊,邊說著,邊檢查美美的指甲,聽見歐陽德剛警告意味濃厚的低吼,不禁一怔——
「不會吧,歐陽,她不是你的GIRL FRIEND嗎?你沒把我們之前的事跟她說喔?」
就因為她是他的GRIL FRIEND,他在意她所有感受,才決定隱瞞。歐陽德剛瞪了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一眼,又調轉視線凝視著眼前心愛的女子,喉結蠕動,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已不想再費唇舌強調自己的無辜。
初戀……
江心雅掀了掀唇,無語,同樣從卒曼麗臉上收回視線,眼眸再次定定地看著歐陽德剛,瞧見他臉色又是一沉,陰鬱地閃過什麼,快得讓人沒辦法捕捉。
心中,她悄悄渴望他能開口說些話,說什麼都好,讓她聽聽他的聲音,那飄浮不安的感覺,或者可以得到一些些安慰。
但他一句話也不講了,緊抿著峻唇,下顎的線條從來沒有這般僵硬過。
初戀。原來,那漂亮女郎是他的初戀回憶。妒忌嗎?是的,她妒忌,胸口的痛楚又添了不同感受,酸澀得讓她想用力歎息。
方纔,他問了,直勾勾地問倒了她,診療室裡的春光,她真的親眼所見嗎?有嗎?!有嗎?!還是斷章取義的結果?!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已經想不明白,有誰可以告訴她?或者,給她一點時間沉澱一下,好不好?
她的腦容量不夠大,腦細胞不夠多,記憶力不夠奸,反應能力不夠快,不要質問她,多給她一些時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