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出現,而嫌棄的對象更不可能是他……
「你最大的毛病就是不懂得愛人。」黎宗珣很清楚自己的重話會帶給他多大的傷痛。但他顧不了那麼多了,再不好好跟他把話說清楚,他會一直沉陷在兩人的過往回億中。
「你說我不懂得愛人?」他激動地反問,相當不服氣。
「沒錯,你根本沒有愛人的能力。」他殘忍地批判他。
「你太愛你自己了,說穿了,你過於自私自利。如果不是你有興趣的人事物,你絕不會多浪費一丁點的力氣在對方身上。就連對我,也是一樣。」
「什麼叫做也是一樣?我可是很用心在看待我們的交情!」他緊握起拳頭,僅存的理性支撐起他顫抖的身子。
「你對待我,不過是對待一隻喜愛的寵物罷了。說難聽一點,我就像是只得你寵愛的狗。」他冷冷說出令他失控的話語。
他很明白,這些話將傷他多深;但他更清楚,沒有把兩人關係撇清的後果。所以他得狠下心來,狠狠傷害他。
「我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看待我們兩人之間的交情。」他退了一步,感到五雷轟頂。
不甘心,他好不甘心,這十幾年來的交情竟被他這麼簡單一句話就完全摧毀,摧毀得一乾二淨。
「你從沒試著去瞭解我的心,而我卻對你再瞭解不過了。」他掏出兩張百元鈔,放到桌上。
「我……一直很崇拜你、尊敬你,甚至把你當成偶像一般崇拜。」見他就要離去,他連忙起身,對著他的背影說道。
「承蒙你看得起我。」黎宗珣回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如果你真的崇拜我,請你把對我的敬意和感情,全部分享給你未來的妻子。」說完,他重新戴起工地安全帽,頭也不回地離開店內。
獨獨留下呆立在原地的余之奕。
第七章
一連七天,伍詠心都一直住在醫院中接受治療與檢查。
這期間,余家果然沒有其他人來探望她,就連余之奕,也僅於她剛清醒的那一次。余家人的自私與寡情,她總算真正見識到。
至於妹妹伍詠倩,她則一直連絡不上,而人在台中醫院的父母親她更是不方便透露。於是,這一星期來她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除了醫生、護士以及守在病房門外的保全人員,她不曾和其他人照過面。
坐在特等病房的沙發上,她百般無聊地翻著音樂雜誌。
倏地,她被雜誌上有關余之奕即將舉行夏季巡迴獨奏會的特別報導吸引住了視線。
跨頁的全開照片,是他在紐約演奏會時的剪影。拉著小提琴的余之奕,一副神情陶醉的專注模樣,讓人看了好不心動。
這傢伙是真心喜歡音樂的,她可以感受得到。不過,他台前台後的德行差太多了,台前斯文優雅的形象,和他私底下冷漠無情的性情,簡直不能相提並論。
唉!她低歎一聲,惋惜地將雜誌合上。所謂的偶像果真只能崇拜,不能相處,
一旦接觸到對方最真實的生活面,幻滅即是成長的開始。
才剛把雜誌放下,病房門忽然應聲而開。
「余老爺?!」很意外地,她見到了這星期來的第一個訪客。
「詠心,聽說你身體好得差不多了。」老人家緩步走進來,身後的隨從將一大籃的高級水果放在茶几上。
「嗯,托您的福,已經康復了。」她連忙站起來讓位。
「後天就要舉行婚禮了,我是來提醒你的,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並且試穿剛訂作好的婚紗。」他說出今天前來的目的。
「我沒有意見,全聽您的安排。」除了點頭,她也沒有說不的餘地。
「還有,關於聘金一事,我想會有所改變。」老人家忽然提起。「之前我們倆協定好的聘金數目是兩千萬,並約定婚禮完畢後即可兌票,現在我決定只能給你一半的數目,至於剩下的一半……我打算稍後再給。」
「我不懂您的意思。」她冷靜問道。心想,這勢利的奸老頭究竟在玩什麼把戲?竟想毀約。
「很簡單,你替我生下曾孫子,我答應給你之前約定的兩倍聘金。也就是說,嫁到余家後,只要你生了孩子,我就把剩下的一半數目以及另加的一倍錢全部給你。」老人家一語驚人。
「當初約定時,並沒有包生子這一項目。」她當然拒絕。「而且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們家需要的不是金山銀山,而是足以應急的數目。」
「我明白,我也事先調查過了。你父親所欠的高利貸,總數目就是一千萬,至於剩下的一千萬,是你想讓父親的公司東山再起的準備金。我說的沒錯吧?」他老謀深算地問她。
「的確是這樣。」她強忍下心底的不滿。
「所以,另外的一千萬晚一些給你,並不會對你家的經濟情況造成困擾。如果你本身夠努力,一個月後要拿到所有的錢並不困難。」他呵呵一笑,滿心期待曾孫子的來臨。
「余老爺,如果你真的這麼想抱曾孫,當初約定時就應該說清楚。」她不滿地抗議道。
「當初我並不確定之奕是不是會排斥你,如果他本身不願意接受你,就算你們兩人結了婚,我也永遠抱不到曾孫。之奕這小子脾氣倔得很,他絕不會碰一個自己討厭的女人。」
「這麼說我該感謝承蒙恩寵了。」她黯然地轉過身去。
妹妹詠倩說的沒錯,余家人所說的話不足以相信。現在,余老爺竟然出爾反爾,想利用她傳宗接代。余家人究竟還把她當人看待嗎?
「詠心,當初我選中你,就是看在你的懂事與識大體。就算我今天不要求你,只要之奕他碰你,你還是會懷有我們余家的親骨肉。除非你故意拿掉孩子,否則你——旦點頭嫁人余家,就應該有懷孕生子這種覺悟才是。」他試著說服她。
「那是不一樣的。」她辯解著。「心甘情願地迎接新生命,和另有目的地去懷有一個孩子,那種意義是完全不一樣的。當初我願意答應這項約定,除了看在錢的分上,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我欣賞余之奕的音樂才華。在我因手指受傷而放棄學琴的那段痛苦日子裡,是余之奕的音樂陪著我一起熬過來的。因為心中對他的仰慕之情、崇拜之意,我才會點頭答應這門荒唐婚事,不然,我還是寧願把他當成精神支柱就好,從未想到要嫁給虛幻不實的他。」她道出心中的秘密,只盼他能瞭解,她並不單因為聘金而答應這門婚姻交易。
在她的心目中,她對余之奕其實存有非關男女之情的特殊情感。那是一種建立於同甘共苦的患難情感。
「你說的是真的?」老人家顯然很訝異。
「嗯。」
「這樣不是更好嗎,既然你對之奕存有好感,嫁給他之後,你才不會因後悔而痛苦。」聽到她的真心話後,他對小倆口的婚姻更是放心了。
只要有愛,就有包容。如此一來,就算寶貝孫子不愛她,兩人的婚姻也不至於會夭折。
「我對余之奕的好感,已經在認識他之後的這幾天消失殆盡。」她補上這麼一句。
「你說什麼?」余之奕冷酷的聲音忽然出現。
「之奕,你也來啦!」余老爺回頭看見了站在房門口的孫子。
由他臉上微怒的神情看來,他已經站在門口偷聽兩人談話好一會兒。
「爺爺,請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話想單獨跟詠心說。」他臉上的陰霾如狂風暴雨前的寧靜。
「好好說,可別嚇著人家了。」老爺爺這時並不想插手兩人之間的事。年輕人的感情紛爭還是由年輕人自己去解決。
老人家步出房門後,余之奕不發一語,他倚著病房牆壁,眼神冷凝地盯著她。
「既然被你聽到,我也無話可說。」她低下頭,迴避他若有似無的深沉視線。
這回她自認倒霉,認栽了。「隔牆有耳」這句戰時金言,她真應該謹記在心才是。
「我終於明白,你接近我的目的。」他雙手叉在胸前,冷笑道。
幾日不見,他似乎變瘦了,冷冽的神情下隱著憔悴。
「沒辦法,我真的需要那一筆錢。」她低喃一聲。
「我指的不是錢。」他緩步來到她面前,無視她的故裝糊塗。「沒想到,你還是我的忠實樂迷。」他握起她嫩白的小手,仔細端詳著。
「以前是,認識你的真面目後就不再是了。」她想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我的真面目?」他扳起她的食指,輕輕一吻。「我怎麼不知道,何時讓你見過我的真面目?」
接著他吻上纖長中指。
「我……」她被他問得啞口無言。「你……放手。」她的無名食指被他含人口中,來回吸吮著。
他到底想做什麼?
一股恐懼感向她襲來。這男人行為背後的想法令人匪夷所思。
「我立刻讓你見識我的真正面目。」眼一深沉,他如惡虎撲羊般,將她整個人推倒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