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慢條斯理地在他身旁蹲下,一手撐著下頷,朝他微微一笑。
「我睡飽了。」
咚的一聲,海道三島的玄武島島主,身子朝後一仰,後腦直接撞上身後的礁石,兩眼一翻,毫無反對地前去夢周公。
「我喜歡這種反應。」北海滿意地點點頭,站起身對湛藍無垠的天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第二章
「海皇?」
「他是這麼說的。」面色黯然的滄海,至今仍是不太願意承認這個頗為打擊他的事實。
「滄海。」觀瀾正經八百地捧住他的臉龐,「你方才是不是在告訴我,海皇不但醒了,且他現下就住在你宮中?」那個長老們找了整整快一百年、波臣翻遍整座迷海就是找不到的海皇,在整座海道的神子都已快放棄尋找希望之時,自動自發地起床了不說,還主動找上他們?
他不情不願地承認,「對。」
接獲他的消息,特地跑來玄武島的觀瀾晾著白眼。
「你相信?」這些年來,冒充海皇招搖撞騙的人不知見過幾個了,老是遇到自稱海皇之人的他,怎麼到現在都還學不乖?
他一手撫著腦袋瓜後頭數日未消的腫包,再次感慨地歎了口氣。
「由不得我不信……」要是給那小子再多證明幾回,只怕海道的小島就得再多沉幾座了……那小子或許並不是很在意海道之島因此而少了幾座,不過,身為島主的他,就很難向他的島民解釋他們的家怎會不見了。
「走,帶我去瞧瞧。」決定一采究竟的觀瀾推著他,「這事你告訴長老們了嗎?」
被威脅的滄海實在是怕了他的拳頭,「那小子不許我說,他只許我告訴三位島主。」
「小子?」傳說裡的海皇,不是上了點年紀嗎?至少在她既有的印象裡,海皇該是個類似天孫般成熟穩重的男人。
「或者該說是色胚……」回想起那個海皇這幾目在他島上所幹的事,被鬧得雞犬不寧的滄海,愈想就愈後悔。
她更是一頭霧水,「啊?」
不想多做解釋的滄海拉了她就走,並在心中不時提醒自己,這回定要沉住氣。
不明所以的觀瀾任他拉著,一路上東張西望的她,總覺得這座宮裡似乎有些變了,素來穿梭在宮廊上的宮女全不見了,倒是一堆臉上充滿怨恨的男人,或坐或站地聚集在一旁同仇敵愾地私語著,她搔搔發,愈是往城頂上滄海所居的宮殿走,發覺陣陣女人調笑的聲音,和悅耳的絲竹聲也就愈大。
一腳踏進殿裡,他倆所見到的,即是已經持續數日的情景。
大批遭色誘的宮女與家眷,就像是逮著了花蜜的蜂蝶般,集體圍繞在北海的身畔,既是在他身畔呢噥軟語的,又是為他獻上美酒與音樂,甚至就連島上鮮少見著的舞姬們,也都衣衫半褪地出現在殿裡隨著絲竹翩翩起舞。
「臭小子……」十指緊陷入門框的滄海,在又見到眼前的景象後,恨自找麻煩的自已恨得幾乎要咬碎一口牙。
「你回來了。」處在溫柔鄉中的北海,枕在宮女的膝上懶洋洋地瞥他一眼。
一口氣衝至他面前,將他自女人堆裡拖走的滄海,在把他拖到角落邊去後,極力忍住把他敲暈再扔到海裡的衝動。
響雷直轟至他的面前,「人盡可婦是你的本性嗎?」
「好說。」北海笑笑地應著,薄薄的唇瓣微往上揚,眼底寫滿了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色。
滄海拉過他的衣領,怒不可遏地在他耳邊低嚷。
「你這算哪門子的海皇?你怎不直接叫淫蕩算了!」這種吃遍所有出現在他面前女人的豆腐的傢伙是海皇?這教他要怎麼不懷疑?
北海還煞有介事地認真撫著下頷,「是有神這麼說過我。」就那個天孫嘛。
「是女人的都給我出去!」滄海氣炸地一把扔開他,扯大了嗓門將殿裡的人吼得鳥獸散後,再回過頭對自家的客人重申,「我說過,不管你是什麼身份,總之不准你再把狼爪伸至任何一個女人身上!」
「無趣的男人……」他先是惋惜不已地歎口氣,隨後兩眼煥然一亮,「喲。」
滄海眨眨眼,「咦?」又不見了?
「滄海,你再說一次這個色胚是誰?」一手按在劍柄上的觀瀾,額上青筋直跳地指著這個來路不但不明,還敢一見到她就黏上來大吃她豆腐的男人。
滄海一手掩著臉,「只要是女人你都不放過嗎?」完全葷素不忌,且老少通吃,偏偏他那張俊美到沒有天理的臉龐又對絕大多數的女人都很受用,若他想染指玄武島上所有的女人,應該……不需要花太久的時間。
「還不給我住手?」只消兩三下,脾氣衝動的觀瀾,火氣立即遭他點燃,就在她火冒三丈地抽出劍想找北海算帳時,一臉無奈的滄海趕緊上前架住她。
「雖然我一點都不想阻止妳,但殺了他,咱們就沒海皇了。」色胚就色胚,雖然不如預期,但好歹也是個海皇。
面色鐵青的觀瀾一鼓作氣改將劍架在滄海的脖子上問。
「他就是你說的海皇?你肯定你沒說錯?」有沒有搞錯人啊?找不到神就算了,不要隨便找這種貨色的來頂替好嗎?
「對……」滄海邊點頭承認,邊咬牙地拎走北海那一雙又想摸到觀瀾身上的手。
才沒滄海那麼好說話的觀瀾,將劍柄一轉,仍舊是滿腹怒火地想教訓他一下,突然間,像是風神所使出的強烈海風來襲般,整座宮殿都被劇風吹搖得震動了一下,令滄海和觀瀾差點站不穩。
「滄海,我有客來了。」知道來者何人的北海,神態平靜地兩眼看向窗外。
滄海疑惑地大皺其眉,「客?」他都睡上百年了,這世上還有什麼認識的人?
「嗯。」他輕聲應著,兩眼閃過異樣興奮的神采,並在觀瀾訝愕張大的眼下,再次一骨碌地躍出窗外。
「放心,他要摔得死他就不叫海皇了。」習以為常的滄海推推她的肩,在她還沒回過神來時拉著她一塊去湊熱鬧。
懸崖底下,一艘掛有琉璃島旗幟的中型船艦,事前並無通知即前來玄武島,遠遠看去,岸邊下了船的只有兩人,以飛快的速度抵達崖底的北海,連看都不看被迫送人來此的波臣一眼,只是在一靠近漣漪的面前後,一手揮開漣漪朝他襲來的一掌,再拉過她的腰,一言不發地俯身吻住她的唇。
在漣漪的神力影響下,數日來飽受病痛之苦的波臣,結結實實地被眼前的景象給怔莊。
一親芳澤的北海猛然抬起頭,一手撫著被咬傷的下唇。
「好狠……」
「你對我做了什麼?」嘴邊還沾有點血絲的漣漪,一手揪著他的衣領急著找他興師問罪。
「我對妳做過的事可多了。」他以指拭去她唇上的血漬,回答得很曖昧。
「你竟把我留在人間……」她氣得渾身顫抖,「你怎能這麼對我?」
「睡了百年後,妳的精神不錯。」他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兩眼移至她身後的波臣身上,「就那傢伙把妳吵醒的?」
一接觸到他那森峻且帶有殺意的目光,即感到陣陣寒意自背後一骨碌地竄上,忍不住倒退一步的波臣,總覺得自己像只被蛇看上的青蛙般,正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
「百年前發生了什麼事?」不容他岔開話題的漣漪,邊推撼著他的胸口邊問。
他以指輕彈她的鼻尖,「不告訴妳。」
趕來此地後,就一直呆站在一旁的滄海,在他倆拉拉扯扯,而北海又狀似很享受時,訥訥地舉起一手發問。
「呃……她是誰?」為什麼他倆之間的談話,聽起來就像是認識很久般?
「勉強可算是舊友。」北海回答得很模糊,在他懷裡的漣漪聽了,反應也變得更加激烈,他只是一個不小心鬆手,就馬上遭她一巴掌襲上面頰。
「舊友?也是神人?」雖然看他被打很爽快,但趕來的觀瀾,眉心也跟滄海一樣緊鎖。
「嗯。」重新抓好漣漪後,北海索性將她深深按進懷裡,還低頭嗅著她發上的香氣。
滄海一手撫著額際,總覺得眼前的來得太過措手不及的情況,令他感到有點暈眩。
「海道……究竟有幾個神人仍在世上?」難不成……這個同樣也掛著不速之客招牌的女人,也跟那小子一樣是……
北海回答得很乾脆,「兩個。」
滿臉皆寫滿疑惑的三位島主,不約而同地相互對看了一會,同時在心底升起了一個疑問。
為什麼……地藏和天宮要找一個神人都不太容易找到,而海道的迷海裡,卻一口氣睡了兩個?這消息若是讓曾經為了找神而找到快瘋掉的天宮和地藏知情,會不會嘔得吐血?
「你這傢伙連神也不放過嗎?」兩手直犯癢的觀瀾瞪著北海,總覺得他懷裡的女人滿是不情不願地被他摟著,令她天生的正義感看了就忍不住想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