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惱地在心頭罵他個幾回,覺得心裡舒服了些,只是這太陽可真是毒啊,刺得她快暈了;得先找個地方避避不可,要不她真要昏倒在大街上了。
抬眼左看右探了一會兒,她隨即拐進巷子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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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
「掌櫃的,先來壺涼茶吧!」
傅廷鳳才踏進茶樓,年輕的掌櫃隨即卑躬屈膝地迎上來;她隨意地擺了擺手,便踏過穿堂廳,在後頭人工湖泊邊的亭子坐下。
這茶樓是她閒來無事弄來玩的,這亭子是她專用的位子,絕對不對外開放,只因這整座宅子教她瞧得最順眼的,就是這人工湖泊,當然也因為這裡迎風面,坐在這兒最為涼快。
「馬上送來。」掌櫃立刻吩咐下去,卻仍站在一旁。「今兒個是大小姐大喜頭一日,怎麼……」
「怎麼?」她挑眉斜睨他。「大喜頭一日,本小姐就不得外出?華都,你何時也變得這般迂腐了?」
「大小姐,不是迂腐,而是於禮不合。」
「你哪時哪只眼瞧見我的所作所為於禮有合?」她沒好氣地啐他一口。「姑娘我要是不開心,待會兒我就回家去。」
最好是差人送個口訊告訴那混蛋,她要回娘家待個幾天,他要是瞧不順眼,就休妻吧!
只是,爹肯讓她回娘家嗎?
她倒不如到玨凰開設的那家客棧住個幾天吧。
「大小姐,未到歸寧之時,若是回傅府,恐怕……」
「於禮不合,是不?」她斜瞪他一眼,順手取下他腰間的紙扇揚風。「唉,今兒個究竟是怎麼了,好似火燒城一股,一點涼意都沒有?」
老天爺好歹可憐一下她昨兒個教人欺負了,也該下場及時雨,怎會是艷陽高照,熱得她頭昏腦脹?
「小姐,妳的氣色不佳,是不是昨兒個……」華都輕聲試探著。
她回頭收起紙扇,往他頭上拍下。「你是想到哪件事了?不要在那兒胡思亂想,去替我喚織造廠的總管來。」粉頰燙著紅暈,她趕忙轉移話題,掩飾藏在心裡的羞赧。
「今兒個不上織造廠?」
「你不是說於禮不合?」話不是他說的嗎?這會兒倒問起她這主子。「我要你替我傳口訊,你反倒是同我聊起了?敢情是這茶樓生意太冷清了?」
「一點都不冷清。」這時跑堂送來茶水,他連忙接過擱在亂花雨石桌上,替她斟上一杯。「是小的瞧見大小姐來了,放下手頭上的事。」
「說得好似我這主子相當不近人情,一踏進這兒便要勞駕你這掌櫃的來伺候。」她二話不說地舉杯飲下,一股帶著清新潤澤的甘醇滑進喉頭,清涼沁透到四肢,算是替她解了火。
還是華都貼心,知曉在裡頭放上些許冰塊,替她消消暑。
「不,是小的自願要伺候的。」華都輕勾笑意。「大小姐難得來上一回,自然得要由我親自服侍。」
「得了,先去替我喚人,我能出來的時間不多。」
就算她心有不滿,但已嫁作人婦,不管如何,終究得要以夫家為主,反正今天也不是真有什麼要緊事非處理不可,就當她是上茶樓偷點閒空。
「小的知道了。」華都恭敬退下。
她趴在石桌上頭,雙手團抱住壺身,感覺些許涼意穿透壺身傳遞到她手中。
唉!她好倦啊……不及晌午,她便想要會周公去了。
都怪他昨兒個壓根兒不留情,將她折騰得幾乎一夜末眠!弄得她寧可找個地方歇息,也不要在那間充滿他氣息的喜房歇著;彷若真在那裡歇著,她便是向他示弱,她便是輸了。
啐,她怎能輸給那卑鄙的混蛋?
在此同時--
「姑爺?」剛離開亭子的華都,抬眼見到來人,不禁呆愣。
來者斂眼瞪著亭子裡的傅廷鳳,眉頭狠狠地擰起。
第三章
匆忙的腳步聲從木板迴廊傳來,驀地停住。
「妳能不能輕腳些,小聲一點?笨手笨腳的,待會兒把夫人吵醒,我看妳要怎麼陪罪?」
「是、是……」
「回一聲就好,妳回那麼多聲是想將夫人吵醒嗎?」聲音驀地提高,頓了一會兒,隨即又拔嗓喊道:「後頭的動作快一些,別想要在這當頭打混,差活還多得很!」
熟寐中的傅廷鳳被擾得醒來,張開惺忪的眸子,四處張望了一下,瞬間瞇起漂亮的杏眸。
這兒不是茶樓,是她的喜房!
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倏地,她翻坐起身,拉開遮掩住床榻的羅幔,瞪向外頭,不知何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真是見鬼了。」她不是在茶樓嗎?怎麼會睡在這兒?
就算她在茶樓裡睡著,華都也應該是把她抱進後頭院落休息,怎會將她送回這裡呢?
那個混蛋,回頭非好好罵他一頓不可。
傅廷鳳心裡暗罵著,卻聽見外頭的腳步聲愈來愈接近。
「動作快點,把膳食拿進去便趕緊出來,同我一道到前院去,前頭還忙著,人手嚴重不足,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要上哪兒調借人手。夫人也真是的,爺兒要她別出門,她硬是要出門,害我還要將一部分的人手調到這兒守著,她要是乖一些,咱們就不需要這般大費周章了……啊,夫人,妳醒了?」
大嘴巴總管賈亦晴大聲嚷嚷著,輕聲開了門,原是猛抱怨的俊秀臉龐立即諂媚地勾起笑意,後頭跟進一群小丫鬟,手裡各自捧著食盤。
「是啊!」傅廷鳳沒好氣地答道。
哼!他那張臉變得可是挺快的,要不是她這做主子熟識他的性子,真要被他給騙了。
「醒了也好,夫人也該用膳了。」賈亦晴乾笑著,以眼示意丫鬟們將食盤上的膳食擺下。
她瞪著一桌的佳餚。「你家主子呢?」這些不會是要給她一個人吃的吧?
「爺兒在前院濤和廳忙著。」
「忙什麼?」
「忙著接待一干商賈,算是替他們洗塵。」見所有的菜餚全都擺定,他擺手斥退一干丫鬟,只留下一個,隨即又道:「夫人,請妳這回一定要待在房裡用膳,若沒什麼事,別再跑到外頭,到時候又要爺兒去接妳回來,還得加派人手守在門前,如此的勞師動眾,實是……」
砰的一聲!走到圓桌前的傅廷鳳一腳拐到一旁的椅子,抬眼笑睇著他,「你方才說什麼?」這個奴才,跟他的主子如出一轍,令人生厭得很。
「呃……」賈亦晴斂眼瞅著她腿邊的椅子,很怕待會兒躺在那兒的是自己。
「是你主子接我回來的?」她瞇起眼逼近他。
敢情是華都那好小子通風報信?他好大的膽子,要他去喚織造廠總管,他倒是找上臧夜爻。
「呃……」她也算是主子,他是該回答她的問話,但若是這般輕易地被她逼供,他這總管形象不就要破滅了?
「還不快說?」她咬牙低咆一聲。
「是爺兒回府拿樣東西,見守在喜房前的人全都昏倒在地,隨即外出尋妳的下落。過了約莫半個時辰,便見著爺兒抱妳回府,其餘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嗚嗚,形象不重要,命比較重要。
誰都知道傅家大千金有一身好武藝,不一定能要人命,但肯定可以整得他命在旦夕。
「他抱我回來?」她拔尖問道。
「是啊。」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偷偷地往旁邊退到安全距離,就怕她一時不爽,便要拿他開刀。
「坐馬車回來?」她瞇眼輕問。
「嗯……」賈亦晴沉思了會兒。「不,好像是徒步。」
「徒步?」她一愣,喃喃自語地道:「那不就是教街坊全都瞧見了?」
如果照他所說的話,不是華都通風報信,而是他循線找著她的?
「夫人,前頭正忙著,我得去招呼了,妳先行用膳吧!」隨意交代一聲,不管她允不允,賈亦晴決定先跑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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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一開,傅廷鳳回神探去,便瞧見幾名看似練家子的家丁守在門前。
他又打算軟禁她?
臧夜爻到底在想什麼?為何老是三番兩次要軟禁她?難不成前頭有什麼不能教她看見的事?
不就是要接待幾位商賈,有什麼不能讓她瞧的?
斂眼思忖了會兒,她隨即往大門走。
「夫人。」
門前的幾位家丁趕緊拿木棍對著她,好似她只要踏出一步,他們便打算將她亂棒打死。
有沒有搞錯?她好歹也是主子,犯不著這樣對她吧!
「滾!」可惡,這根本不是要軟禁她,是想要她的命吧!
居然叫看守的家丁手持木棍對付她,雖說木棍不是刀劍,但依舊傷得了人的,更何況她不過是個軟弱女子。
「夫人,爺兒說……啊!」
不等家丁說完,傅廷鳳一個拳頭送上,家丁隨即飛向院落另一頭,她回頭瞪著其它人,惡聲威嚇道:「想死的,千萬別客氣,我正有一肚子不知道要往哪兒發洩的火,逼得我的拳頭癢得發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