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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那顏(圓悅)

  雖然他一直無法捉摸姬冰玉的心緒,不過他手裡已經接住了一張王牌;相信她不應該不來才是。

  「來了、來了!」在亭外守望的蕭南叫道。

  路上走來兩個女人,其中一個的身影好熟悉,而另一個像鮮卑人。

  她是來拒絕他的?蕭啟遠還在疑惑,姬冰玉已遣開了夏荷,獨自冒雨走上前來。

  「你也下去。」蕭啟遠支退蕭南。

  這時,她已走進亭來。

  他注意到幾日不見,她消瘦了不少,但這無損於她的美貌。

  「你有救人的把握?」姬冰玉退後一步,避開他試圖觸摸她的手;「你沒有選擇不是嗎?」蕭啟遠笑得篤定。

  目前南北朝正在商討商貿共榮協定,她可利用這個機會來救她的爹娘,雖不知有多少勝算,卻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她知道這點,他也知道,所以他吃定她了。

  「你贏了。」

  「不許對我冷著臉,記住你已把自己賣給我了。」蕭啟遠扳正她的小臉,「取悅我是你的責任。」

  「事成之後,我會跟你回江南,直到你厭倦我為止。」姬冰玉木然道。

  「—言為定!」蕭啟遠笑得張狂,  「吻我!」他捏住了她冰冷的下頷,「向我證明你值得。」

  姬冰玉慘笑,事到如今,  她連自己都可以出賣,何況是區區一個吻!地面無表情的獻上紅唇……

  拓跋扈趕到時,看到的正是這樣——幕。

  此時,平城風淒雨冷,可拓跋扈的心卻比冷雨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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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冰玉趕回佐政王府還未過午時,而他,—向足過了午時才會從宮裡回來的,當下她不由得鬆了口氣。

  她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狼狽——頭髮散亂,衣裙上還沾滿了泥漿,而被蕭啟遠吻過令她有一種骯髒的感覺。她汁劃著趕在他回府之前,先洗沐一番。

  可是推開房門,她愣住了。

  他在躺椅上一副睏倦的樣子,而身旁還胡亂堆著些沾滿了泥漿的濕衣。

  姬冰玉輕輕歎息,俯身將那些濕衣撿進洗衣盆裡,以便女婢來收取。

  「去哪裡了?」冷不防地,他開口。

  「沒有。」謊言衝口而出。

  他眼裡似有利芒一閃,而他的沉默讓她不安。

  「你——才剛回來?」她的開口只為了打破讓她不安的沉默。

  「和你一樣。」他又沉默了很久,「你很髒,去梳洗一下。

  姬冰玉的雙頰緋紅,她總以為他的話中有話。不,一定是她多疑了,他才剛從皇帝那裡回來,不可能知道蕭啟遠的事。

  而她也急於洗去蕭啟遠強加給她的印記,她總懷疑她反常嫣紅的雙唇會洩露她的秘密,於是趕緊去清洗自己……

  當她沐浴出來,他冷淡地看她一眼。「好了?」

  他的冷漠讓她不知所措,她拘謹地點點頭。

  「過來!」他的聲音低沉得有如暴風雨來臨前的悶雷。

  這樣的他是她所陌生的……姬冰玉仍在遲疑間,他已一把抓了她過去,鐵一般堅硬的五指正好抓著她臂上未癒的傷處。

  她不由自主痛叫了一聲。

  但他並沒放手,在他臉上有猙獰的殺氣。

  「你是誰?」他的語氣狠戾,然後她左手的衣袖被他一把扯下——

  龍形守宮砂——貞潔秀女守貞的標記!

  他終於看到若蘭要他看的東西了!

  「你終於還是知道了。」姬冰玉的面容慘白。

  「該死的!」驚怒之下,他重重地推開她。

  姬冰玉遠遠地跌了開去,額頭正撞在書架的一角,「你會殺我的爹娘嗎?』「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拓跋扈咆哮。

  「我?」姬冰玉淒然笑了,「我怎敢奢望佐政王大人的垂憐?」

  聽了她「柔順」的回答,拓跋扈的怒火更熾,「你以為有蕭啟遠撐腰,我就動不得你嗎?」

  「原來你都知道了。」在未遇他之前,她習慣了用冷淡來保護自己,現在最初的震驚已經過去,姬冰玉又重回到她習慣的冷淡裡去了。

  「該死的你!」拓跋扈再次咆哮,「我不是任人耍的蠢蛋!」

  「你會把我送交官府嗎?」

  「你休想!」他咬牙切齒地嘶吼,「我絕對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知道,這就是得罪住政王大人的下場。」姬冰玉慘笑。

  「王爺!」夏荷突然跑了進來,見到姬冰玉額上流血、蜷縮在地上,而一向對小姐關懷備至的王爺居然無動於衷時,不由得愣住了,「小姐……」

  「我沒事。」姬冰玉本想安慰夏荷的,誰知見到夏荷精神一鬆,居然一下暈了過去。

  「什麼事?」拓跋扈冷冷地問。

  夏荷抽出隨身的小手巾壓住姬冰玉額上的傷口,不料血一下把她的小手巾染紅了。「小姐……」雖然王爺的怒火嚇人,可她仍是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起來。

  「什麼事?」拓跋扈開始能控制自己不大吼大叫了,可——  該死的女人,居然以暈倒來逃避她所引發的後果!

  「該死!」看到夏荷哭得一塌糊塗,他終於忍不住一把推外她,「我來!」

  「王爺,您會原諒小姐嗎?她是迫不得已的……」夏荷仍然抽抽噎噎的。

  「原諒?」他的手拂過她冰冷的雙唇,  「你背叛了我,不是嗎?」他的手游移到了她潔白而纖細的頸間。

  眼見王爺一副想扼死小姐的樣子,夏荷忙戰戰兢兢地開口:「王……王爺,皇上有急事宣召您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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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起來喝藥了。」夏荷輕輕推醒昏睡著的姬冰玉。她想雖然睡眠很重要,可藥也不能不喝呀,何況小姐不光額角破了,連前些日子的舊傷也裂了,不喝藥不行呀。

  」什麼時候了?」她仍相當虛弱。

  「掌燈時分,王爺還未回府。」夏荷回答,

  他一定是恨不得親手殺了她吧……她又記起了昏迷前他說的話,於是她笑了,笑得哀傷。「他沒吩咐把我關進牢裡去嗎?」

  「王爺怎捨得呢?」夏荷勉強笑道。看到王爺和小姐關係緊張,她可比誰都著急。  「你都一天水米未進了,喝口粥吧,這燕窩粥還是廚房剛熬好的。」夏荷好心地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不餓。」姬冰玉輕輕地推開碗。她想,她還不如早點死了乾淨。

  「小姐!」夏荷忍不住又哭了。

  「傻丫頭,我都沒哭,你哭什麼呢?」姬冰玉舉起依然無力的手,輕輕地替她擦乾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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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扈回府已經是初更時分了,回到臥室後,他發現榻是空的,於是召來夏荷。

  「小姐呢?」他暴怒。

  「王爺,您就饒了小姐吧!」夏荷跪倒在他腳前,「小姐好可憐……」

  「她居然敢逃離我!蕭啟遠和她在一起嗎?」他的樣子能令一整排的士兵為之膽寒。

  「不!小姐是一個……一個人……」夏荷結結巴巴地為她辯白。

  這就是說,她只有一個地方能去。

  拓跋扈轉身,「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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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從申時就開始暗了,還下著冷雨,這是在平城也少有的冷夜。早在天才剛暗下來時,街上已不太能見到人。

  京城的四大王府就屬正昌王府最為華麗。在北魏,正昌一門曾受歷代皇帝的五次加封,而且正昌王拓跋雷還娶了一個美麗又能幹的王妃,這個號稱拓跋魏最聰明女人的美人不但樂善好施,而且性喜為眾人排憂解難,相當受百姓稱讚。

  王府的看門人老孫,哆哆嗦嗦地縮在門洞裡。這天正是正昌王妃郝連水為民排憂解難的日子,半個時辰前他才剛送走了一個告鄰人偷她雞的農婦。

  還好這會兒時間已到了。老孫頭搓搓凍僵了的手,準備去關兩扇沉重的大門。

  突然,一個渾身濕透的女人撲倒在他面前。老孫嚇了一跳。

  「請問,正昌王妃在府裡嗎?」女人有氣沒力地問。

  老孫道:「回家去吧,王妃已經不見客了。」

  「請代為通報,就說——」

  老孫頭不耐煩了,「明日請趕早。」

  女人卻不放棄,「就說……就況待罪秀女魯冰玉自動到案。」

  「秀女魯冰玉……」這下老孫精神來了。

  這四個多月來,平城為了秀女魯冰玉逃跑一案鬧得沸沸揚揚,沒想到失蹤的魯冰玉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郝連水接獲通報,急急趕到大廳。

  「王妃……」聽到足音,姬冰玉勉強抬起昏沉沉的頭。

  「是你?」郝連水憐惜地理著她的亂髮。「怎會弄成這副樣子?」

  「王妃,要老僕幫忙將她抬進房裡去嗎?」老孫熱心地道。

  「讓王爺過來,把御醫也找來。」郝連水拂開她濡濕的長髮,這才發現她額上居然有傷口!

  不多時,正昌王拓跋雷匆匆趕來了,「她是誰?」

  聽到這打雷一般的聲音,姬冰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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