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喬治問著四周還未散去的人群,「你們誰還能推薦出更適當的警長人選?」
沒有人回答,誰都知道在這裡當警長是件吃力不討好,又隨時會見到上帝的工作,沒有人願意繼承,可是將一份該是男子漢大丈夫挑起的重擔,放到一個嬌弱的女子身上,他們又覺得於心不忍。
布喬治不管大家心裡想的是什麼,他站到馬車上大聲說,「我們推舉羅吉雅小姐當我們的新警長,若誰反對,誰就自告奮勇出來當區長。」
沒有人自告奮勇要當警長,自然也就沒有人出聲反對,可是也沒有人附和布喬治的主意。這個城裡的治安不太好,尤其上一任的警長殉職後,匪徒就更無所顧忌了,大家早就在盼望一個新警長的出現,他們以前所選的人選,都害怕變成匪徒的槍靶子而拒不上任。
每個人的心裡都在盼望一個能力高強,能保得住自己的性命,更能保護善良百姓安全的警長出現,今天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這樣的人,可是上帝偏偏和他們開個大玩笑,那個人選不是大家潛意識裡所盼望的他,不是雄壯威武、氣勢磅備、威風凜凜,一出現就能鎮住場面的男人。
而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個中國女人,一想到這裡,就有好多人不只覺得面上無光,而且他們快「感冒」得昏倒了。
可是布喬治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偏要提議羅吉雅當他們的警長,一想到今後要讓一個瘦得像小雞的中國女人來維持這個城鎮的治安,這無異是當面給這裡所有的男人一耳光。
有幾個男人站到布喬治身邊,要將他拉走。
布喬治掙扎的說:「不要拉我,今天吉雅小姐不答應接受警長的職位,我就不走。」
有一個老紳士陪笑的對羅吉雅說:「喬治喝醉了,他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不!」布喬治否認的說,「自從我兒子死後,我就沒喝過酒了,我沒有醉,我所講的話全都出於我清醒又自由的意志。」他反身指責他身後的老紳士,「白懷特,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說穿了,你不過是自認比女人高一等,覺得讓女人當警長有損我們男人的尊嚴,但事實擺在眼前,吉雅小姐的能力是我們沒辦法否認的,不管你們想的是什麼,我認為請吉雅小姐當我們的警長,為我兒子報仇,更勝於顧全男人的面子。」
本來羅吉雅對當警長一點興趣都沒有,如果大家大聲叫好,全心擁戴她,她就算是脫掉一層皮都要把它推掉,可是現在的情況居然相反,大家對她當警長的反應竟然是「眾望所不歸」,這實在是太沒面子的事,她豁出去了,決定接受警長的職位,讓他們見識一下,女人除了洗衣、燒飯、帶孩子、東家民西家短、罵老公之外,還是有能力做區長的工作。
羅吉雅將警長的徽章別在小背心外,並檢查她所沒收來的三把槍裡的子彈,重新整理了一下,然後她瞄準著「黑鄉酒吧」的招牌對大家說:「現在我要打掉那個男人的帽子。」話才說完,招牌上男人的帽子就被轟掉了,接著又說:「現在我要打掉他叼的煙。」隨即「砰!」的一聲,煙頭沒了。
她早就看不慣「黑鄉酒吧」高掛在牆上的招牌,上頭畫著一個戴高帽子的男人,嘴裡叼著煙,手裡還摟著一個穿得很清涼、賣弄風騷的女人,女人手上也銜著一根冒著煙的煙,她很高興今大能乘機在招牌上打幾個洞。
「現在,我要打掉那女人手上的煙。」羅吉雅一說完就開槍,那女人手上的煙也立刻化成一個黑黑的洞。
沒有人拍手叫好,羅吉雅一點都不在意,她指著身上的徽章說:「我接受了警長的職務,直到比我更適當的人出現為止。」接著又指著馬車後的柏吉爾說:「現在我要帶這個人回家療傷。」她對著大家嫣然一笑,很無邪的問:「我們總不希望他因為延誤治療,而太早見到上帝吧?」
說完,她提起才繩用力在馬身上一抽,就啟程回家了,拋下背後所有的議論,她想,此後她的生活一定會變得很不一樣。
第二章
羅吉雅的父親羅亦寬早就在院子外的馬路上採了好幾回,心裡一直在納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吉雅為什麼還沒回到家呢?盼啊盼的,終於看到她駕著馬車回來,心裡的大石總算落了下來。
可是他很快的又察覺有一點不對勁,有一道金屬的反光,由羅吉雅的胸前反射出來,等她更近時,他看出她胸前戴了代表警長的徽章,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新的流行趨勢嗎?難道那徽章已變成了人人可戴的裝飾品了?
羅吉雅一看到父親,立刻揚聲叫著,「老爸,你大展身手的機會來了,我帶了一個受傷的『紳士』回來,這個人任憑你切啊、割啊、刮啊、剁啊,他都不會叫的,他很勇敢、很紳士,你就盡量在他身上施展身手吧,只要讓他留著一口氣呼吸就可以了。」
這一番話聽得柏吉爾的頭皮發麻,就算他沒有因受傷昏倒,也快要被羅吉雅的話嚇得昏倒,他懷疑自己是否搭上了直達地獄,不用等待、不用排隊的馬車。
羅亦寬一聽說有人受傷,表情立刻變得很慎重,他把原先的疑問壓下來,救人要緊。他輕斥著羅吉雅,「吉雅,別亂開玩笑,快找人來幫我將這個人抬進去。」
「為什麼要抬他?他還有腳可以自己走。」羅吉雅存心要讓柏吉爾受罪的說。
柏吉爾懊惱的揮著手道:「不用,我還能自己走。」說完,他忍著痛,從馬車上下來。他受不了羅吉雅說話的口氣,像把他當成一個嬌生慣養,凡事要人服侍的丸挎子弟。
羅吉雅一看他自己站起來,便露出一個得意的笑,「看,我說得不錯吧。」
羅亦寬仍是不放心的走在柏吉爾身邊,以備他跌倒時可以隨時扶起他。羅吉雅也下馬車走在他們復面。
好不容易順著羅亦寬的指示,走到治療的檯子前,柏吉爾覺得整個人都快癱了,他鼓起最後一口氣,將自己的身體趴到檯子上後,就再也沒力氣移動,血又汩汩的從布裡沁出來。
羅亦寬立刻動手處理,他先將布剪開,露出傷口,他檢查一下,很專業的說:「首先要將子彈取出來。」他又問柏吉爾,「我有麻醉藥,你可以選擇清醒或者昏迷的接受手術。」
還沒等柏吉爾回答,羅吉雅就替他說了,「他當然會選擇清醒的接受手術,他才不願意昏迷的任我們宰割呢!」接著她又挑戰似的問他,「我說得對嗎?勇敢的紳士。」
儘管柏吉爾在心裡將羅吉雅罵了千百遍,但他可一點都不想在她面前示弱,他嘲諷的說:「當然是照吉雅小姐所說的,我發現她是全天底下最瞭解我心意的人了。」雖然現在說話很浪費氣力,不過他還是特別加重語氣的說:「她比我的仇人還瞭解我。」
羅亦寬很確定羅吉雅以前並不認識柏吉爾,可是他不明白他們內人之間為何會有這麼大的火氣,說起話來火花四濺,不過現在救人要緊,他輕斥著羅占雅,「吉雅,快準備動手術的東西。」
等羅吉雅走遠些,羅亦寬搖著頭,像自言自語又似道歉的說:「這個孩子,今天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平日的溫柔可人樣全消失了,其實她實在是善良得很,老是撿貓、狗、袋鼠、鳥的回來醫治,你看她對待那些動物溫柔體貼的樣子,會讓你以為她真的是上帝派來的天使。」
柏吉爾苦笑在心裡,如此聽來,那她對待他真的是大不如獸,在她眼裡,他可能比一隻小狗還不如。
羅亦寬很快的動手術,他先在柏吉爾的傷口裡找彈頭。
羅吉雅在一旁擦拭著不斷流出來的鮮血,見柏吉爾身上汁水淋漓,全身肌肉緊繃著,她可以想像他的痛楚,但她沒聽見咬緊牙關的他發出一點聲音,她不忍心的伸出一隻手握住他的手,他立刻像一個溺水的人,緊緊的捉住浮木。
當羅亦寬挖出彈頭時,大家同時鬆了一口氣,他檢查一下彈頭後,又在傷口裡仔細的檢查,以防留下任何一點碎片,確定整個傷口乾淨後,他放心的說:「我想這個傷口可以完全復原,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對你今後的生活不會造成任何的不便。吉雅,你幫我捏住傷口的邊緣,讓我好好縫合它。」
羅吉雅想要將手從柏吉爾手中抽出來,可是他緊握著不放,他似乎已經痛昏過去了,可是他的手仍強勁有力的緊握她。她試抽了幾下,最後放棄將手強從他手裡抽出來的舉動,用一隻手捏合傷口,讓父親更容易將傷口縫合。
羅亦寬雙手熟巧的將傷口縫合,等他縫好後,立刻敷上早已調配好的藥,再用繃帶替他包紮,包好後他對柏吉爾說:「如果你想留在這裡調養的話,你可以暫時住在我兒子的房間裡,若你想離開這裡的話,我可以叫傑克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