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葉柔喃喃地道。
總有一天?她等了二十五年,可還沒等到那個「總有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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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敲門聲,念兒虛弱卻倔強地道:「出去,不要進來,我不吃。」
「念兒,是柔姑姑。」
一聽門外的人是葉柔,念兒從床上爬了起來,而葉柔也已開門進來。
她手裡端了碗熱雞湯,慢慢地走了過來,將雞湯往桌上一擱。
看見葉柔,念兒立刻一臉委屈地紅了眼眶。「柔姑姑……」話末出口,她已先哽咽了。
見她哭,葉柔心疼不捨地走向了她。「好孩子……」她攬著念兒的肩,緊緊一擁。
念兒將臉靠在她肩上,傷心地哭了起來。
看見她現在的樣子,就讓葉柔想起當年的自己。於是,她陪著念兒一起落淚。
「真是對不起,要是柔姑姑沒請人畫了那幅畫,沒讓你跟恨生相遇,今天的事就不會發生……」葉柔自責地道。
「我沒怪過柔姑姑,我……」念兒語不成句,「柔姑姑,我……我真的好想他……」
「念兒……」葉柔不捨地將她抱著。
「我想見他,我……我要跟他在一起,可是……可是……」她啞著聲線,「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不,念兒……」葉柔端起她淚濕的臉,「只要活著,就有機會。」
「柔姑姑……」
「你還年輕,只要堅持,總有機會再跟他相逢的。」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裡,他……他傷得那麼重,也許他……他……」說著,她又哭了起來。
「老天爺不會讓他死的。」葉柔安慰著她,「我吃齋念佛二十幾年,求的就是他能平安,他不會有事的。」
「柔姑姑,我……」
「念兒,」她溫柔地抹去念兒臉上的淚,「你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如果你病了,甚至是死了,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見他了。」
「柔姑姑……」念兒傷心的掉著眼淚,「我要讓爹後悔……」
「不,你不能那麼想。」葉柔眉頭一蹙,「你是唯一能化解這多年恩怨的人,要是你死了,只會讓恨生跟你爹之間的仇恨更為加深。你要好好活著,千萬不能有尋死的念頭,知道嗎?」
「柔姑姑……」聽葉柔這麼說,她亦覺有理。
見她臉上的表情已和緩些,葉柔鬆了口氣,續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千萬不能輕易放棄,知道嗎?」
念兒望著她,乖順地點了點頭。
葉柔放心地一笑,「乖乖把雞湯喝了,好嗎?」
「嗯。」她輕點下巴。
她柔姑姑說得對,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依她看,那救走恨生的老爺子似乎是個高人,也許他不只能治好恨生的傷,還能教恨生武功。
要是哪一天恨生上山來找她,卻發現她已經「餓」死了,豈不是既傷心又好笑?
不行,她得好好活著!付著,她起身,走向了那碗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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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匆匆已過了三年。
這段時間,恨生強迫自己不去想念兒,專心致力於武術的精研。
正如上官尋雪所說,他是個練武的料,雖然之前毫無根基,但在上官尋雪及崇祺的調教之下,他的武藝已稱得上登峰造極。
因為他想以當年他爹獨步江湖的追魂刀法向黑迎刃挑戰,崇祺終於為他的追魂刀解封,而恨生也開始學習追魂刀法。
不出半年,他的追魂刀便使得出神入化,但無可避免地,練這套刀法的後遺症也跟著出現……
原來性情就冷僻的他變得更加陰沉難懂,有時連崇祺跟上官尋雪都摸不著頭緒。
不過,他兩人對於這種狀況早已預料得到,因此並不覺得奇怪。
想當初崇祺練這套刀法時,脾氣也古怪極了。
這天練完了刀,恨生滿身大汗地回到別院,奴婢丫鬟一見他,便整齊地分列兩排,彎腰鞠躬。
他踏進房間,只見一名奴婢背對著他,正在整理他的床鋪。
他將追魂刀往邊上一掛,發出了聲響,那奴婢嚇了一跳,掹地轉身,手裡拿著的畫軸也應聲落地。
看見畫軸就那麼摔在地上,恨生濃眉一糾,神情惱火地瞪著她。
「你做什麼?」
「奴、奴婢……」看見他那陰沉的表情,那奴婢早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不等她說話,他一個箭步上前,攫住了她的胳膊,提起她,把她往門外推。一出去!不准再進我房間!」說罷,他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奴婢站在門外,嚇得花容失色,眼眶泛淚,動都不敢動一下。
正巧來看他練功進度的崇祺,撞見了這一幕——
「發生什麼事了?」他問。
「王爺,」那奴婢屈膝一欠,恭謹地答道:「奴婢該死,奴婢不小心把少主的畫軸掉在地上,惹得少主不悅……」
崇祺眉心一沉,思付了一下,「行了,你走吧。」
「是,王爺。」奴婢感激地又是一個彎腰鞠躬,然後飛快地離開。
他沉默地站在門外,不發一語,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好一會兒,他決定離開,暫時不打擾恨生。
走出別院,他召來部屬。「李四,你下江南一趟,替我查查怒劍山莊黑家小姐的現況。」
「屬下領命。」李四忠謹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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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園池塘邊,崇祺跟上官尋雪正悄聲交談著。
「你叫李四下江南察訪黑家那小姑娘的近況?」上官尋雪十分訝異地問,「怎麼回事?」
「我看那孩子的脾氣越來越壞了。」崇祺一歎,「幾天前,他把一名奴婢攆出房間,就因為她把他的畫軸掉在地上……」
上官尋雪皺皺眉,「這一點倒是跟你當初挺像的……」
「嗯?」
「還記得有次葉柔在你面前多提了黑迎刃幾句,你就氣得摔破桌上的碗盤嗎?」
經他一提,崇祺略顯尷尬,「那是年輕時的事了……」
「恨生現在不就是你當時那個年紀嗎?」說著,上官尋雪輕歎一聲,「這奴婢也太不小心,那畫軸可是他從怒劍山莊離開時,唯一帶走的東西。這三年來,他是靠著什麼撐過來的,你也知道……」
崇祺點頭,「我當然知道,就因為知道,我才要李四下去一趟。」
「那……有消息了嗎?」上官尋雪問。
崇祺神情凝沉,沉默了好一會兒。
「怎麼了?是壞消息?」
「唔。」他點頭,「聽說黑迎刃把她送進了尼姑庵。」
「什麼?」上官尋雪陡地一震,「黑迎刃把花樣年華的女兒送進尼姑庵?」
「沒錯。」崇祺幽幽一歎,「只怕她出家了。」
上官尋雪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那恨生跟她不是沒指望了?」
崇祺感慨地一歎,「真沒想到黑迎刃為了報復我,不惜傷害這兩個無辜的孩子……」
「念兒被迫出家?」突然,恨生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崇祺與上官尋雪大吃一驚,倏地回頭。
拜黑迎刃長久以來用腳鐐控制他之賜,讓他練就了一身好腳力及好輕功。
再經過三年的努力,如今他的輕功已高超到可近崇祺及上官尋雪的身而不被發現。
「恨生……」
「黑迎刃真的逼她出家了?」恨生神情平靜,眼底卻醞釀著一絲憤怒。
眼見紙包不住火,崇祺只好回答了他。「是的。」
恨生臉上驀地一沉。他沒有暴跳如雷,或是歇斯底里的發脾氣,但那陰沉的詭異氣息卻更教人憂心。
「恨生……」崇祺吃過愛情的苦,他當然知道恨生的內心並沒有他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平靜,「你打算……」
「爹,」恨生抱拳一揖,「請允許孩兒出府南下。」
崇祺一怔,與上官尋雪互覷一眼。「你想……」
「我要向黑迎刃下戰帖,然後帶她走。」
「她已經……」
「就算她削髮為尼,就算老天佛祖都怪我、降罪於我,我也要她還俗。」他語意堅定,神情冷肅。
「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不會跟你一起走?」崇祺憂心地道。
「她沒有理由不跟我走。」他說。
「黑迎刃是她親爹。」崇祺以過來人的身份說道:「在親情與愛情之間,你要她如何抉擇?」
恨生濃眉一叫,「我不想去想那些。」
「恨生……」
「爹。」他打斷了崇祺,「我已經決定了,苦練三年,我等的就是這個。」
崇祺思索著,似乎有點猶豫。
上官尋雪天生遊俠性格,在一旁幫腔著:「王爺,隨他去吧,也是讓他自己作決定的時候了。」
崇祺神情嚴肅而認真地想了想,終於有了決定。「也好,我會去函當地縣府先作安排。」
「那孩兒先行告退。」他一欠,旋身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崇祺幽幽一歎。「這樣妥當嗎?」
「你讓他去吧,有些事,咱們是幫不了他的。」上官尋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