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說,她對他並沒有太多好感,也曾經聽過父親私下對他的批評。在父親眼裡,他好大喜功又好高騖遠,甚至懷疑和姑姑年齡相差近十歲的江崇家之所以和她在一起,完全是想從她身上貪得一些好處和利益。
「到了,下車吧!」
跟隨在他身後步出車外,武俏君困惑地仰頭,凝視眼前極具現代感的嶄新辦公大樓。她知道這裡,記憶中它隸屬於一個跨國大集團,在竣工之後已然成為台北盆地的最新地標。
「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江崇家回頭對她露出詭譎微笑,「我來談生意。」
「你談生意為什麼要找我一起來?」
「因為妳就是我的籌碼。」
武俏君更加困惑了。
「進去吧,妳的疑問馬上就會得到解答。」
江崇家推了她一把,兩人走進豪華氣派的大廳,身穿端莊套裝的接待小姐,立刻微笑有禮的迎上前,「兩位好,請問你們有什麼事情?」
武俏君轉頭凝視江崇家,看著他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對方。
「我和你們公司的副執行長有重要的事情要談。」
「您和童先生預約時間了嗎?」
童先生?感覺到江崇家倏地投射而來的興味視線,武俏君不解地揚起眉睫迎視他。
不知道為什麼?他抿起的笑容讓她覺得有點詭異,而且不喜歡。
「我跟童先生不需要約時間,我相信他一定會撥空見我的。」
「可是……」
「不然這樣吧,我當著妳的面打電話給他,如果他說要見我,妳就沒有阻止我上樓的理由了吧!」說完,江崇家拿出行動電話撥了一串號碼,不一會兒便接通了。「……對,我現在就在大廳裡,你的員工不肯讓我上樓,她叫什麼名字?讓我看看,」他刻意瞄了瞄女接待員胸前的名牌,「她叫許芸婷,女字旁的婷……不需要因為這樣就開除人家吧!我看她也挺盡責的……」
女接待員嚇死了,趕緊讓開並替他們按下電梯。「兩位請上樓,不好意思是我多事了。」
江崇家隨即收起行動電話拉著武俏君進入電梯,等電梯門一關上,他仰起頭發出一陣得意朗笑。「蠢女人!」
武俏君見狀,開始懷疑剛剛那通電話的真實性。
電梯直達最頂樓,才步出,她皮包裡的行動電話便響了起來,拿出看見上頭顯示的是療養院的電話號碼,她心頭一緊趕緊接聽,「喂?我是……妳說什麼?我爸剛剛走到頂樓準備跳下去!」
江崇家聞言停下腳步,皺眉看她。
武俏君全身顫抖,連拿著行動電話的右手都快施不出力氣。
「已經被勸下來了?好、好,我現在馬上趕過去,請你們一定幫我看好他,拜託妳了,我馬上到。」
掛斷後,她雙手緊握著行動電話,慌得淚眼迷濛、喃喃自語。「得趕快通知童德帷,叫他跟我一起到療養院去。」對,趕快通知他,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一定都有辦法處理的。
顫巍巍地掀開行動電話面板,她才想撥出號碼便被江崇家給打斷,「妳想找誰?」
「我要找童德帷。」
聽完,他沉默不語拉著她往長廊走去。
「放手,我要趕到療養院去!」爸爸怎麼會想跳樓,是發生什麼事情?還是他又受到什麼刺激?
「妳如果走了,我就沒戲唱了。」
武俏君簡直不敢置信。「我爸爸可能會發生意外,而你竟然只想著你的事情!」
「廢話!這個代理權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爸爸對我來說更重要,放手,你給我放手。」
「妳要找童德帷是不是?我現在就要帶妳去找他啊!」
她倏地怔了下,旋即繼續反抗,「你在說什麼瘋話?放、開、我……」
「童德帷就在這裡。」
「不可能!」
「可不可能,等一下妳眼見為憑。」
他在道熹集團上班的朋友告訴他,今天下午童德帷都會在高級會議室舉行跨國會議,而他的秘書大概是跟進去做紀錄,才會到現在沒半個人出來阻擋他們。這樣也好,省得他麻煩。
照著朋友告訴他的路徑,拉著武俏君在會議室門前站定,江崇家緊扣住她的手腕,「現在撥電話給他。」
「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快打電話給他。」
武俏君憤怒地瞪他一眼,不情願按下重撥鍵。
在此同時,江崇家悄悄推開會議室的大門,她怔住了──
眼前的景象宛如電影裡的場景一般,白色調的寬敞會議室裡氣派恢弘,正前方的巨型電漿屏幕正播放著各種圖形數據,圓弧形的會議桌面各有一個窗口能夠立即傳送發話者的影像,每個位子上坐著來自各國不同的人,他們的頭上都戴著免持麥克風,耳邊則有專業的翻譯機同步翻譯不同的語言。
她驚訝且震撼的目光掃了一圈,最後停駐在會議桌最前端,背對著門口雙手環胸的高大身影。
全場只有他一個人大剌剌的倚坐在桌面上,大有狂傲不羈的氣勢。
僅僅只是望著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知道對方有著一張囂張狂妄的俊臉和犀利狠毒的嘴……
鈴鈴……
童德帷突然伸手打斷正在說話的童光宇,「等一下,我的行動電話響了。」低頭看了看來電顯示,他在接聽之前按下免持麥克風下令,「大家閉嘴。」
語畢,會議室立刻一片安靜。
童光宇為他的強勢翻了翻眼,抬起頭扭動脖子放鬆一下,卻在看見站在會議室門口的人後僵住。
佇立在門邊,武俏君握著行動電話,默默地看著最前端那個人微側著頭好整以暇的接聽手機。
是呵,這個動作也是她熟悉的,他在接聽電話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歪著頭。
「找我幹麼啊?」
「你在哪裡?」
「我啊……嗯,我在找工作啊。」
「是嗎?」
「是啦!」喂!童德帷對表哥咧了咧嘴。你幹什麼一直拍我的大腿,欠揍啊?
「你猜我現在在哪裡?」
「我怎麼會知道妳在哪兒,笨女人。」童德帷一點也不在意她打斷他的會議就只為了說一些言不及義的話。呵呵,他懂、他明白,因為她想念他嘛!想聽他的聲音,所以故意找一些沒營養的話題來跟他哈啦,他瞭解,而且也很高興接到她的來電。
「那麼你知道我現在跟誰在一起嗎?」
凝視著倚坐在會議桌上慵懶悠閒的背影,被欺瞞的憤怒深深攫住武俏君的胸口,她顫抖著努力想要平撫卻徒勞無功……
「妳現在跟別人在一起?誰,男的嗎?」
「我跟我姑姑的男朋友站在一起。」
童德帷懸起的心立刻放了下來,不屑地撇撇嘴。「哦,他呀!」
「你不問我跟他站在一起幹什麼?」
「喂,妳今天很喜歡問問題耶!是不是哪根筋不對啦?」
「我和江崇家站在一起……看著你。」
「什麼?!」
童德帷直覺地轉過身,視線立刻定在她憤怒的俏臉上。
她握著行動電話的右手放了下來……
「該死!」看她轉身跑開,童德帷低咒一聲追上去,「俏君,妳等等我。」
跑到門口處,一臉得意笑容的江崇家伸手拉住他,「知道我的厲害了吧!願意跟我談代理權的事情了嗎?」
他得到的答案,是童德帷重重地掄拳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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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相信嗎?他竟然打崇家,那個童德帷竟然把崇家打到輕微腦震盪必須住院觀察。」
面對武玉津的憤怒抱怨,武俏君沉默不語,只是低垂著螓首,雙手輕捧桌面上的熱咖啡。
入夜的療養院用餐區已經沒什麼人,只有電視機仍播放著回放的新聞。幸虧如此,她的怒罵聲才沒有吸引太多人的注意。
「那個童德帷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剛剛還有律師到醫院威脅崇家,說要代表道熹集團的執行長對他提出告訴。有沒有搞錯,現在是惡人先告狀,做賊的喊抓喊。」
武俏君揉了揉額頭,對於耳邊不停歇的吱喳聲感到厭煩。「姑姑,江崇家沒有告訴妳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我一開口問他,他就說頭痛想睡覺。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還需要來找妳嗎?還有,妳爸爸又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幹麼跑到頂樓說要自殺?煩死了,療養院一直打電話叫我過來,我要忙著照顧崇家啊,哪有心情理他。」
武俏君聞言,仰起螓首凝視她。「也就是說,妳的男朋友比自己的哥哥還要重要?」
武玉津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我爸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
「說的好聽,希望妳能夠說到做到。對了,借妳的那筆錢到時候記得還我。」
武俏君突然間厭煩到極點,撇開視線再也不想看她。「至於童德帷究竟是什麼人,我也還不清楚。」不過她想,他應該就快要來跟她解釋了。
「聽說妳跟他同居?」
「我們只是房東與房客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