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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丹菁

  「哦?妳怎麼知道我睡得很沉?」

  「那是……」可惡,他欺負她腦袋不靈光,是不?別以為這麼簡單便能夠套出她的話。「我睡到一半醒來時瞧見的!」

  「哦!」他皮笑肉不笑的瞧著她。

  「反正就是這樣,你去辦你的事,不要吵我!」傅廷鳳長睫掩去心虛不安的眸光,只見他退了一步。

  「妳歇息吧。」臧夜爻轉過身離去。

  見他往大門步去,傅廷鳳鬆了一口氣,然而一口氣都尚未痛快地呼出,卻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回,大手直探向衣櫃,壓根兒不管她就站在衣櫃前,硬是一把拉開衣櫃,撞得她有些狼狽地往前跌。

  她根本沒有機會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拉開衣櫃。

  「這男人是誰?」彷若鬼魅般駭人的陰沉嗓音響起,猶如一道冷雷般的打進她心頭,駭得她寧可趴在地上,也不肯回答。

  她傅廷鳳向來天不怕地不怕,遇上他之後,她才知道自己並非無敵。

  不願承認,但她真的怕得不敢回頭啊!

  第十章

  「姑爺,我是小姐所聘的織造廠總管,今日前來,不過是跟小姐報備廠子的大小事務,沒別的意思。」

  見自家主子趴在地上不起身,而姑爺一雙眼直瞪著她不吭聲,米弰只好出聲打圓場。

  「我可有問你話?」臧夜爻冷冷地說,怒目欲皆地瞪著依舊趴在地上的傅廷鳳。「反倒是犯了錯的人孬得不敢回話了!」

  「你說的是什麼渾話?誰犯錯了?」傅廷鳳跳起身,回頭瞪著他。

  又來了,他總是莫名其妙地拐個罪名便要栽贓在她身上,雖說她向來不拘小節可以不跟他計較,但日子一久,她也會很受傷的。

  「妳在咱們房裡窩藏了個男人,難不成妳要理直氣壯地跟我說,妳一點錯都沒有?」他咬牙低咆,怒瞪著她那不以為意的俏臉。

  「你的嘴可真臭,什麼藏了個男人……」她惱怒地蹙緊眉頭。「你又不是不認識他,你應該也想得到他到這裡所為何事,為何要把話說得這般難聽?」

  真是氣人!就知道他一見著米弰,定會胡思亂想,然後隨便往她身上栽贓個罪名。

  他好歹是個商人,腦袋瓜肯定不差,可這麼一點道理他會想不通,他分明就是蓄意的。

  「那妳倒是說說他到這裡所為何事?他躲在衣櫃裡到底是在幹什麼好事?」臧夜爻雙手環胸,怒火直竄上額際,青筋跳顫。

  「我要他同我報告廠子近來發生的大小事,就這樣子。」

  「那他為何會在衣櫃裡?」

  「因為……」傅廷鳳有點難以啟齒,只是……「我怕你看見他,所以我把他藏在衣櫃裡。」

  「沒做虧心事,犯得著這樣躲躲藏藏?」他瞇起黑眸,咬緊的牙關鬆了又咬緊。

  「因為……我怕你誤會。」

  「怕我誤會?」這可真是教他受寵若驚。「怕我誤會?是怕我誤會妳心底有人,還是怕我誤會妳其實在外面養了一批小白臉?」

  「你嘴巴能不能放乾淨一點?」她惱火地吼著。「我幾時心底有人,哪有閒工夫在外頭養小白臉?我都嫁給你了,你還說這種渾話!」

  這男人都把她吃干抹淨了,竟還找些莫須有的罪名想要栽贓她不守婦道;拜託,她看起來像是那種不正經的女人嗎?

  「我知道妳壓根兒不想嫁給我,不是嗎?」

  「你說的是什麼屁話,我何時說過那種話?」

  「妳昨天不就同玨凰說過?」臧夜爻冷哼一聲,黑眸含怒看了眼在旁尷尬得不知如何自處的米弰,隨即又落在她身上。「她不是說了,為何妳們兩人會嫁錯人,怎會和妳當初計劃的不同?這不就是代表妳打一開始便不想嫁給我,而是要嫁給彧炎!」

  「事情才不是這樣子,是因為玨凰不想嫁給彧炎,我才好心想要成全她,我只是覺得嫁給誰,對我而言都一樣!但既然嫁給你了,嫁雞隨雞的道理我還懂,如何討丈夫歡心,我也努力在學,反倒是你總找我麻煩……」她狠狠地瞪向他。「你根本就是討厭我!」

  「我從未說過我討厭妳!」好樣的,敢把問題丟回他身上。「要是我討厭妳的話,我幹嘛夜夜在喜房過夜,更不會想要送妳香粉和金步搖!」

  「真虧你敢講,你根本就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找借口整治我!」

  難不成他要告訴她,夜夜在這房裡折騰她,是因為他喜歡她?

  「我幾時整治妳了?」

  「就是你每夜……」不會吧!真要她說出口?

  臧夜爻一愣,隨即明白她欲言又止的所指為何了。

  「那是夫妻恩愛,哪裡是整治妳?」這女人滿嘴胡言亂語,竟將魚水之歡當成整治之說。

  她該不會忘了身旁還有個外人在?這種事豈能在外人面前說出口?

  「是嗎?那咱們可不可以不要那樣恩愛?」這算是哪門子的恩愛?搞得她每日都倦極了,如果可以,她想要和他分房睡,省得他老是覬覦她,一雙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

  雖說男歡女愛這事兒,她不是不懂,但總不能夜夜這樣鬧著她;況且他的行徑是愈來愈放肆,簡直可以說是下流,就連她也很難說得出口他對自己做了哪些舉動。

  如果不是認定他是她的相公,她是絕對不可能允許他如此這次。

  這檔親密事,假如不是恩愛夫妻,她可真是不允。只是,她和他何時成了恩愛夫妻,怎麼她一點都不知道?難不成他……

  「說穿了,回到原點,妳根本就不想要嫁給我,所以妳根本就不愛我碰妳。」他攏緊眉頭,乏力地歎了一聲。

  「我並不討……」話到一半,她不由得噤口,粉頰飄過一絲嫣紅。

  好險,她差點就要說出口了。

  她不討厭,真的是一點都不討厭;不管是嫁給他,還是他碰觸她,她壓根兒都不覺得厭惡。

  這真是……太太太下流了,她非但不討厭,甚至還覺得喜歡;天啊!真不敢相信自己竟是這種蕩婦,她快要無臉見人了。

  如果真的厭惡,她哪會容忍他對自己上下其手?還忍受他抹黑的理由和說辭,任他拐著歪理對她為所欲為?

  依她的性子,不飽以老拳賞人,可真是有鬼了。

  所以說,她對他有可能是……不會吧!她瞇起眼思忖著,同時在心裡暗叫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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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傅廷鳳沉默不語,臧夜爻不由得心慌了。

  「妳想說什麼?」

  低嗄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傅廷鳳彷若彈弓之鳥般跳起,驀地抬頭看著他,見他逼得太近,又悄悄地退了幾步,不想讓他看清楚她臉上的羞赧。

  「算了,由著你說吧!你直接跟我說,你現下到底要怎麼樣?」

  絕不能讓他知道她其實是喜歡他的,要是他知道了,不曉得往後會怎麼整治她;再者,他根本就不相信她。

  「我……」臧夜爻被反問得無言以對。

  她竟問他打算怎麼做,他沒打算怎麼做,他知道那男人是織造廠總管,知道他到府裡只是為了公事,更明白依她的性子,儘管再怎麼不羈、桀騖不馴,絕不可能做出任何悖逆之事……可是,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要他怎能不教妒火啃蝕得發狂?

  「我知道了。」傅廷鳳點了點頭,對米弰招了招手。

  「妳知道了?」他都還不知道要如何處理,她為何會知道?「妳要去哪裡?」

  他們正在爭吵,事情都還沒有個說法,她要上哪兒去?

  「我回傅府。」她連行囊都不帶,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此地,逃離教自己羞惱的念頭。

  「妳要回傅府?」臧夜爻不由得瞪大眼。

  「我這個人的行事作風,你肯定知道,要是哪天你想清楚了,或者是你願意相信我的說辭,你可以選擇來接我,要不乾脆差人送上休書。」她說得瀟灑,毫不遲疑的直往門外走去,壓根兒不戀棧。

  米弰跟在她的身後,臨走前不忘回頭睇了臧夜爻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

  臧夜爻傻眼地目送她離去的背影,難以置信她說走就走……竟然真的就這樣絕情的走了!

  她到底把他這相公當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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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值深更,臧府裡裡外外皆點上燈火,妝點得燦亮如晝。

  一抹頎長的身影緩緩地走進濱東樓,點上油燈,燃起一室光亮,緩緩地輕歎一聲。

  這女人真是鐵了心,不打算回來了。

  臧夜爻坐到梳妝台前,長指輕撫過他贈與她的髹漆雕盒,若不是對她有意,這專貢進宮裡的玩意兒,他豈會如此輕易地拿來贈人?

  偏偏她就是不懂他的心意,硬是不收下……

  唉!她可真是懂得怎麼傷人。

  走得那般瀟灑,還說什麼要他想清楚,由著他做決定到底是要接她回來,抑或是要送上休書給她。

  她替他妄下選擇,將他的思緒惹得紛亂如絮,然後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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