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得往前一栽,狠狠撞到桌子,管菜刀翻臉了。「姓舒的!你不知道打腦袋會變笨嗎?」
「你夠笨了,不差我這一掌。」毫無悔意地嘲笑。
「媽的!我和你拚了!」桌子一掀,衝上去揍人。
「閃啊!」了凡、玄青見機得快,早拉著還傻愣、傻愣的宮素心躲到一旁準備觀戰,嘴裡不住呼喝。「快啊!上啊!你這把菜刀還管不管用就看今天這一役了。」標準隔岸觀虎鬥的嘴臉。
閃過他的飛撲攻擊,舒仲懶得與他開架,身子微旋,退至安全之地,涼涼的神情好不邪惡。「我想你大概是想欠我還不夠多,竟敢摔壞店裡的東西?」詭譎眸光瞟向原本安放在桌上、如今摔成滿地碎片的陶壺瓷杯。
聞言,管菜刀硬生生地止住攻勢,害怕顫抖地隨他視線瞧去……
「不——」掩面慘叫,其聲哀絕,恍若死了爹娘般淒厲。
玄青、了凡二人哈哈大笑,樂得手牽手,圍著他跳舞,嘴裡不住直喊:「一萬兩、一萬兩……」
這、這些人是怎麼了?不過是摔壞了一組茶壺杯子,有必要這麼誇張嗎?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宮素心滿心疑竇,悄悄地移到舒仲身邊。
「呃……舒掌櫃,什麼一萬兩?」依然是垂著螓首,可不難聽出輕聲細語中的好奇。
欣賞她烏黑柔亮秀髮,舒仲輕描淡寫。「沒什麼!只不過他得賠我一萬兩黃金罷了。」
嗄!一萬兩?什麼杯子這般值錢?受到驚嚇,她雙眼大瞠,忘了自己臉上的胎記,霍地猛然抬頭直盯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訝異她也會有這麼逗趣的神情,舒仲甚感有趣。一直以為她性子陰沉、沉默寡言,沒想到也有止不住好奇心、如此可愛的時候。
「沒錯!就一萬兩。」似笑非笑的,他點頭加強自己話裡的可信度。
「舒大掌櫃啊——」充滿諂媚、奉承的聲音飄了過來,管菜刀一改方才橫眉豎眼的惡人樣,嘻皮笑臉地討好。「看在我為你作牛作馬、燒菜煮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分上,咱們打個對折,五千兩你說怎樣?」
「九千兩。」大發慈悲,網開一面。
「六千兩?」
「八千兩。」
「七千兩?」
「八千兩。」最後底限,絕不鬆口。
「嗚……八千兩就八千兩……」好不淒絕地哀泣著。
「你放心,我會記在簿子上的。」好整以暇地附送一句,表示自己絕不會忘記。
「恭喜!恭喜!」了凡、玄青笑哈哈地拍著管菜刀的肩膀。
「娘的!」恨恨瞪了兩人一眼,管菜刀奉送他們一人一腳,匆匆飆了出去,只留下一句大吼。「老子上市集採購食材去。」
「幹活了!」舒仲催促著眾人。被他們這一鬧,又耗去不少時間了。
「唉!」玄青苦著臉歎氣。「歇業一天不成?」可憐啊!他們已經被壓搾很久,好一陣子沒得休息了。
「行!」答應得乾脆,舒仲冷笑。「一日短缺的營收記在你帳上,如何?」哼!這群人整日光想著偷懶,都不知他維持一家店的辛苦。
「嘿嘿……我看還是算了……」驚恐地直搖手,玄青拉著笑倒在地的了凡匆忙逃離找事做,就怕自己會成為繼管菜刀之後的第二個犧牲者。
就不信治不了你們!舒仲暗忖,眼見大家乖乖地各回崗位做事,他轉身正想走人,卻瞄到宮素心滿臉的問號。
「素心姑娘,你有啥事?」面對姑娘家,口氣可溫和多了。
「沒……沒有!」似乎警覺到自己透露太多心緒,她迅速低垂螓首,再次回復陰沉、不引人注意的模樣。
沒有嗎?深深瞅了一眼,忽感她太過畏縮,這大半個月來從沒見她踏出「返璞樓」一步,亦不在人聲鼎沸之刻現身,就算有心幫忙,也只有在大清晨或打烊後沒任何客人時,才會來前頭的飯館內幫著大夥兒清掃、整理。
難道她真的那麼介意外人對她臉上胎記的指指點點嗎?舒仲並不樂見身邊的人性子太過壓抑、死氣沉沉的。人要活得舒心自在,才不枉來這世間走一遭啊!
當下決定將她拖出去接觸人群,感染市集百姓的活力,他微笑提議。「素心姑娘,有件事兒想請你幫一下忙,不知你方不方便?」
「舒掌櫃,你快別這麼說,只要素心能力所及,一定義不容辭。」舒掌櫃好心收留她,她當然要回報。
「是這樣的,我想買件禮物送個姑娘,可女孩家喜歡些什麼,我這大男人怎會清楚,所以想請你幫忙挑呢!」
原來舒掌櫃有心儀的姑娘了。宮素心有些驚訝,卻沒露出任何詫異之色,低垂的螓首點了點,無聲答應了。
「太好了,那我們現在上街挑吧!」眼底眸光流轉,好似早料到她不會拒絕。
「上……上街?」微顫的音調顯得相當驚訝,似乎在答應時沒想到買東西畢竟是得出門的。
「是啊!」舒仲微笑,有種老奸巨猾的感覺。「難道買東西不用出門買?還是素心姑娘,你不願意幫我這個忙?」
「不……我沒有……沒有這意思……」慌忙澄清,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如此甚好!那我們走吧!」不給她找借口機會,話聲方落便自顧自地朝門外走去,算準她一定會跟上。
答應得太快了!宮素心暗自低歎,就算滿心不願意,卻也不得不小跑步地追出去。
忙著東摸西摸、裝模作樣鬼混的玄青、了凡溜眼偷覷兩人身影消失後,立即丟下手中抹布、水桶,賊兮兮的大頭湊在一塊兒,有聲有色地討論……
「禿驢,你說姓舒的何時認識什麼姑娘,還好到要送人家東西?」怪了!四個大男人鎮日混在一起,怎麼從沒聽說有這號人物出現?
「牛鼻子,有沒有這姑娘,我是不知道,不過你有沒有發現姓舒的對素心妮子說話特別溫柔,哪像同我們講話都是冷颼颼的,差別真大呀!」搖著大光頭長吁短歎,好生感慨。
「可不是!一個人兩副嘴臉,真讓人心寒啊……」捧著胸口痛心不已,兩撇鬍子抖呀抖的。
「捶心肝啊……」大光頭也仰天哭嚎,捶胸頓足。
飯館內就聽兩人此起彼落地大唱哭調,那牛嚎似的聲音還真是……難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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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來攘往的人潮將大清早的街道擠得好不熱鬧,各家小販扯開喉嚨吆喝,忙著做養家餬口的小買賣,人人臉上活力充沛、生氣盎然。
置身在擁擠的人群中,宮素心低著頭,秀髮垂瀉而下,遮掩了小巧臉蛋,讓人瞧不清發簾下的面容。
她緊張而戒慎地亦步亦趨跟著領在前頭的修長男人身影,僵直身軀令人不難瞧出她精神上的緊繃……砰!
「對……對不起,舒掌櫃!」舒仲突如其來的止步讓她沒察覺而硬生生地撞上,痛得她撫著發紅的額頭,迅速抬頭道聲歉,又立即低下頭。
眸底閃過一絲好笑的神采,舒仲雙臂抱胸,似笑非笑的。「素心姑娘,怎麼我不知道地上有銅錢?」
「銅……銅錢?」滿心疑竇,不解他話中語意。
「若不是有銅錢,你做啥這麼辛苦,兩眼緊盯地上不放?」
呃……舒掌櫃是在調侃她嗎?不可能吧!他看起來挺正經的,「返璞樓」四個男人就屬他最嚴肅、正常。
以為自己幻聽了,她跳過那帶有取笑意味的問話,瞄眼瞧見身旁正好擺著販賣姑娘家喜歡的胭脂水粉、珠鈿玉環的攤子,於是轉身細細挑選,輕聲問道:「舒掌櫃,你想挑些什麼送人?」
舒仲淡然微笑。「這種東西我哪懂,就挑你喜歡的。」
怎麼這麼說呢?難道他連自己心儀的姑娘喜歡些什麼都不知道?宮素心就算納悶也不好問出口,暗暗瀏覽攤子上有什麼好東西能讓姑娘家一見就喜歡。
小販一見客人上門,連忙笑著招呼。「公子、姑娘,請盡量看,小的這兒應有盡有,只要您滿意,價錢好商量……」
低頭溜眼瞧過眾多燦爛華美飾品,水靈靈明眸停留在一副光華溫潤、鑲嵌精雅、小巧秀麗的珍珠耳墜上。
「老闆,能不能麻煩你將那副耳墜拿來讓我們瞧瞧?」
「呵呵……姑娘好眼光,這耳墜上的珍珠可是南海產的珍品,瞧瞧多配姑娘您……」小販笑呵呵,馬上捧來珍珠耳墜到她面前。心中卻大感怪異,怎麼這姑娘低著頭,還能將他攤上的貨色瞧得這般清楚?
「你喜歡?」舒仲笑問。
「我……我喜不喜歡不重要。」這舒掌櫃是怎麼回事,光問她喜不喜歡?要他覺得好,這才是重點啊!「這珍珠耳墜精巧可愛,相信姑娘家會喜愛才是,舒掌櫃若想選禮物送給心儀的姑娘,這耳墜是不錯的選擇。」
「是這樣嗎?」這妮子打哪來的心思以為他有心儀之人了?舒仲饒富興味地睞她一眼,轉而吩咐小販。「包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