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她一步衝進餐廳裡,她奔進去時只見到他與老闆娘講了幾句話,老闆娘便驚慌失措的奔進了廚房。
「沒事了。」他對尾隨而來的管祈羽說。
真是驚險,有個員工在裡面抽煙,而他們的瓦斯剛好外洩……
她還是什麼也沒問,不等老闆娘出來,他們離開了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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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覺得好奇嗎?」
回到酒店套房,聶少龍忍不住問她。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她完全不好奇他擁有的特異功能,反而他好奇她為何不感到好奇。
她杏眸流轉,笑了笑,「你想說就會說不是嗎?」
而且她自己也是個奇怪的人,她外公更是奇怪,她有什麼資格去覺得別人奇怪?人家不要覺得她奇怪就萬幸了。
他看著她,一時間竟有種感動的感覺。
他與三個兄長自小擁有不同於別人的特異功能,他們全都小心的隱瞞著,但若是不小心被發現,別人一定打破砂鍋問到底,絲毫沒有顧及他們願不願意透露的意願。
媽的,擁有特異功能又如何?
他們也是人啊,也需要隱私權,也需要尊重,難道擁有特異功能就有義務滿足別人的好奇心嗎?
那些個知道之後就非要知道得再詳細一點不可的人,到底有沒有禮貌啊?有沒有想過一直被追問的人,心裡有多不舒服?
而她,她是第一個發現了他不同於別人之處,卻又不會想探究的人。
也就是說,她應該有顆會替別人設身處地著想的柔軟心。
「我要去洗澡嘍,這件借我。」她手裡拿著一件他的白襯衫,笑容可掬,見他微有怔然,她對他抬了抬眉毛,「你放心,今天我滴酒不沾,不會睡著,很快就輪到你了。」
他才不是在計較今天她又會用浴室多久了,而是奇怪她的動作怎麼這麼快,不知不覺就從他的衣櫥裡拿了衣服出來?
不過,在她進入浴室後,他情不自禁的想像起她睡在浴缸裡的畫面,栗色長鬈發垂在白色地磚上,不知道要留多少年才有那麼美的長度,她,像霧像謎又像風,跟這座灰濛濛的城市一樣,讓他無法捉摸……
從梳妝鏡裡看到自己出神的表情,他忽然蹙了蹙劍眉,又摸了摸自己俊帥的下巴。
想他年輕有為的聶家四少,在台北的社交圈,有數不清的名媛淑女搶著要跟他做朋友,他卻在這裡,像個色情狂似的在想一個栗毛丫頭,甚至在一開始,他還以為那丫頭是個少年。
回想起昨天他們的相遇,那奇怪的邂逅法,他敢說,這絕不是一段浪漫韻事的開端。
絕不是。
第四章
倫敦時間上午九點半,空氣依然是冷冷的,某部在行駛中的紅色雙門跑車忽然打了方向燈,往街邊停靠。
駕駛座裡的帥氣男司機清了清喉嚨,詢問副駕駛座裡的少女。「要不要找個地方一起吃早餐?」
早餐?管祈羽天真無邪的揚了揚長睫。
「我們不是在酒店裡吃過了嗎?」
他有少年健忘症?還是有暴食症?
「妳說的對。」
聶少龍深表認同的露出一個極其文明的笑容,放掉煞車,紅色跑車繼續滑行了三百公尺。
忽然,他又打了方向燈,將車子再度停在街道邊,後面的景色是一整排全像藝術品的古老書店,非常具有文學的氣息。
「我想喝杯咖啡。」他道出自己停下車來的用意。
她微笑,盡責的提醒他,「早上你喝了一壺。」
他搓了搓下巴,點頭,「妳說的對。」
跑車又滑行了五百公尺,他忽然轉了方向,與英格蘭銀行的方向正好背道而馳。
「車子要加油。」他理由正當的對她解釋。
她探了一眼五分滿的油箱,足夠在倫敦市區繞三圈。
她抬了抬眉毛,吟唱般輕輕地說:「卡萊爾說過一句話,金錢是無底的海,存這裡面,名譽、良心及真理都會投進去。」
他瞪視著她。
她以為他遲遲不把車開去銀行是因為良心不安嗎?
說實在的,聶家因為老少皆有特異功能的關係,向來特立獨行,也坐擁特權,所以他的家教一向就沒那麼好。
小時候,他在著名的美國幼兒園被比他高壯的死小洋鬼子欺負,他打不贏,也不吭聲,回家告訴老二,老二隨便一「心想事成」,就可以讓別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他自己更不用說了,自小就可以預見一個月之內會發生的事,有時他會救,有時他見死不救,端看他個人的喜惡而定。
所以,或許他對前天那名死者有點抱歉,但人又不是他弄死的,該良心不安的是那幾個黑衣人才對,與他何干?
他是聶少龍,沐天集團現任代理副總裁,業界最看好的潛質明星,卻為了與她能多相處一會兒絞盡腦汁,什麼爛理由都說得出口,但她卻遲頓到家……或者說她根本一心只放在保險箱上,沒有想那麼多。
總之,他已經黔驢技窮了。
「如果我告訴妳,我不是想報警呢?」他的手擱在方向盤上,無力的歎了一口氣,眼睛凝視著她。
公司裡那些崇尚名牌和老愛掛網的小妹不算,他已經多久沒接觸過像她這類型的少女了?
她像學生,那種天資聰穎的學生,她也使他想起純純的高中時代,某班有個總是對男生保持著微笑與禮貌距離的清麗女孩。
他對那女孩一直有好感,只是她對他和對所有男生並無不同,她知道他是聶少龍,既是學生會會長又是籃球隊隊長,聖柏亞高中三年來允文允武的第一名,風頭超級健……只是在年級走廊迎面相逢,她也只是禮貌性的給他一個淡淡的微笑,然後就沒有了。
她曾令他氣餒,那是他第一次對異性感到無比在意,她卻沒有像別的女生那樣瘋狂的傳情書給他,然而他也沒有追她,因為她傳達的訊息太清楚了,她不歡迎任何異性的接近。
多年之後,某次他在機場的登機室見到她,她與一位女性非常非常的親密,他恍然大悟,原來她有另類僻好,然後他好過多了,不是他沒吸引力,而是她根本不喜歡異性嘛。
後來生命裡來來去去形形色色的女人,他總覺得她們少了點吸引他的味道,卻說不上來少了的那點究竟是什麼?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他欣賞的異性類型一直沒變。
難怪他對他爺爺安排的那些名媛淑女難以來電,也對那些主動向他要手機號碼的女人提不起熱情,原來……
「太好了,很高興我們終於有了共識。」
管祈羽的明眸亮了起來,她的皓齒在笑容中顯露。
他說不是想報警,那他是真的想再去吃早餐、暍咖啡、加油嘍?
管他的,她只想快點去開保險箱,就算裡面空空如也,過程也挺刺激的,她的日子真的過得太無聊了。
聶少龍蹙眉看著她那發自內心的笑容。
沒有。
他們沒有共識,他相當明白這一點。
他想的是她,而她,想的還是保險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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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經過核對的手續,聶少龍與管祈羽一起打開了不屬於他們的保險箱。
保險箱裡,除了五大疊厚厚的最高面額大鈔,還有一個帶鎖的黑色方型盒子,裡面都是鑽石,另外還有一封信。
聶少龍沒有說話,管祈羽也沒有說話,但他感覺得到她正屏氣凝神,壓抑著興奮的情緒。
即便是他,見到這麼多錢和這麼多鑽石也不免咋舌,更何況是她,當然會被震懾住,這大概會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多錢的一次吧?
他對她使了個眼色,「先離開這裡再說。」
她乖順的點了點頭,小心翼翼拿出一個小小的黑色購物袋,展開以後就變成一個可放不少東西的提袋。
他看了她一眼。
真是有備而來,他還沒想過保險箱裡真會有東西讓他帶走。
他把保險箱裡所有的鈔票和黑色方盒放入黑袋裡,交給她。
她杏眼一亮,「讓我背啊?」
真開心,背這麼多錢,被壓死都值得。
他反手指指自己一身西裝筆挺,「我穿這樣,背一個購物袋很顯眼。」
她慢條斯理的揚揚眉梢,「說得真好。」
意思就是,她和購物袋很搭就是了,真是損人不帶髒字喲。
他們若無其事的離開設置保險箱的區域,一樓是光可鑒人的銀行大廳,因為昨天暫停服務的關係,今天來辦事的人特別多。
聶少龍眼看四方、耳聽八方,身上帶著價值連城的鑽石和難以估算的英鎊,昨天銀行又遭人縱火,還是小心為妙。
「那個胖經理又在看我們了。」管祈羽挑了挑眉毛,小聲的低語。
適才那個不知道是隸屬哪個部門的銀行經理對他們諸多刁難,明明證件都吻合,還非得東挑西挑的才肯讓他們開保險箱,是個典型看不起東方人的英國佬,把他們當賊似的,雖然,他們的行徑跟賊也差不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