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騏蹙著眉頭,他仔細的回想當晚的情形,然後搖搖頭,說:
「那天跟我正面交手的只有一個人,就是田馨口中說的香港人。」
劉昌威想了一會,然後輕吁口氣,說:
「仲騏,我想……你是不是應該把那天遇到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他在說這句話時,眼睛有些顧慮的看了一旁的田馨。他想仲騏發生的這件事情,危險其實還沒有過去,他擔憂多一個人知道內幕,恐怕就會多增加一層危險。
田馨感覺到劉昌威的顧忌,原先想知道事情原貌的興奮感,驟降了下來。她瞭解的站起身,準備離開。
「呃,我想——」
花仲騏卻打斷她的話,「田馨,你留下來。」
花仲騏的一句決定,讓劉昌威感到詫異,卻讓田馨感到驚喜,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在他們心中盤繞。
花仲騏明白昌威的顧慮與擔憂,但是當他看見那雙月彎的星眸突然暗淡了下來,他就覺得心情莫名的鬱悶。
他相信田馨會出現在案發現場,真的只是單純因為好奇心使然。尤其她剛剛也展現了她不同於他人的好聽力。
只是他不明白,田馨為何可以分辨出槍有裝滅音器?
花仲騏抬起頭轉向劉昌威,嚴肅而堅持的開口:
「昌威,沒關係,田馨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留下來也有助於我們將事情弄得更清楚一些。」
劉昌威來回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淡淡一笑。
「好吧!」
他想,對花仲騏來說,田馨恐怕不只是特別而已。只是這兩人彼此間知不知道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他還是回頭跟田馨交代一聲:「田馨,不管你聽到什麼,記住,千萬不要說出去。」
田馨月彎的星眸因為花仲騏的應允而整個晶亮了起來,卻又因為劉昌威的防備而沉靜了下來。
不過這一切,都還是不能掩蓋她即將知道真相的興奮。
她點頭如搗蒜的承諾,趕忙又坐回原位。「好,我知道。」
花仲騏看了她明顯易懂的情緒表情,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寵愛的微笑。當他回過頭,對上劉昌威調侃意味濃厚的眼神時,大方的用眼神展現他光明磊落、不逃避的態度。
田馨不知道這兩個大男人眉來眼去地在做什麼,只是單純的想快一點知道拼圖的原貌。於是她身體往前傾,一手壓在他床上,另一手則伸到他眼前揮呀揮的:心急的催促他:「快點說呀!」
花仲騏看她這孩子氣的表情,忍不住微笑起來,然後便嚴肅的說出當晚的一切經過。
當他一開頭就說到他是結束一場約會,從飯店走出來時,田馨的心好像被什麼怪東西狠狠一刺,難受的皺起眉頭。
她當然不會單純的以為,花仲騏跟那個叫什麼美琪的女人,在飯店裡只是蓋被子純聊天而已。
以花仲騏這樣優秀的外表與雄厚的財力條件,若說他的感情世界是一片單純的白紙,她是不會相信的。只是她還是覺得一陣怪異的不舒服跟尷尬。不過她沒說什麼,只是安靜的聽著。
然而自小受美式教育長大的花仲騏,沒有察覺到田馨的小女兒心事,在昌威跟田馨都沒有打斷的情況下,一口氣將那晚的所有記憶說出。
劉昌威聽著花仲騏的描述,臉上的表情愈發凝重,精亮的黑眸中閃動著憤怒的火花。
一等到花仲騏將所有過程都交代清楚之後,劉昌威冷凝著眼,嚴肅的開口:
「所以,這是因為內賊而起的囉?」
花仲騏英挺的臉上同樣冷凝肅穆,他沉痛地開口:
「原本我就一直在回想,在商場上到底有沒有與任何人結怨?可是我真的想不起來。
而對方提的那筆土地標購案件,是我們一直秘密進行的企畫案,除了自家人,沒有人知道我們早已經跟銀行取得共識,勝券在握。
現在消息洩露出去,會引發殺機以搶得大餅是不無可能的。我擔心不只是我,你可能會是第二個目標。」
劉昌威一手環在腹部,一手輕靠在下顎,仔細的將整件事情串連起來。
「嗯,我想也是。剛剛我緊急趕回公司,就是因為銀行的王總跟我說,事情可能會有變數。我一直想套他的話,可是他支支吾吾的一直不肯說清楚。最後他才說他已經被盯上,有人威脅他,說要他小心念國小的女兒放學後,會讓他們家的奶媽接不到人。」
花仲騏臉色凝重,「所以說,這件事情並不是私人恩怨。只是我不明白,為何對方的目標是我?就算我被殺了,這件競標案還是會如期進行。除非是……」
劉昌威想了一下,然後他雙眼倏地睜大。
「除非我們小組裡出現的不只是內賊,還是一個跨國的商業間諜!」
「嗯!而且對方可能是香港的某個集團,想進軍台灣搶地盤,所以僱用殺手殺我。一旦我出了任何事情,花騏就會上下一團亂,他們只要跟王總施加一些壓力,就能輕鬆搶得競標,然後成功進軍台灣。」花仲騏將心中所有想到的可能說出口。
現在他已經脫離危險的消息,已經被媒體大肆報導,而花騏全體又證明他們不會因為龍頭倒下,而慌了步調,繼續在劉昌威的領導下,平穩的發展。所以他便擔心下一個目標,會是劉昌威。
「該死!到底會是誰?」劉昌威憤恨的詛咒,腦中快速思考公司裡最近人事上的任何異動,
花仲騏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然後他轉過頭,問一旁的田馨:
「田馨,你說那人的聲音斯斯文文的?」
田馨聽的入神,一時間回不了神,也沒料到花仲騏會突然轉過來問她。她呆愣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的開口:
「對。我還聽到那男人叫那個香港人『佶哥』。那個香港人很生氣他這麼不上道,把他的名字說出來,還罵說他為何要為了十萬跟他合作。那個香港人口音冷冷硬硬的,他本來叫那男人爬牆過來看你死了沒有,可是那個台灣人不肯。」
「十萬?你有沒有聽錯?我的命只值十萬?!」花仲騏吃驚又噴笑的大喊。
「哼!啊不然咧?」說她聽錯,他才瘋了咧!
「你那什麼表情?就算是十萬英鎊,也不過才六百多萬台幣而已!我花仲騏的命不只值這些吧?起碼也要喊到千百億的!」
「喂——」
「好了啦!你們兩個!」劉昌威突然爆吼出聲,成功地制止他們兩人似乎停不下來的爭論。「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吧?」
他來回看著他們兩人,搖頭歎氣的想,田馨也就算了,這小護士個性一下冷一下瘋的,可是他沒想到花仲騏竟也跟她一起胡鬧。
劉昌威決定拿著主導權,否則再鬧下去,事情都不用處理了。
「仲騏,你對那個叫『佶哥』的有什麼印象嗎?」
「沒有。不過因為他的左腳是裝義肢,所以也說通了為何他會叫另一個人爬牆過來看我的狀況。
只不過,根據田馨聽到的,他不肯聽令爬牆過來,這人不只狡猾,還是個貪生怕死的傢伙!」花仲騏冷哼一笑,眼中滿是不屑的輕蔑。
劉昌威聽了也搖頭不認同。他接著說:
「我想我們應該請謝警官進來跟你做個筆錄,好讓警察接手這件事情。另外,我會請寶哥去幫我們查一下那個叫『佶哥』的香港殺手,還有香港那邊商界有什麼不尋常的動作。」
闖蕩商界的人,多少都會跟黑道有些交情或熟識,他們也不例外。必要時,請出黑道來解決,也是一個方法。
「嗯。這也是我為何在昏迷前交代田馨,一旦我發生問題,請她跟你說對方是港仔,這樣你就會知道要去請寶哥協助。」
花仲騏這話一出,就看見一旁的田馨突然像是有什摩事情要忙似的,一直用手拍掃著他床邊的被子。
而劉昌威則是眼睛一下睜大,一下又危險的瞇起,咬牙怒吼著:
「田馨,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為何一開始不跟我說?」
田馨吞了下口水,接著她挺起胸膛,故作鎮定的替自己辯解:
「啊——他現在又沒事,他可以自己說呀!還有,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好人?現在聽起來,你也有可能是那個爪耙子呀!」
「你——」劉昌威自覺人格嚴重受辱地瞪大雙眼。
「田馨,以昌威跟我的關係,他是不可能也沒必要陷害我的。」花仲騏極有自信的說著。
聽見花仲騏對自己的信任,劉昌威心中流過一股暖流。他的個性不像仲騏那般坦率,但他知道,在仲騏心中也是一樣如此信任他的。
他們兩人用眼神交換著彼此都明白的訊息。
田馨來回看了他們,然後她賊賊一笑。
「哦——哦……我瞭解了……呵呵——」
難怪他們兩個大男人常常這樣眉來眼去的,曖昧不明,原來是這樣的關係……只是她沒料到花仲騏竟然是「雙」的。
花仲騏看了眼田馨那雙月彎的星眸,飽含著曖昧不清的竊笑,他就知道這女人一定是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