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可以?我倒認為這是個兩全其美的方式。」他轉頭看向房間內的另一人。「星戀,你說怎麼樣,這個安排可行嗎?」
於星戀怯怯地瞄了他一眼,踟躕許久才開,道:「衛醫師,那就麻煩你了。」
「OK,事情解決啦!」
他神態輕鬆地拿起桌上的病歷資料,在步出辦公室大門前,忍不住又朝臉色鐵青的徐念兒說了句:「所以我說,處理事情要多用大腦,像這種可以輕輕鬆鬆解決的小事,就不必提高音量、大費周章,你說是不是?」
「星戀,走吧!」他自然地攬住於星戀細瘦的肩膀。
「我得去巡房了,你也先回病房準備準備。」
語畢,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就這麼護衛著纖柔飄逸的於星戀離去,只留下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的徐念兒。
而這也代表著他們將無法查出這批貨詳細運達台灣的時間,更會錯過一舉逮捕這群披著羊皮販毒的傢伙的好機會。
試想,若是真讓這一大批毒品進入台灣,將會危害多少人的生命?
因此,他得加把勁在下個月中之前就把所有的密碼破解,從藥物進出資料中,抓出尹翔輝以及同夥涉案的證據。
無暇再多想些什麼,衛天藍埋首繼續他的任務,與一組又一組的符號熬夜奮戰下去。
第三章
在念兒面前承諾要收留於星戀的話固然是一種下下之策,但是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話既然已經說出口,他就不可能背信反悔;那不是他衛天藍一貫的作風。
於是一下班,衛天藍便載著與他稱不上熟識的於星戀一同回住處去。
除了大學時代住學校宿舍時,曾經有兩位男性室友之外,之後十幾年便再也沒有跟任何人——尤其是女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衛天藍此刻心中難免有幾分不自在。
「到了。」安靜到有些尷尬的車內突然響起衛天藍鏗鏘有力的聲音。
於星戀揚睫靜望他數秒,才點點頭,在他的指示下下了車。
在這短短三十分鐘的車程中,於星戀微訝地發現,衛天藍在上班時間與下班時間,整個人散發出的氣質,竟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脫下醫生白袍的他,同時也褪去了上班時面對病人那張微笑和幽默的臉,更別說能見著他平日與護士們風流調笑的一面。顯而易見的,平時的風流幽默,只是一種保護色,而非原本的衛天藍。
那並不算是一種嚴酷的感覺,但形容他冷淡、有禮而疏遠,卻絕對不為過。
淺藍色素面真絲襯衫搭上黑色的直筒牛仔褲,他渾身上下傳遞給別人一股沉靜卻蓄勢蟄猛的矛盾氣息。
於星戀小媳婦似地靜靜跟著他身後,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地步入這間一眼望去、格局相當寬敞且佈置十分現代化的客廳內。
等她打量夠這陌生環境,再次回頭,卻見衛天藍一腳已踏出大門。
「衛……衛醫師,你要出去呀?」她倉皇而不安地問。
「嗯,」他瞧她一眼,彎下身繼續穿鞋。「這屋裡除了上了鎖的那間不能亂闖之外,其餘的房間隨你愛怎麼逛都可以;另外,屋裡還有三問房間,你自己挑一間喜歡的住下吧!」
「那你……你要去哪裡?會不會很晚回來呀?」她聲音微顫,看得出是提起很大的勇氣,才將問題說出口的。
此時,衛天藍終於停下動作,抬起頭正眼看她。
「我有要事非出門一趟不可,而且,極有可能會拖到很晚才回來,冰箱裡有點東西;你可以自己去弄來吃,如果想出去,玻璃櫃內有一把備用鑰匙。此外,還有什麼事嗎?」
「我……」她吞吞吐吐,一張粉嫩小臉瞬間脹成整片嫣紅,那如桃花緋雲般的美,倒教衛天藍一時看出了神。
「我知道我很麻煩你,你也許是不得已……才收留我的,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是真的很感謝你……要不是真的沒地方可去,我……」
她那莫名的懼意與忐忑不安的模樣讓他不由得稍稍放柔臉色,以免再度驚嚇了她。
「星戀,有話直說無妨。」
「如果一定要出門,請你……你別太晚回來,好不好?」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粉頸。「我會怕。」
當尖細的下巴被他以一指抬起時,於星戀才發覺他頎長的身影已經整個擋在她面前。
「怕什麼?」衛天藍唇邊帶著極淡的笑意。
他從來沒見過如此美麗卻又這麼怕羞的女孩。「這棟大樓的出入管理相當嚴格,安全上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可是……」她還想說些什麼說服他。
但他卻強硬地截斷她的話,安撫似地拍拍她的肩。
「我真的得走了…若真害怕,就將屋子裡全部的燈光都開亮吧!」
「那,衛醫師……」她又開口叫住他。
衛天藍停下腳步回頭看她,表情略顯不耐。「還有什麼事嗎?」
「你……你開車……小心點!」
她突兀的關心讓衛天藍錯愕,那感覺怪怪的,卻也乍然暖了他的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衛天藍才啞聲擠出一句:「嗯。」
便慌忙逃開這種怪異的氛圍。
目送著他挺拔的背影,溫柔似水的於星戀只能倚在門旁望著他漸行漸遠,口中輕喃:「早點回來。」
衛天藍雙手環胸地站在街角四處張望。
怪了!他明明是跟蕊約在這裡,這會兒,都已經超過約定的時間這麼多,她怎麼還不現身?
他還有一大堆的事情,可沒閒工夫在這兒繼續等下去。
精銳的目光再度向四周搜尋一圈,衛天藍決定要是這次再見不著黃蕊的人影,他就真的要走人了。
為了安全起見,他們相約在一處人煙稀少的巷口,所以附近有什麼人,不消一分鐘就可以瀏覽完畢。
對面的便利商店前窩著一堆十來歲的小毛頭,那裡頭不可能藏著黃蕊;左前方還有個正等待老公開車過來接她的孕婦,那也不可能是黃蕊,她的身材沒有那麼粗壯,愛美的她也不可能頂著這麼大一個肚子在街上亂跑;那麼,難道是一直站在他右手邊這個女孩嗎?
衛天藍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她一遍。
滿頭染成紅的、黃的、綠的、藍的,色彩繽紛的短髮,短得不能再短的紅色超短褲,還有白皙手臂上那東一塊、西一塊的紋身圖……
不可能吧?
他所認識的黃蕊是嬌俏而迷人的,怎麼可能是這副落翅仔的模樣?怕是那丫頭根本忘了這次的約會吧?
想著,衛天藍搖了搖頭,伸手自口袋中掏出鑰匙,準備離開。
說時遲那時快,他突然感覺到腰間被一柄涼而硬的不知名物體抵住,接著,頸後便傳來一陣刻意壓低而怪異的聲音。
「限你在一分鐘之內交出所有的財物,否則,你就得死!」那人凶狠地道。
衛天藍愣了好一會兒,直覺這聲音好熟啊!
但是身處險境由不得他浪費時間,在迅雷不及掩耳之下,他一個俐落回身,風馳電掣地擒住對方的手腕猛力一扭,疼得對方哀哀大叫——咦?衛天藍又是一愣。怎麼是那個落翅仔女孩?
她大聲喳呼道:「『藍月』,你下手這麼重幹麼啦?
你忘了?我們六個裡面就我不會半點功夫,你是存心要扭斷我的胳膊啊?「
「是你?」黃蕊,這個大家都親暱地喊她一聲蕊的小妹妹?
痛得沒心情再惡作劇,黃蕊怪異的聲音立刻恢復正常,以她清脆而獨特的高八度嗓音哇啦哇啦地大聲喊疼。
「當然是我,不然你以為是誰啊?」
「死丫頭,又用這招誆人!」他當場賞她一記爆粟,疼得她縮起肩來猛躲。
面對被組織裡所有成員當成親妹妹般疼愛的黃蕊,衛天藍防備的神情驀然一鬆,無奈地搖搖頭,對她的頑皮及可愛感到沒轍。
他怎麼差點忘了,變裝是蕊最擅長的技法,竟還傻傻地站在她身旁等了這麼久,甚至還偷偷地打量過她好幾回都沒認出她來?
這下子,他的遜可能要被組織成員笑上一整年了。
「自己本事不夠、認不出我來,還有臉說?」她理直氣壯地頂回去。
「誰叫你要打扮成這副可怕的樣子?老實說,就算知道是你,我也不敢公然在大街上認你,以免丟臉。」
「唉呀,工作就是娛樂、娛樂就是工作,何必太嚴肅嘛!再說,人家的變裝技術也需要常常練習,否則可是會退步的!」
黃蕊邊說話、邊熟練地拿掉假髮,拆下假睫毛卸下濃妝,然後在背包中取出一條花色長裙俐落地圍在短褲外;不到三分鐘,立即變成一個和剛才有天壤之別的俏女娃!
衛天藍攬住她的肩往不遠處的公園走去。
「怎麼會來台北?」
「廢話,當然是有任務要辦嘛!」
組織裡的成員感情好得像兄弟姊妹,但他們之中有一項不成文的默契,那就是:除非由首領指派協助、除非對方主動求援,否則,他們絕不會主動去過問別人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