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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夏伶

  這件小插曲原該到底為止。

  然而,藥君懷裡原本收得好好的藥囊,卻好死不死挑在這種時候掉了出來,還直直落進那突然冒出的大洞之中。

  君須憐我!

  在理智運作前,藥君的身體己先做出反應。

  八年前,父親苦苦逼自己練就的輕功心法倏地湧回腦海……

  藥君縱身一躍,在半空中險險抓住飛舞的藥囊,身子卻抵不住下落的頹勢,往坑匠垂直墜下。

  往無邊無際的黑暗墜落的同時,藥君心裡想的卻是:哎呀,芸妹妹果然……果然是我的災星啊……

  杜金芸安然落地後,立刻焦急萬分地衝到洞邊,也只來得及看到藥君修長的身影迅速縮成一個小點,然後在她眼前消失。

  「你……你這個——大笨蛋!」

  罵歸罵,杜金芸銀牙一咬,瞪著那個大黑洞,擔心得直跺腳。

  「死藥君,臭藥君,你這下是拆我的招牌嗎?我誇下海口,用自己的性命保你平安無事,你卻掉下這種鬼地方……等我找到你,看我怎麼跟你算這筆帳!」

  把心一橫,杜金芸自洞口躍下,直直墜入無窮盡的黑暗之中……

  第五章

  當藥君醒來之時,他已成了階下囚。

  藥君張目四顧,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問佈置清雅的房間。

  這是什麼地方?他不是掉進洞裡去了嗎?

  ……杜金芸呢?

  是她救了他吧!

  藥君從床上坐了起來,正想開口叫喚,房門咿呀一聲地打開了。

  「夫君,你終於醒來了!」

  一聽到這嬌滴滴的聲音,藥君登時頭皮發麻。

  這分震驚反應到身體上,他整個人從床上跌了下來。

  「哎喲,小心點啊!」

  一名容貌嬌艷的少女一個箭步便竄到藥君身邊,一雙柔若無骨的纖手狀似攙扶實則鉗制地擱在藥君的手臂上,將藥君半踐半拖地「扶」上床。

  「你你你……」藥君說不出話來,他太震驚了。

  「兩年不見,夫君不會是忘了我吧?」

  少女一口一個夫君,臉上始終掛著嬌俏可喜的笑容,可藥君見了卻是心底發涼,恨不得轉身就跑。

  「——拾音。」

  「夫君還記得我,這證明夫君一直心中有我。」被稱為拾音的少女喜動眉梢地握住藥君的手。

  藥君抽手也不是,不抽手也不是,尷尬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怎麼可能忘得了眼前這個恐怖的女魔頭?

  要不是她,他也不會被迫躲進荒村,一躲就是兩年!

  「這是你設下的陷阱?」藥君思前想後,立刻想通。

  「我怎麼捨得陷害夫君呢?」拾音笑著指了指角落的桌上地上:「我知道夫君珍惜這些,特地差人取來。」

  藥君一看,地上的是他的藥箱藥簍,桌上則是他願以性命換取的藥囊。

  走過去將裝有君須憐我的藥囊揣入懷中,藥君這才回頭看向拾音:「和我在一起的姑娘呢?她也被你抓住了嗎?」

  拾音嘴角一撇,哼道:「那種女魔頭有什麼好的?夫君竟然與她結伴同行這麼些時候,我難道比不上她嗎?」

  女魔頭?杜金芸?

  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藥君想笑卻沒有笑的心情,謹慎的視線如臨大敵地對上拾音:「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邊問邊揣摩逃脫的法子。

  「我的手下在一處涼亭盯上了你跟那個妖女……夫君,你應該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吧?怎麼還跟她混在一起?」

  「她是什麼樣的人,我倒要請教一下。」藥君反問。

  「夫君果然不知情呀,這就難怪了。那個妖女名叫栗雪,是千岌的十二門徒之一,也是我們的頭號敵人。」

  藥君眉心一蹙,杜金芸好端端的怎會被人誤認為千岌的妖女?

  千岌……那可是不比萬嶸好多少的陰狠門派啊!

  只是萬嶸以使毒見長,千岌則以媚術聞名,平日行蹤詭密,但聽說其門下之徒已有不少人練就采陽補陰的邪術。

  「你是怎麼跟千岌的人鬥上的?」藥君想多採點消息。

  「我沒有跟千岌斗的意思,是栗雪那個妖女自己踩到我家頭上!」拾音美麗的臉龐上忽然浮起散發陰寒之氣的冷笑:「她竟敢迷惑我哥哥,吸去他全身精氣與功力,害哥哥成為臥床不起的廢人,她當然必須付出代價!」

  拾音那張令人發寒的美艷笑臉,藥君看著看著,竟流下冷汗。

  同樣是如花美人,笑起來卻差這麼多!

  杜金芸的笑靨暖洋洋的,讓人瞧在眼裡,打從心底舒服;可這拾音一笑,藥君只覺得地獄裡又要多收幾個新魂,弄得他渾身下自在。

  想到杜金芸,藥君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會這麼倒楣,一出村落便被這魔頭逮個正著,不會就是因為杜金芸的緣故吧?

  「拾音,你的人是派去盯哨那個栗雪,還是專程派來找我的?」藥君忍不住好奇地問。

  「他們是被派出去找栗雪的,想不到卻發現夫君你和她走到一道,連忙快馬傳報給我知道。」 

  「……原來如此。」

  憑拾音的背景,搶在他們前頭布下陷阱,只是舉手之勞。

  那條交叉路口,不論選左選右,都躲不過拾音的嚴陣以待。

  而他,就這麼被這個大魔頭「順便」逮著了!

  藥君哀悼著自己的不幸,卻也不忘為杜金芸作一番澄清。

  「你說她是栗雪,可有證據?告訴你吧,你找錯人了,和我在一起的姑娘叫做杜金芸,是名門正派的人,與千岌絕無淵源。」

  「看來妖女的媚功已經使到夫君身上了,哼,千岌的賤人就是有本事把男人迷得團團轉。」拾音冷哼一聲,隨即笑開:「不過,我不會怪夫君的,誰教我不在你身邊呢?難怪夫君會受那妖女的迷惑,現在我們團聚,也就沒事了……聖於證據麼,我當然有了。」

  「什麼證據?」藥君忍住反駁的衝動。

  笑話,這也能叫團聚?

  這門解詞釋義的功夫,的確獨步天下!

  「我的手下早已握有精確情報,說那妖女會在數天前的深夜時分經過某地點,我派人埋伏,果然等到了她。

  「你知道栗雪的容貌和她的穿著打扮嗎?」

  「身背蟬翼薄刀的絕色佳麗,不是栗雪又是誰?聽說她吸了不少高手的功力,又騙了好幾本秘笈心法,果然,我派去的幾名護法合起來都不是她的對手,只好使出吹心收拾她,沒想到她命大得很,竟然碰上了你。」

  「那是巧合,杜姑娘不是栗雪。」

  「哈,還真巧啊!」

  「是真的……」

  藥君聽得頭暈。

  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什麼時候不好趕路,偏偏在那天晚上,走上那個被埋伏的路段,背上還背著一柄讓人將懷疑轉為確信的飛燕刀!

  「看不出來這妖女對你倒是挺好的,居然追著你跳下大洞!哼,掉到佈滿軟筋散的洞底,哪裡討得了好去?幸虧她自己先跌暈了,倒省了我們下少功夫。」拾音酸酸地說。

  「她也跳下來了?」

  藥君愣住的同時,心中一片痛惜。

  她怎能如此莽撞,就這麼跳下來?

  ……是為了他麼?

  真是個傻瓜……

  「誰知道栗雪在轉什麼主意?千岌的妖女們是出了名的奸詐狡猾。」拾音大概忘了,自己在江湖中的聲譽比栗雪高明不到哪兒去。

  拾音忘了無所謂,藥君記得就好。

  藥君的腦海中迅速轉過七八個念頭,每一個都有機會讓自己脫身。

  不過,首要問題是——

  「你把她怎麼樣了?」

  「綁起來關著呢。我要把她押回家去,在哥哥面前折騰到死,一刀刀把那雪白的皮膚慢慢割下,直到她成為一個沒有皮膚的血人兒,再把她的指甲、頭髮、牙齒、四肢一一拔去……」

  拾音說著這些可怖的言語,面不改色。

  藥君卻聽下下去。

  「夠了,聽得我都想吐了。」藥君躺平身子,閉上眼睛。

  「夫君放心,我只對別人狠毒,對你,拾音永遠是這般溫柔。」拾音輕輕在他額上落下一吻,轉身出房。

  藥君睜開眼,望著關閉的房門,心中思緒翻騰,久久無法平靜。

  拾音的話迴盪在他耳中,那些血淋淋的景象令他驚恐不已。

  為杜金芸驚懼的心情,遠超出對自己命運的不安。

  杜金芸武功雖高,卻是初入江湖,沒有一點知名度,唯一能為她證實身份的刀王又遠在神刀山莊,遠水救不了近火,眼下想解開誤會,只有拖延到去與拾音的兄長當面對質。

  怕只怕那殘忍成性的拾音,在半途會耐不住對杜金芸痛下毒手。

  對拾音來說,僅僅是打發時間的「小遊戲」,在正常人眼中,可是生不如死的煉獄!

  「怎能由那魔女亂來呢?」

  喃喃細語中,有的只是堅定的意念。

  閉上眼,藥君開始籌思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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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千岌的妖女,長得真夠漂亮的!好想摸一把呀。」

  杜金芸恢復意識時,耳邊充塞著許許多多的雜音。

  其中,最吸引她的注意力的,就是這帶著淫邪意味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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