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們三人成了一個三角;牧人是頂點,和其他的兩角遙遙相望。
俊堯先開了口,「你一個人來這?」
牧人心虛的點頭,「我來看雲門舞集。」他的眼睛直盯著夏琴。
夏琴被他盯得低下了頭,默默吃著魚。
「我們也是來看雲門舞集的,真是好湊巧。」俊堯笑著回答。
人生真的是由好多的湊巧所組合而成的小故事,只是很多的湊巧都是刻意的安排,可以由人來主控。
朱丹為了補牙湊巧遇見了他,他來「刺烏」又湊巧的碰見了夏琴,而俊堯和夏琴能夠一起來看雲門舞集,又豈不是因為她湊巧生他的氣呢?
在愛情的世界裡,如果沒有許多湊巧的事發生,可能就平淡無奇了,不過,牧人對這次的湊巧,卻產生了幾分對俊堯嫉妒及不滿的情緒。
以前的他不是這樣的,他心胸開朗,把所有夏琴的朋友當朋友,如今令他改變的,是因為他已無法掌握自己的愛情。
他想要擁有夏琴的愛情,可是又不想割捨和朱丹的舊情,他像大多數有外遇的男人一樣,想要一石二鳥。
然而愛情就像廚房一樣,是無法同時容納兩個女人的。
牧人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表面上看起來是擁有兩個女人癡心的愛情,可是事實上,他所得到的只有矛盾及折磨。
牧人霸道的開口,「我可以和你私下談談嗎?」他壓根忘了朱丹正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等他。
夏琴看著俊堯,似乎在徵詢他的意見。
「你們談,我先走一步。」俊堯總是扮演著在牧人出現時就默默離開的角色。
「你不用走。」牧人輕壓著俊堯的肩,「我和夏琴到對面文化中心,一會兒就回來。」
夏琴有點遲疑,沒有任何行動。
牧人看了她一眼,二話不說的便拉起她的手。
「走吧!」
「你等我!」夏琴向俊堯拋下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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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丹已經喝完了一大杯啤酒,可是仍不見牧人自洗手間回來,她開始發慌。
他到哪裡去呢?
朱丹再也不想等下去了,但這並不意味著她要放棄,她開始在燒烤屋裡梭巡著牧人的身影。
而與牧人來到文化中心的夏琴雖然不再期待牧人來找她,但並不代表牧人再來找她時,她可以狠心的不理他。
所以,當俊堯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因為夏琴的一句「你等我」而孤獨的喝著酒時,夏琴已經搭上牧人的車子離開了。
俊堯還在等待;而朱丹則焦急的在找人。
此時坐在車上的牧人和夏琴全忘了他們在離開前,對另一個女人和另一個男人說的話。
然後,朱丹看見了俊堯,經由他的口中知道牧人已和夏琴離開。
「他怎麼可以這樣呢?」朱丹坐在夏琴原本的位子上;對著俊堯抱怨著。
有了幾分醉意的俊堯又讓服務生送來一大瓶酒。他想讓自己醉死,因為在昏醉中,特別容易忘掉痛苦。
「他有權利這樣。」俊堯苦澀的說。牧人把夏琴帶走了,可是自己一點也不怪他,反而認為那是他的權利。
他又再一次退縮了,在愛情面前退縮的人,注定要失敗。
本來他可以和夏琴成為一對戀人的,如果一開始就向她表明自己愛她的心意,她也不會和後來才介入的牧人成為戀人。
如果他霸進一點的話,現在他和夏琴或許是夫妻了,也就不枉費那場春天突來的雷陣雨了。
「我迷路了。」俊堯永遠記得夏琴在旗津的街上尋路的慌張模樣。
那天夏琴和幾位朋友的好在旗津渡輪口見面,一起要去找一位小學老師。她來得早,一時興起便在附近逛了逛,設想到竟迷了路,因此才會碰見剛從燈塔下來的俊堯。
更巧合的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雷陣雨,讓他們一同躲在屋簷下避雨,也因此認識了對方。
為了不讓夏琴的朋友等她太久,俊堯便向商店買了一把傘,送她到渡輪口,只是到達那兒時,她的朋友都走了。
俊堯義不容辭的照著夏琴手上的住址陪她找到她小學老師的家。
後來他們成為朋友,夏琴也因為他的關係認識了牧人。
還記得當時他介紹他們認識時,他望見牧人的眼神閃閃發亮,他心裡一陣不安,果然,在送夏琴回家後,牧人便坦白的告訴他,他喜歡夏琴。
自從朱丹離開他之後,他第一次看見牧人的臉上有了笑容。
他的內心百般掙扎,可是他也很希望好友能從失戀的陰影中重新振作,得到幸福,他只好苦笑的把夏琴的電話給了牧人。
於是他們成了三人行,漸漸的,他成了落單的那個人。
雖然這樣的結果是預料中的事,他也曾難過了好一陣子,可是看到他們沉醉在幸福中的模樣,他開始釋懷,並決定將夏琴的倩影埋藏心底,默默的祝福他們。
可是設想到朱丹竟會從美國回來,還離了婚,而他的不安竟然成真,牧人果真和朱丹舊情復燃;為了不讓夏琴得知真相後傷心落淚,他成了牧人不在她身旁時的代替品,在每一次牧人因朱丹而對她失約時,心甘情願、毫無怨言的讓她出氣,陪她度過孤單的時刻,然而,這樣的深情相對、真心以待,她看不見、也毫不在乎,一次次的讓他斷了腸。
男人很容易讓女人為他落淚,而女人卻會讓男人斷腸。愛情是一帖穿腸毒藥,偏偏每個人都喜歡它,即使會粉身碎骨,仍義無反顧。
「你打算怎麼樣?」朱丹霸氣的問俊堯。
她看得出來,俊堯是喜歡夏琴的,要不然也不會因為她的離開而借酒澆愁。
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如果俊堯能夠讓夏琴喜歡上他,那自己對牧人不就手到擒來、勝券在握?!
她決定鼓動俊堯對夏琴採取攻勢。
「什麼怎麼樣?」
「你和夏琴之間。」
「我能夠怎樣?」
「你要勇敢爭取所愛。」
「愛情不是勇敢就能獲得的。」他忍不住反駁。
「錯了,愛情本來就是—場掠奪的遊戲。」朱丹努力的說服他,像個戰士般。
「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俊堯無力的說、
朱丹生氣了,「你不去搶,怎麼知道得不到?」
「那你呢?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嗎?」他也動了氣。
「至少我還擁有勝算。」
「你的勝算是什麼?」俊堯逼問她。
「牧人總有一天會完全屬於我的。」朱丹自信的說。
俊堯不由得失笑,「可惜他真正愛的是夏琴。」
「胡說!」朱丹瞪著他,「我們一起走過的路比他和夏琴長得多,我們的愛情你不懂的。」
「我是不懂,我不懂你這樣是幸或不幸。」他大口欲盡一杯酒。
朱丹瞪他—眼,看來她是招攬不到他這位「盟友」了。瞧他一副懦弱的模樣,只會被動的獨自療傷,而不思主動的爭取愛情,她看了就一肚子氣。
她才不要像俊堯一樣,她絕對不讓自己只做愛情故事中的女配角,她要當女主角,她要牧人的整個人、整顆心仍和以前一樣——全都是她的。
她帶著幾分不穩的腳步站了起來,俊堯見狀要扶她卻被她甩開。她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正如她要靠自己的力量為她的愛情奮戰。
求人不如求己,她就不信她得不到她想要的一切。
她曾經傻得離開過牧人一次,這次,她再也不和他分開了。
第四章
俊堯在一片檸檬色的月光和星子的閃爍中醒來,他以為自己來到了星球中。
他並沒有馬上起來,只是靜靜的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四週一片黑暗,但天花板的四周卻有很多的星光和月亮。他怔忡了下,月亮應該只有一個啊!繼而他輕笑出聲,除了螢光的壁紙之外,不可能同時會有那麼多的月亮出現。
此時,風頑皮的吹了進來,撩撥著風鈴的聲音與之起舞,迴盪在空氣中。
他很想就這樣躺著,可是他必須起來,至少他要知道自己現在是睡在誰的床上。
他慢慢的下了床,並不需點燈,只因天花板上那一大片的星星和月亮就足以照亮他的視線。
他來到窗前,窗外和窗內似乎成了一片,同樣星兒密佈。
他想起了他新買的模型屋材料——看星星的情人。
每次為夏琴拼湊模型屋時,他總是既期待又興奮,只要看見她臉上欣喜的笑容,—切的辛苦便有了最甜美的代價.然而現在的他開始猶豫了。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那樣的心情,因為他痛苦的發現,她只是把他視為她情場失意時的過客罷了,她終究會回到屬於她的愛人身旁。
他對她無怨的守候是否代表著—個可笑的笑話?還是她吃定了他,明白她就算做出任何任性的舉動,自己仍會微笑的照單全收?
他不願那樣想,也不願相信,但今晚夏琴把他一個人扔在燒烤屋的舉動,是那樣深深的刺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