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從頭至此,和尚他已經被摔入溪中八次了,但是沒關係,總有成功那一天到來的。
「我也真希望和他的交情能好到被他請至家中享用一餐。」若有這樣的交情,也許不必開口,越原就會主動贈劍了,哪還會因前去求劍而被傷呢?撫著胸口傷處,「金劍俠客」亦不禁喃喃念道。
其餘眾人聞言贊同地直點頭,只有某個擁有一頭銀亮髮色之人神色含煞。
「他沒欺負你吧?」哼!若姓越的對任丫頭有何不軌,他絕不輕饒!「白髮魔剎」冷冽質問。
幾個月前,他和姓越的交手過一次,雖然被打入溪中,亦受了內傷,不過他非常確定姓越的也討不了好,畢竟他招呼在姓越的身上的血魂掌可不是開玩笑的!從那一陣子溪中「人形漂流物」大量減少的情形看來,姓越的肯定閉關療傷去才會如此。
老實說,越原是他「白髮魔剎」這一生中少見能和他打得勢均力敵的對手,當初本是基於強手難求,一時技癢而故意來尋麻煩,沒料到交手後,兩人戰得難分難解、不分高下,越打越讓他對姓越的升起了好感。雖說後來兩人各有損傷,他也跌進溪中,因緣巧會下竟讓尋找多年不著的任丫頭給救起……
這一切或許該感謝越原無意間的促成,不過……若他敢欺凌任丫頭,就算有再多好感,他「白髮魔剎」也絕對會將他給挫、骨、揚、灰!
欺負?強逼她吃東西算不算?任圓很認真地想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不過「白髮魔剎」為何一副只要她說有,馬上就要去找人拚命的模樣?而且……而且他看她的眼眸好似充滿著關懷……
「沒有就好!」臉色稍霽,「白髮魔剎」哼聲,退出擁擠人群,逕自回到草屋內。
幽然望著他進屋身影,任圓心中有著重重疑惑與不解……最近事兒一件接著一件來,先是碰上那古怪的越原,然後「白髮魔剎」待她的態度好似與別人不大一樣,接著又出現了那個沈聿……
唉……總覺得這一連串接踵而至的事情,似乎在徵兆著什麼……
「怪了!這『白髮魔剎』轉性、反常了是不?」「酒肉和尚」也覺古怪,丈二金剛摸不著腦地搔著大光頭喃喃自語。這魔頭向來性情詭譎難測,從未聽說會關心、在乎誰。可方纔他表現出來的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真叫人忍不住冒雞皮疙瘩。
「瘋老丐」頗有同感,天外飛來一筆異想。「瞧這模樣,老魔頭好像挺重視任丫頭的!該不會他愛上丫頭了吧?可年紀差那麼多,他這不是老牛吃嫩草嗎……」
此言一出,眾人全以看瘋子的眼神射他,就連任圓亦覺可笑,而銀歡聽了萬分不悅。
「『瘋老丐』,你說什麼諢話?當心我縫了你那張胡說八道的嘴……」非常凶悍,可見是真的很不高興自家小姐被拿去和一個年齡大得可以當爹的老男人串在一起。
「耶?我隨便說說,玩笑而已啦……」發覺自己引起公憤,「瘋老丐」趕忙陪笑澄清。
「就算說笑也不成……」
小姑娘教訓瘋老頭的戲碼開演,而任圓懶得理會,逕自緩步離開,任由他們去吵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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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兒挺熱鬧的!」
才步入自個兒房間,一道熟悉的男嗓便乍然響起,讓任圓不禁微愣。然後在瞧見安立於竹窗邊、那抹如山般高壯的身影後,她不禁黛眉輕蹙。
「你怎麼會在這裡?」還以為他早回自己石屋去了呢,;右讓其他人發現他在這裡二莧不引起大亂?
先前堅持得回來處理他製造的「麻煩」,所以他確實是送她回來了,沒想到他卻出乎意料地沒離開,反而躲過眾人的發現,潛進姑娘家的閨房,真不知心底在想些什麼?
「辛苦送你回來,沒招待一杯茶就想趕人?」越原勾起一抹笑,眼光直往窗外不遠處、那一群吵吵鬧鬧的人們瞧去。
「想喝茶自己倒吧!」冷淡應了聲,她不再理他,自顧自地從書櫃裡抽出一本醫書,安然倚躺在一旁的貴妃椅上,翻書靜讀。
視線從窗外收回,落在她嬌小單薄的身形上,他突然發現她實在太過瘦弱,而且面容蒼白,毫無一點血色,忍不住皺眉詰問。「你不是個大夫嗎?怎麼把自己調養成這副鬼樣?」
「多謝關心!不過那不關你的事。」就算被譏,依然無一絲一毫怒火,沉靜翻書閱讀。
這女人性子還真冷,冷得讓人很想發火!看她冷冷淡淡、一副干卿何事的漠然神態,越原有種被冷拒的感覺,而這感覺讓他莫名地感到非常、非常不悅。
偏偏他這人骨子裡有股隱藏的蠻性,越是難搞定,越是激發他的挑戰心。就如煉鐵鑄劍那般,是以那塊寒玉鐵、那把幻想中的寒玉短匕才會令他如癡似狂,絕不放棄鑄冶。而如今這女人也激起了他這股蠻性。
「本是不關我的事,不過本人看不慣有人臉色死白得像隻鬼,鎮日在我眼皮子底下晃。」一個箭步跨到貴妃椅前,大掌突然覆上雪白額際……嚇,這女人肌膚怎冰成這樣?簡直與死人無異!
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駭了一跳,感受到他掌心源源不絕的溫熱,任圓心底滑過一股異樣的感受,當下連忙退開,脫離他掌心的溫暖。
「你、你幹什麼?」思緒微亂,低聲斥責。「就算臉色蒼白得像鬼,我也沒要你看!」
「我要打造寒玉短匕,不得不看你!」見她明顯閃躲,他顯得不大高興,口中卻吐出隱含關切的心意。「你怎麼回事?身子冰涼涼的,若非確定你是活人,還真的會以為摸了具屍體呢,」因見她臉色蒼白似有病容,這才下意識地出手碰她,沒想到卻讓他發現這種詭異現象。
回想兩人第一次在林間遇見時,這女人好像也是病倒在地,難道她身子真有啥毛病不成?
「你身帶痼疾?」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越原不自覺地神色一斂,顯得異常嚴肅。
「我的事,不勞你費心!」有他在這兒,大概是別想安安靜靜看醫書了。無奈的有此體認,她索性起身將書放回書櫃裡。
沒否認?那就表示她身子是真有毛病囉!她自己是大夫,難道醫不好自己?
疑問在心中盤繞,越原敏銳地感受到她不想多談的心緒,當下只是點了點頭,突兀地轉開話題。「明天一早,我讓小清子再來接你去我那兒!」
「去做什麼?」還以為他會窮追猛問,沒料到話鋒突然來了個大轉彎,任圓暗鬆口氣的同時,忍不住奇怪地瞄了他一眼。
「請你吃早膳。」緩緩咧開嘴,他露出森森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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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
「這粥……」愕然看著眼前這碗飄散淡淡藥香味的米粥,任圓只覺自己心田隱隱有股暖流溢出。
「動筷,吃!」依舊是簡潔的三個字。
「任姑娘,吃啊!這可是主子昨兒個特地交代小清子熬的藥粥,可溫中理氣、補血益心脾,你吃了身子好。」唏哩呼嚕地喝著自己碗內的清粥,小清子一邊夾著配菜送進嘴裡,一邊笑瞇瞇地熱誠招呼。
「謝謝……」拿起碗筷,複雜情緒在胸口激盪,她緩緩喝下一口米粥,任由那微帶苦味的藥香充盈唇齒間……驀地,一滴輕淚滑落碗內。
「啊——任姑娘,小清子熬的藥粥這麼難吃嗎?」向來機靈的臉瞬間垮了下來,緊張兮兮又帶著愧疚。嗚……這是他第一次做藥粥,沒想到竟難吃到讓她掉眼淚,主子一定會怪他小清子廚藝不精啦!
「不……不是的!這粥很好……很好……」自爹親走後,她以為自己的淚水早已乾枯,沒想到竟還有淚可流,而且只是為了一碗藥粥……不!應該是說為了蘊藏在藥粥裡的那份心意。
她邊說,清淚卻如斷線珍珠般不斷滑落,邊緩慢卻不曾間斷地將藥粥一口一口送進嘴裡、吞進肚腹中。
呃……現在是什麼狀況?小清子陷入一團迷霧中,不由自主地向自家主子發出求救眼神。
下去!越原丟回一記要他閃人的目光。
接到命令,小清子二話不說,馬上躡手躡腳、不發出一點聲響地逃離現場。
「別哭!」大掌一伸,抹去白皙粉頰上的淚痕,越原發現自看她流下第一滴清淚開始,他的心就緊緊糾結,瀰漫的是無法言喻、不可理解的疼惜。
兩人第一回在林內相遇時,他曾為了要鑄冶寒玉短匕而命令她掉幾滴眼淚讓他瞧,可如今真見她流淚了,他卻反而心疼、不捨。
「對……對不起!」她知道她的淚嚇走了小清子、壞了用膳的氣氛,可不知為何,她卻止不住啊!「你讓我想起我爹。」為了她的身子,一個親手做藥膳肉包,一個逼僕熬藥膳米粥,雖不是親手熬煮,關懷的心意卻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