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想像在自己瀕臨病危之際,安郁茜還會怎麼對待他,要她溫柔賢淑,他是不敢太奢想啦,所以還是自己默默靜養的好。
「不要?」胡乃元挑起眉,「我說的是安小姐欸,敢情你以為我說的是深山來的母老虎嗎?瞧你嚇的ㄌㄟ。」
「一樣,都一樣。」
「一樣?!」胡乃元驚呼一聲,趕緊挨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怎樣、怎樣,快說來聽聽。」
「一言難盡,我先去洗把臉。」季裕棠搖搖晃晃的起身。
盥洗室裡,他用溫水狠狠的把自己洗得清醒舒暢,緩解了冰冷天氣加諸於他的折磨,閉著眼,他摸索著一旁的毛巾拭淨了臉上的水滴漬。
一股香味來襲,他睜開眼瞪著手中的毛巾,粉紫色、熏衣草的味道!
不!這不是他的毛巾,是安郁茜的,他心頭猛然一驚,雙眸橫掃盥洗室裡的四面八方,鮮艷粉嫩的色調徹底攻佔了他原本素淨的米白色。
他不可置信的連退數步,毛巾、牙刷、衛生紙、牙膏、洗面奶、沐浴乳……舉凡眼睛可以看到的東西,都已經被鮮艷女性的色彩給徹底霸佔了,他猛然打開鏡子後的儲物櫃,他的刮鬍刀、刮鬍水卑微的被驅趕到角落,取而代之的是她的私人用品,不多,塞得滿滿的一櫃而已。
「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季裕棠猛地一把關上,無奈的瞪著鏡子裡眼睛四周發黑的自己。
買嘎,他的人生已經徹底被改變了,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掙脫不了束縛的俘虜,安郁茜的俘虜。
他推開門走回客廳,聽聞胡乃元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說──
「幹麼,還以為你在廁所昏倒了ㄌㄟ。對了,你家幾時這麼粉嫩的多采多姿?這些不會都是安郁茜帶來的吧?」
「停,從現在起,至少兩個小時內不要讓我聽到她的名字。」
「好,那我們用她當做代號。」胡乃元自以為聰明的說,「她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讓你這麼介意?」
「乃元,你來代替她回答這個問題,為什麼女人這麼善變?一開始就算不是小鳥依人也還稱得上率直灑脫,為什麼才多久的時間,馬上蛻變成婆仔晚娘,不是永遠在懷疑,就是容易歇斯底里的大喜大悲,為什麼?」
「唔……我不知道。」
「這是我家吧?」
「對啊!」
「那就對了,既然是我家,為什麼我家已經變成這模樣?連我都差點認不出來這是我家了!」他指著一旁的東西,「情侶相框、蕾絲桌布、藝術壁燈……這哪一樣像是我季裕棠會用的東西?」
「我不知道……」胡乃元顯然招架不住他犀利的問題。
「呿,我也知道你不知道,因為以我這樣聰明睿智的腦袋都想不透原因,我怎麼會發瘋的去指望你知道什麼。」他抱著腦袋,頭好痛!
「欸,你這是人身攻擊。」
「我不介意你把我攻擊回來,最好是一槍斃了我,這還痛快些。」
胡乃元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嗯,我看你還是多喝開水多休息,不用急著來上班,我會記得幫你叫外燴的,等下個週末你好點了,我們再到你這兒來舉行我們的兄弟會!掰啦──」
等不及他回答什麼,胡乃元已經抓起鑰匙先溜一步,免得成了季裕棠抱怨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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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季裕棠飽受重感冒折騰之際,安郁茜悠哉游哉的倒在工作室裡吃零食、嗑雜誌,人生好不愜意呢!
「心情很好?」賀德睞去一眼問。
「沒道理不好。」她連抬眼都懶。
他看看工作室裡的其它人,大家都在各司其職的忙碌著,連忙她湊到身邊,神秘的壓低聲音說:「怎樣?妳最近的進度如何?」
「進度?On schedule嘍!」她睞了他一眼,隨即又把目光投注在面前的雜誌上。
「說來聽聽嘛!」他搡搡她肩膀。
「嗯,我早上在暗房洗的照片都收拾好了?」
「早就收拾好了,連暗房都給妳打掃得乾乾淨淨呢!」賀德討好的說。
「明天要拍照的事宜都聯絡好了?」
「那還用說,有我小賀辦事,安姊妳啥都不用擔心。」賀德掄起拳頭發狠似的拍胸保證。
她嫣然一笑,「算你聽話。」安郁茜正坐起身,拍拍手上的零食碎屑,認真的思索,「應該要怎麼說呢?」
「都可以,反正妳怎麼說我就怎麼聽。」他對於安郁茜大戰季裕棠的每個細節都十分感興趣。
「其實善良如我也沒怎樣啊!就把依恩給我的愛爾蘭軟毛犬塞給他養嘍!順便,再把私人物品堂而皇之的放到他家去而已,要不就是嘴刁一點嘍!」她說得避重就輕,存心吊他胃口。
賀德冷冷的搖搖頭,「不、不、不,我不是要聽妳說這些雞毛蒜皮、不痛不癢的小事,我記得妳明明打過電話給Star Trek的陸老闆,安姊,我比較想知道這個呢!」
「呵呵呵……」她拍拍他的肩膀,「小賀,你果然是我的好小賀,咱肚子裡在打啥主意,都逃不過你的耳朵喔!」
「安姊,實在是妳那天講電話太大聲了,我想不聽見都難。」
「喔,是嗎?」安郁茜賊賊的笑,「那就不得不說嘍!」
「對,快點。」賀德催促,「我洗耳恭聽。」
她沉吟半晌,「其實也沒怎樣啊!我只是透過陸老闆幫忙,想要跟季裕棠的家人多多熟稔一下ㄇㄟ,剛好他有個妹妹也是性情中人,陸老闆給我電話讓我自個兒去聯絡聯絡,巧的是我們兩個一見如故、相談甚歡,聰明如我當下靈機一動,就想說要給季裕棠一點Surprise!」
「是什麼?」
她滿臉神秘的跑下沙發,咚咚咚奔向自己的座位,然後眼捷手快的在一堆混亂的紙張中抓出那本俗麗異常的相本。
「登登,就是這個,夢幻家庭合成照。」她炫耀的轉轉手上的東西。
二話不說,賀德抓過相本猛瞧,才看了幾眼,年事已高的他差點沒把氣笑岔了,老半天都伏在地上拚命的捶打地板。
「欸,小賀,節制一點,你可是有妻有兒的人喔,萬一笑死了別賴我!」她把責任歸屬撇得一乾二淨。
「哈哈,安姊,季先生看到這些全家福沒有當機立斷說要跟妳分手嗎?哈哈……」瞧他一個大男人笑得淚花滾滾來。
「欸欸,小賀,你給我收斂一點喔!」安郁茜踢踢他的肚子。
「哈哈,沒看過這麼醜的小孩,我的媽呀,有誰敢要,要我是季裕棠,我馬上跟妳分手,呵呵……」
「很抱歉,他沒有。」她一屁股坐在他旁邊。
這就是她百思不得其解,覺得十分詭異的地方,季裕棠是真喜歡她,還是他本來就不具審美觀念?
抑或是說他脾氣宇宙無敵超級好,是以任她怎麼擺弄,他還是不說分手,真是怪人一個……
他是真的愛她嗎?她臉上的歡愉頓時一絲不剩。
「小賀,你說他為什麼不跟我分手?」她用再認真不過的嚴肅表情問。
賀德思索十秒,「因為妳把人家吃了?」
瞬間,迎頭一記爆栗賞去,「鬼咧,我像是那種出手不人道的女人嗎?」外加無數道凶狠狠的目光。
虧她這麼認真的詢問他的看法,這個笨賀德到底在鬼扯啥!氣死了。
「……像。」雖然挨揍了,但是基於童叟無欺的個人原則,他還是冒著生死危險講了實話。
吼,氣的ㄌㄟ……
安郁茜覺得自己是在對牛彈琴,索性一腳踹去,好讓賀德的屁股分裂兩岸、各自為政。
「喔,很疼欸……」他跳腳抗議。
「給我安靜一點,還不快來幫忙想想,到底要怎樣才會讓他自願分手!要不然屆時屏風你買給我。」她一邊恐嚇他,一邊歪著腦袋拚命的想。
「不能妳先說嗎?」就分手ㄇㄟ,有人說就行啦!他不懂安姊在堅持啥。
「笨,我不做壞人!況且給人家留一點餘地嘛!這種事給他決定,免得說我黑心肝。」
說分手?安郁茜搖搖頭。好難,因為她會捨不得,捨不得把這麼寵溺、呵護她的男人趕走,好為難,心都覺得疼了。
賀德摸摸下巴,忽地他靈光一現,「啊!我敢擔保這個一定有效。」走去廢紙回收箱翻翻找找,終於讓他找到彌足珍貴的一張海報傳單。
「安姊,登登──」他戲劇性的抖開皺巴巴的海報,眼眸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她定睛一看,海報上寫著──台灣佛道靈學大師首場海外布道大會,當下她難掩錯愕的苦笑不休。
「小賀呀小賀,你真是……」她搖擺著食指,頻頻對他的鬼主意點頭讚賞。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賀德,這傢伙果然是她貼心的助理,永遠知道拿什麼來討她歡心,永遠可以解決她掙扎的難題,這再不給他加薪,真是說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