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沉靜全是假裝的,只有熟知她的人才知道她有多頑劣,天不塌、地不裂她便覺得沒什麼趣味,一心追求無盡的刺激。
有誰會大膽到在賽車行進中拍照?只有她敢!
「冬天,妳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把手機貼近耳朵一點,別想拿遠,我現在非常空閒。」可以和她「魯」到天亮。
料事如神,她該去擺算命攤。冬天將丟在腳旁的手機拾起,半躺半臥的看著斗大的星辰。
「阿姊,妳藥吃了嗎?老年癡呆症不好治呀!」啊!有流星,她是不是該趕流行許個願。
「妳……妳這個死丫頭不氣死我不甘心呀,報上說的是怎麼回事,妳不會真的去花東玩男人吧?」要男人台北也有,何必捨近求遠。
玩男人?這阿姊的想像力可真豐富。「等我看到報紙再寫篇報告e給妳,妳想要五千字還是一萬字?」
「冬、天,妳確定今年不回家過年是吧!」她會成為桌上一道年菜。
「姊啊,今年的年不是早過了,妳翻錯日曆了。」應該說明年,距今不到兩個月。
電話那端的冬雪氣得差點扯斷電話線。「不要糾正我的錯誤,正常人只要跟妳交談三句以上都會神經錯亂。」
唯一沒事的是瘋子,因為已經先贏了。
「的確。」她不能反駁,事實勝於真理。
「妳說什麼?!」她還有膽子回答令人氣結的話。
這個任性又該死的妹妹!她早晚把她下鍋紅燒。
「我說阿姊千萬別氣得腦中風,小妹沒空回家照顧妳。」嘖!這卡卡聲不是在磨牙吧?大概是收訊不良。
「冬天,妳再給我裝傻試試,報上那個男人是誰?」不氣,她忍,不然她又得換一副假牙。
有妹如此,她怎麼能還有一口好牙呢?早都咬碎了。
「喔!那個男人呀!姊妳也認識。」至於熟不熟她就不知情了。
「我認識?」冬雪開始搜尋記憶庫裡的男人名單,沒一個符合報紙上的形容。
「趙英漢,那個說妳頭髮像雞窩的傢伙。」聽說阿姊為這件事懷恨了一個學期。
「是他?!」冬雪驚訝極了。印象中木訥、呆板的社團學長,怎麼會是「氣宇軒昂」、「才氣縱橫」的新銳才子?
「等等,妳不會對人家做什麼下流事吧?逼迫人家受妳奴役。」譬如嚮導。
她是有便宜一定占的庸俗小妹,絕不會自命清高的當喝空氣就會飽的風骨藝術家。
冬天輕笑的玩起小草,為姊姊的不信任感到「委屈」。「吻了他算不算?」
「吻……」接下來是吞口水的聲音,絕非線路故障。
「而他是放高利貸的,連本帶利回吻了我幾回。」害她芳心寸動的「撩」下去,回敬一、二。
「回、回吻……」又吞了好幾口口水,冬雪像狗仔隊一樣興奮的壓低聲音問:「你們上床了沒?」
「姊,妳思想邪惡喔!小妹我可是冰清玉潔的小龍女,非郭靖不可。」姊還真前衛,專挑重點攻擊。
「郭靖是黃蓉的,妳少給我挑開話題,妳這次是認真的嗎?」冬雪比妹妹還緊張。
期待嘛!因為她終於可以開始期待她定下來,不再東奔西跑的四處流浪.
老天知道她有多為她擔心,每次一出去就像丟掉的叫人不安,一回來又似拾到的一般驚喜,她一顆脆弱的心臟都快負擔不起了。
怕她冷、怕她餓、伯她遭遇危險,提心吊膽的大廟小廟猛拜,連教堂她都去過,就為求個心安,免得自己胡思亂想的先嚇死自己。
「妳說呢?阿姊。」讓她去猜個過癮,反正她說她非常空閒。
「妳……」又給她搞這把戲,她非把她掐死不可。
「啊!又有流星,我要許願去了,阿姊妳多保重,上廁所一定要用衛生紙。」拜拜。
電話突然中斷了,餵了老半天的冬雪又磨起兩排牙,不敢相信她的親妹妹居然掛她電話,還說有流星要許願,她信她才有鬼。
不死心的又撥了幾次電話,人工聲音響應:您所撥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將轉接到語音信箱,嗶聲後開始計費。
「她一定怕妳罵關機了,妳撥再多次也沒用。」那丫頭存心惱人時就不會讓人好過。
爾雅清雋的男子輕笑著,為她瞬息萬變的表情感到有趣。
「呃!藺醫生,讓你看笑話了,舍妹不才。」該死的冬天,害她又在欣賞的男人面前出糗。
「不用跟我客套了,咱們熟得可以交換心得了,妳又不是唯一被她氣到想殺人的人。」他幾乎能為所有的「受害者」出一本書。
「說的也是,她是社會的毒瘤。」冬雪氣得揮舞著拳頭,隨後發現又失禮了,尷尬的把手伸向背後。
「一起吃飯吧!」藺蘭生看著她清媚的臉孔,不假思索的開口邀請。
他想起冬天曾說過「幻日」的傳說,人往往追求遠方幻化的太陽,卻忽略身邊默默付出的小太陽,他似乎正在犯這個錯。
「你請客?」一出口,她馬上後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怎麼會問出這麼愚蠢的話!
她的無措在他眼裡看來別有風情,他不免好笑的揚揚眉。「妳要請客也成,不過我付錢。」
「嗄?!」他在取笑她吧!
「因為我錢賺的比妳多,不敲我一筆,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無地自容的冬雪真想一頭撞死,她妹的餘禍怎麼會禍延到她身上來,這種丟死人的話只有她說得出口。
但,他為什麼牽起她的手?
「藺醫生,你……」會不會太親密了?害她臉都紅了。
「叫我蘭生,我們正在交往不是嗎?」他笑著握住她的手,感覺她手心傳來的溫暖。
「呃!」有嗎?
她腦子亂了,無法思考。
第七章
「分開、分開,你們走得太近了,手不要碰到,維持十步的距離別想偷親嘴,我眼睛利得很,不會讓你們有暗渡陳倉的機會。」
「對呀!對呀!有小朋友在場你們不能亂來,老師說男生不可以碰女生的手,你們要分開坐,不然我糖糖不分你們吃。」
一陣轟然的笑聲在牧場上響起,工人們一邊工作一邊觀賞即興娛樂,笑語不斷的迴盪遼闊的青草地,帶來一絲清涼的活力。
台灣的氣候反覆無常,入了冬應該轉涼了,秋衣一收換上冬衣,冷颼颼的吹起凍死人的寒流才是。
可是山上的天氣雖然較平地涼爽了些,但還不到需要披上厚重的衣服,微風輕送涼意叫人打了個哆嗦,多加件薄外套是必然的。
但是要看誰為誰加衣增暖,至少在一大一小的人兒監視中,很多事都是被禁止的。
譬如一臉無奈的趙英漢正啼笑皆非的看著急衝而來的兩人,手上的衣服還沒遞給剛打個噴嚏的女人呢!空無一物的手心只剩下錯愕。
她們這兩天是吃錯什麼藥了,走一步跟一步的不嫌累,還自備飲料、點心,老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叫人不知該拿她們怎麼辦才好。
罵不動、打不聽,吼她們又浪費氣力,滿臉堅定的立志當影子,形在影在不分離。
這算是另類的保鏢嗎?保護他的「貞操」不為魔女所奪,必要時還得加以隔離,以防他們有不軌行為。
趙英妹的胡鬧他可以理解,她一向無法無天的只隨自己的高興與否,從不在乎對錯的一意妄為,所以她的行徑屬於「正常」範圍。
可是小叮噹呢?她為什麼也跟著任性,連學校也不去的說要請假?
幼兒園的課不上不打緊,但該念的書不能不念,她的智力發育較一般孩子遲緩些,再不努力迎頭趕上,她的未來堪慮。
其中的線頭大概握在某人手中吧!他憂心的看向主屋,一抹滑動的黑影快速掩於門後。
「妳還笑得出來,妳不覺得她們的行為已嚴重侵犯到人身自由嗎?」於理可以將她們「驅逐出境」。
「喔!原來你要我哭呀!可惜我淚腺不發達,只能發出嗚咽的聲音。」能笑的時候為何不笑?冬天當作在看戲。
肩上多了一件衣服,不情願的女孩幾乎是用丟的丟過來,避晦氣似的哼了一聲,隨即壁壘分明的和她劃分界線,舉止幼稚得像個孩子。
所以她要笑咯!不然和個孩子計較不成?在她尚能容忍的程度上,她皆一笑置之。
「冬天,妳那是鬼哭神號,連小孩子都會。」拉長的嗚音和鬼片有何兩樣。
肩一聳,冬天無所謂的拍下母牛吃草的模樣。「先生,你很挑剔喔!」
「不,小姐,我是看不慣妳太悠閒的態度,好像我做牛做馬是理所當然的事,而妳天生是來皇瞄的。」讓人很不是味道。趙英達微挑了下眉。
「真是抱歉了!讓你眼紅,下輩子我投胎當牛讓你奴役好了,省得你嫉妒我的好命。」有人出生八字不好能怪誰,善哉!善哉。
卡嚓!卡嚓!她連連的按下快門,這次她拍的是臭著一張臉的女孩,和走路跌一跤又爬起來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