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台後他第一件事就是找上伊霈,連他都不確定伊霈是否願意和他說話,可是他還是找上門,不過出乎意料之外的伊霈竟同意與他見面,並且在飛機降落在中正國際機場時,助理回報她人已經等在飯店裡了。
在飛車前往飯店之時,常惟潤理應要為這連日來的奔波而疲倦不已,可是一想到伊霈在等著他,他的情緒竟亢奮不已,期待著想見她的心情比他預想中的還要澎湃,但當自己緩緩的走向她,卻發現眼前的女孩並沒有太多的喜悅。
「妳會同意見我,是不是妳也有話要跟我說?」
伊霈點了點頭,表情仍是沒有太多的起伏,語氣平平的說道:「我大哥跟我說我母親最多只剩下兩個月的生命,我今天已經打電話跟主治醫師談過,所以確定了他不是在騙我,原本我並不想讓這個謊言拖上太久,但是如果只有兩個月,你能撐得住嗎?」
她本來已經想跟大哥開誠佈公的把話說開,可是大哥卻先告訴她嫁的人有多能幹多有錢,母親很高興她終於有了好歸宿,而大哥也詳細告知了伊霈關於母親的病情。
其實那天她見到母親時就已經覺得情況不對勁,母親的樣子看來很衰弱,果真情況比想像的還糟上許多,這時候如果讓母親知道她和常惟潤的婚姻只是用來欺騙她的謊言,只怕老人家承受不了這個打擊,所以她得再撐上兩個月,但她不確定常惟潤是否撐得了,所以她才同意過來和他好好談談。
「我這邊沒什麼問題,但妳現在還認為這情況是妳可以控制的嗎?」
常惟潤看過電視上關於她所有的報導,記者們像惡虎撲羊一般的想從她身上挖出任何線索回去交差,而且手段越來越卑劣,甚至幾次都試著要去挑釁她讓她發怒,好將她發怒的照片當作頭條新聞,難道伊霈真覺得她能忍受?
「那是我的問題。」伊霈顯然不願響應他的關懷,「我有兩個哥哥,他們如果私下對你有任何索求,我希望你可以直接拒絕他們,以免以後發生更多的紛爭。」
這陣子她每天都會接到兩位兄長的電話,不但是照三餐問候,甚至還問候到常惟潤,除此之外她甚至聽阿玲提到二哥還上了電視台做專訪,暢談她當年不顧一切的離傢俬奔過程,還以常惟潤的好友自居,瞎掰了好一些陳年往事,她只怕這樣下去會出問題。
「我知道該怎麼做,那妳呢?妳真的沒有問題嗎?」她的工作和生活都受到了嚴重的打擾,可是她卻沒提到自己。
「我有任何問題會先跟你的助理江先生談。」
「妳可以直接叫他Peter,如果有事妳也可以直接跟我談,Peter有給妳我的電話號碼嗎?」
「不需要了,我跟他談就好。」伊霈站了起來,表示他們的談話就到此結束。
看著她起身,常惟潤跟著開口,「妳就只是要跟我說這些嗎?」
「嗯,如果有任何事我會再跟江先生聯絡。」
她那公式化的響應幾乎又要引起常惟潤的不滿了,但在情緒反應升起之前,這回常惟潤不再只是想刺激她,這陣子他心裡的煎熬已經徹底讓他受夠了,而他明明是該帶著虧欠,而不是被伊霈的冷淡激怒,反而把事情搞得更糟。
「伊霈,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離開嗎?」
「那不是我今天來的重點。」她轉過身來,頭一次將目光集中在常惟潤身上,但卻不帶著任何的責備意味,好像他所提的事一點也不重要。
「那什麼時候才是可以討論的時機?」
「有些事情不需要追根究柢。」她說得很坦然,彷彿她老早就已經接受了事實,也不願追究。
「當時我到台灣來,只是想離開這樣的生活,所以我才沒告訴妳我的本名,現在妳知道我是誰了,我只想讓妳知道我不是故意要隱瞞那麼多事,雖然現在說已經遲了,可是我還是希望妳能瞭解我有我的苦衷。」
「好。」她只是看著常惟潤點頭。
常惟潤望著她的臉,她的表情是那般的真誠,就像是兩人才剛認識,以前那些親密的相處彷彿全是他幻想出來的,眼前的女孩曾是那麼順從的依偎著自己,她對自己說話時的口氣是那麼的溫柔,而今她的溫柔被客氣取代,她甚至沒有半點埋怨,從她眼裡常惟潤看不出她對自己還有任何的依戀存在。
「妳現在這樣讓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才好。」他望了伊霈許久,輕輕的說。
「是嗎?」伊霈臉上出現了遺憾的表情,接著竟開口安慰他,「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嚴重。」
沒有嗎?常惟潤看著她,然後在心裡問著自己,伊霈曾經是那麼甜蜜溫柔的女孩,她的天真可愛一直都在他心底,可是眼前的她卻冷淡得令他發寒。
「妳還需要我幫妳什麼嗎?任何方面。」
他抑不住那股想幫她的街動,即使他明知道伊霈不可能向他提出任何要求,但他還是說了,只為了讓卡在心裡的難過可以舒坦一些,因為這總比他什麼都沒說要來得好。
她想了一下,那短短的幾秒鐘常惟潤幾乎要停止呼吸,可是卻只等到了一句--
「你可以請人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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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的人是江先生,也就是常惟潤在台灣的特別助理,這幾天總是由他來代替常惟潤與孫伊霈聯絡。
江樹遠對她一直很尊重,因為常惟潤親口向他說孫伊霈是他的太太,這可不是隨便說說,他看得出來常惟潤只要一遇上和孫伊霈有關的事,總是特別的在意,那種在意是明顯的存在他臉上,跟著常惟潤那麼多年,江樹遠深知常惟潤處事的風格,沒有人猜得透他下一刻要做些什麼,可是遇上了孫伊霈這件事,常惟潤很顯然的失了方寸,他望著這女孩的時候臉上總流露著說不出的無奈,而無奈這形容詞是不應該出現在常惟潤身上的,這世界上有多少人羨慕著這男人,他幾乎要什麼有什麼,但這一切卻在遇上孫伊霈時完全被顛覆了。
「江先生,謝謝你,到前面的轉角就好了。」
「沒關係,我送妳進巷子裡。」
最近一些記者跟她跟得緊,得知常惟潤再度返台,一定會有更多人想跟她,而記者的動作越來越大,為了想拍到精采的畫面甚至會故意用刺耳的言語試著要激怒孫伊霈,常惟潤才交代過要他注意一點。
「不用了,我想到附近去買點東西。」伊霈拒絕了他的好意。
江樹遠停頓了一下才又開口,「孫小姐,常先生交代我要護送妳安全的回家。」
「我會照顧自己,謝謝你的好意。」
她當然知道這是常惟潤的意思,可是伊霈只想讓他知道,她已經不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了。
「他現在人在台灣,所有人都想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會有一堆記者等在妳家樓下等著要採訪妳。」江樹遠忍不住要再提醒她一次會有什麼情況。
「我知道,最近一直都是如此,我不會說出任何不得體的話。」她的言下之意是那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她自然懂得怎麼做。
伊霈之所以不會說出不得體的話是因為她根本從頭到尾沒跟記者說過一句話,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就算一群記者圍著她,她也只是站著等他們讓出路來,如果沒人肯讓步,她就繼續站著,她也不動手去推開對方,因為她一有動作立刻又是閃光燈閃個不停,再不然她頂多就是繞開擋住她的人,直到他們放棄為止,總不可能SNG聯機連上半個小時就只是拍她被一群人圍著一句話也不說的畫面,一樣的戲碼看久了誰都會煩,而最近已經有很多記者不耐煩了,爆出的問題越來越辛辣,根本就是惡劣挑釁,就算明知道她什麼也不會回答,光是站在她身邊問著難聽的問題也可以變成頭條新聞被報導,最好笑的是那些標題千篇一律都是:孫小姐不願回應。
「妳還是要小心一點,有些記者是很難纏的,尤其是妳跟常先生的情況比較特殊,很多人都想知道你們的事。」
離家出走加上私奔,再搭上常惟潤三個字,這話題不聳動才怪,從記者連追了一星期不肯罷手就可看出。
「不過我還是有沉默的自由。」伊霈一點也不在意。
「我會把車停在這裡一會兒,直到我知道妳安全到家為止。」
江樹遠可沒她這麼樂觀,在不打擾孫小姐的情況下,他可以多等幾分鐘沒關係。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伊霈客氣的說。
「一點也不麻煩,如果遇上緊急情況,至少妳可以有個退路。」
下了車,伊霈走到了附近的麵店,叫了一碗麵外帶,老闆娘已經認得她了,經過電視的強力播放,街頭巷尾全曉得她就是那個迷倒台灣女性又受到男人崇拜的常惟潤的正牌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