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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湛亮

  「怎麼不請木工師傅來整修呢?」被委派只能安坐一旁陪大夥兒聊聊天解悶的宮素心奇怪地問道。看他們這邊鋸一鋸,那邊補一補,她還真有些擔心屆時飯館內的牆壁會像乞丐裝一樣,到處是嚇人的補丁。

  「呵呵……素心丫頭,你放心!」像是看穿她的擔憂,了凡笑得挺得意的。「這種算是小意思,我們熟練得很,自己來就成了。真要鬧到請木工師傅,那就得像半年前那種大破壞,連房子都快垮了的地步才需要啊!」聽話中意思,可見經驗挺豐富。

  「可不是!半年前那回,姓管的差點連房子都拆了,搖搖欲墜得只差還沒倒塌罷了!」玄青搖頭歎氣,回想當初舒老大的神情,現在想來都還會作惡夢。

  「喂喂喂!」揮舞著鎯頭回身抗議,管菜刀極度不滿。「又不單只有我一人造成的,若無兩位鼎力『相助』,戰果哪會如此輝煌!」

  「這麼說也對啦!果然我們三人是最佳組合啊!」了凡大光頭猛點,沉醉於往日的豐功偉業中。

  聞言,宮素心除了歎笑還是只能歎笑。瞧他們半點反省意思也沒,甚至還挺引以為傲的,難怪舒掌櫃拿他們沒辦法……啊——想到舒掌櫃……

  腦海裡猛然竄出那瞅得人心慌的沉沉黑眸,與如今想來依然教人臉紅心跳的唇舌交纏……思及此,美麗暈紅悄悄渲染上粉頰,她知道自己此時定是雙頰燒熱,就算旁人沒發現,依然心虛地以手捂臉,深怕被人瞧出端倪。

  唉!三日前她問了個蠢問題,卻怎麼也沒料到舒掌櫃會這麼光明正大、理直氣壯承認自己確實是佔她便宜,那一臉的正經、無辜、理所當然的神情找不出一滴滴的愧疚,反倒教她不知該作何反應才是最恰當。最終她竟也只是傻傻地點點頭,然後腦中一片空白地走了出去。

  等回到自己房裡冷靜下來,思緒也清明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想到一般姑娘家被侵犯了,是有資格可以指著對方鼻子臭罵外加拳打腳踢一頓的,只可惜錯失了最佳撒潑時機,她可沒那種臉皮再回去要求行使自己的權利。

  這些天她原本是想避開他,好免除自己的尷尬,但天偏不從人願,只因那身強力壯的三個男人閃人閃的緊,打死也不願自投羅網現身在他面前,而舒掌櫃的高燒卻又時熱時降,病情一直無法穩定,若連她也狠心不管,就怕他不病垮也要活生生餓死了。

  所以這三天,她不僅無法躲開他,反而因為需要照顧他而比以前更加貼近,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亦倍增許多。幸好自那日舒掌櫃吻了她之後,再也沒這類的反常舉動,待她就如往日那般溫文有禮,彷彿兩人間從沒發生任何事般。

  不諱言,他這樣若無其事的淡然使她有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但相反的確也讓她鬆了好大一口氣,只因現今的她實在無心力去應付任何形式的變化,她只想維持在這種像是朋友又像是主雇的安全關係上,然後安安分分、不引人注意地在這兒窩下來,就算一輩子幫這幾個愛胡鬧的男人打雜幫傭,也覺心滿意足……

  「素心丫頭!」

  「什、什麼?」猛然回神,三張特寫大臉逼近眼前,當真是好大的壓迫感。

  「丫頭,你發啥呆?」都扯著喉嚨喊好幾次了,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管菜刀忍不住懷疑這丫頭是怎麼了,最近常見她魂不守舍的。

  「沒什麼!」習慣性地低頭,以發半掩容,低語柔問:「叫我有事嗎?」雖然臉上胎記之事已被舒掌櫃識破,但不知為何舒掌櫃卻保持緘默不曾告訴他人,好似這是兩人間特別的秘密,因此他們三人直至現今還不知曉。

  如此正中她下懷,她就如同以往般,每日都在臉上精心繪製胎記,維持著陰沉而畏縮的印象,讓別人依舊無法瞧清她的面容。

  搔搔大光頭,了凡有些不好意思。「粉刷的漆膠用完了,咱三人又分不開身,正想請你幫忙上街跑一趟,到漆膠鋪子要人送些來。」頓了頓,想到她平日甚少出門,似乎不喜上街面對人群,加上曾聽管菜刀提及她上回被李紅月羞辱一事,連忙又補充:「當然,如果你不想出去,那也沒關係啦……」

  察覺到他未曾言明的體貼,宮素心笑了笑,輕輕打斷他。「你們忙,這兒就我最閒,我去就行了。」話落,她起身竟然是往樓上走去。

  「耶?」疑惑叫了聲,玄青抬頭望著爬了一半樓梯的人兒急呼。「丫頭,你走錯了吧?」

  回眸一笑,輕聲細語解釋。「不!我順便上樓問問舒掌櫃,有無需要啥東西要我幫他買回來。」

  「噢!」一聽舒仲名號,三人像見了老鼠的貓,頃刻間各自低頭假裝忙碌。

  知悉眾人至今依然不敢見舒仲的心態,宮素心暗自竊笑,帶著惡作劇成功的心情,腳步顯得輕快。

  目送她怡然上樓,玄青摸著翹胡,對身邊兩名夥伴發出疑問。「你們不覺得素心丫頭變了嗎?」

  第六章

  帶著愉快心情,眸底蕩漾笑意,她輕敲房門,而門內立即傳來回應。

  「請進!」

  推門而入,就見舒仲半撐起身子坐靠床頭,精神不差地翻閱著手中帳冊。

  宮素心柳眉微蹙,語含責難。「怎不好生休息,這會兒還看啥帳?」

  「躺太久身子都酥了,不找些事做,時間難捱啊!再說這些天修整費用支出不少,不整理一下帳簿,再多個幾天就亂成一團了,屆時恐怕整理起來更麻煩。」

  微勾起嘴角笑紋,舒仲目光落在青黑胎記上,緩緩巡視她週身一圈,最後視線停留在小巧可愛的耳垂上,像是發現啥不滿之事,輕哼出聲。

  「怎不載耳墜呢?」

  「耳墜?」話題怎突然偏離了?顯然還跟不上他心思的快速變換,宮素心無辜瞅著人。

  「珍珠耳墜!上回我送你的那副。」挑眉提醒,不著痕跡地淡問:「不喜歡嗎?」

  恍然大悟,她急忙解釋。「不是的!我怕不小心弄丟,所以收起來了!那副耳墜我很喜歡,真的!」小臉兒急得通紅,像是怕他不相信,她慌亂的自懷中掏出紅絲絨袋,裡頭裝得可不就是那副珍珠耳墜。

  一瞧見東西,他莫名其妙又笑開臉,神秘兮兮猛招手。「快過來!」

  才走近床邊,宮素心就被一把拉坐在床沿,但見他伸手接過紅絲絨袋、倒出耳墜子,興致頗好地想幫她戴上。

  瞧他傾身靠近,蒲扇大掌撫撥雲鬢,溫熱氣息吹拂耳際,她粉頰紅雲更深,期期艾艾結巴著。「我……我自己……自己來就好……」嬌軀不自覺地往後仰。

  「別動!」一聲低喝,果然令她乖得不敢隨意亂動。

  舒仲好整以暇地為她戴上珍珠耳墜,順便竊香地在她耳後白皙粉嫩的肌膚上印下一吻,而後退開了身,浮起滿足笑容。

  「瞧,多美!買了送你就是要你戴上,誰叫你收著當骨董啊?」

  「你你你……」渾身輕顫,撫著耳後灼熱敏感的肌膚,宮素心此刻臉已經紅得可以點火了。

  「你」了個老半天,連舒仲都忍不住揚眉想替她接話了,她才迸出一句。「舒掌櫃,你又佔我便宜?」

  滿滿的質疑爬滿小臉,舒仲看了差點脫口失笑,強忍下到嘴的笑意,佯裝正經道:「不!這是在疼你!」

  是嗎?這和佔便宜有啥不同?實在無法相信他的說法,宮素心防備地揪他一眼,決定自己還是快快離開這房間比較好。最近她越來越能認同管菜刀等三人的話了——舒掌櫃絕對不是啥好人!

  悄悄站起身退至門邊,她垂首低問:「我要上街一趟,舒掌櫃有無需要些啥東西要我買回來?」

  喝!這妮子開始有危機意識了?很好!很好!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果然冰雪聰明,開始摸清他笑臉下的真面目了嗎?

  暗暗自我得意地點頭稱許,舒仲扯開最溫文無害的斯文笑臉。

  「我沒啥需要你買回來的,不過你能不能幫我跑趟街尾的杜家酒鋪,請杜老伯有空來我這兒,就說我對他上回新釀的酒很感興趣。」

  「好的。」奇怪地睨看溫和笑臉,宮素心總有股弔詭感,覺得自己好像瞧見狐狸在笑……

  「還有事?」怎麼傻愣愣瞅著他瞧呢?舒仲不由得興味笑問。

  「不……我出門去了。」甩掉荒謬幻覺,她急急忙忙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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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舊是人潮洶湧、小販林立的街道,叫賣聲此起彼落充滿活力,各家姑娘、大嬸,小哥、老爹穿梭在攤販間,忙著挑選購買或佇足瀏覽自個兒中意的玩意兒。

  宮素心習慣性地低首行走,方纔她已經去了漆行,現在正趕著往杜家酒鋪去,好完成舒掌櫃的吩咐,自己也能早些回「返璞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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