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只……不過是關心的問話而已!」
「唉呀!你這傻瓜。」欣亞焦急地搓著她的頭,「愛情往往就會在你不經意之間來造訪啊!你的心思太直了,這樣會失去好機會的。要不是我現在身不由己,像那種嫩貨,早就被我給生吞活剝了。」她得意洋洋地說。未婚前的欣亞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一個班級說不定還容不下呢!
「喂!你這傢伙,虧你還是教國文的,用詞遣字如此不雅。」
「什麼叫金玉其外、敗絮其內啊!說的就是像我這種人,怎麼樣?嘻!」
算了、算了!欣亞那種人,永遠都是那麼樂天!她不是沒有煩惱,只是她向來不把煩惱當煩惱。
「跟你老公最近怎麼樣啦?」
「嗚……」這下換她捂著臉了,「別提他來破壞我的心情。」
「那是怎麼樣嘛!」
她雙手一攤,「老樣子囉!不見面還好,一見便吵。」
「你不打算搬回去嗎?」
「死也不要。」
提到她的婚姻生活,她總算也會憂愁。
「我老公說,如果到今年暑假還是這樣子的話,他會考慮離婚。」
離婚,多麼簡單的兩個字!想當初欣亞是不顧眾人反對,硬要嫁給她老公的,如今……
「偉蓁,你得幫我祈禱。」
「啊?」
「祈禱我老公一直維持這樣的想法,那麼我到暑假就可以自由囉!」即將恢復自由身,又讓她的眼神充滿憧憬。
看著欣亞,她不禁搖頭興歎,這麼一個任性、卻又讓人捨不得責備的女孩。
鐘聲響起!欣亞抓起書本叮嚀著:「明天晚上七點,我去接你,一切包在我身上。」
看著欣亞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操場的另一端,明天晚上嗎?她有點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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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不要了!」才剛拾級而上的白偉蓁轉身欲走,卻被欣亞一把拉住。
「拜託,都已經來了,既來之則安之嘛,」
「我……唉……」身上的這套細肩低胸禮服實在讓她覺得非常彆扭,腳底下的高跟鞋更是害得她連路都不會走了,「我會不好意思……」
「別怕,挺起胸。」欣亞拍拍她的背,覺得自己實在很有眼光,偉蓁的身材果然是一流的,胸大、腰細、腿又長,配上她精心挑選的衣服,既性感又不失高雅。「你放心好了,今晚關老師絕對跑不掉,嘻嘻!」
什麼跟什麼嘛!說得好像兩人共謀準備設計關詠文一樣。不要了、不要了,她還是回車上換回T恤跟牛仔褲吧!剛一轉身,卻聽見階梯上頭傳來關詠文的聲音。
「欣亞老師……」他帶著一臉微笑走下來,西裝筆挺的他果真有音樂家溫文儒雅的風範。
白偉蓁略低著頭,不敢正面迎視他。
「這位是?」
哈!欣亞打從心裡笑了出來,果然是人要衣裝,稍稍一打扮,關詠文就認不出偉蓁來了,瞧他眼中難掩的驚艷之色。
「白偉蓁老師啊!」她還特意舉起手掌遮在白偉蓁的額前,刻意模仿鴨舌帽樣子,「認得嗎?」她用手頂頂僵硬的白偉蓁。
「啊……嗨……關老師……」白偉蓁生硬地舉起手打招呼,尷尬不已,她已經準備好面對關老師的竊笑了。
「白……老師……」關詠文先是一陣錯愕,接著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然後又不知想起什麼似的,居然紅了臉。
情竇初開!沒有漏掉關詠文任何一個表情的欣亞在心裡笑著。
「怎麼樣啊,關老師,白老師今晚很漂亮吧?」
他有點不知所措,反而不敢正面看著白偉蓁。「我……我先進去準備,今晚……我……我會努力的。」臨走前,他深深地看了白偉蓁一眼。
「欣亞,我這樣會不會影響到他的表演!他似乎被我嚇到了耶!」
「嗯……嘻……」欣亞笑得詭異,「走吧!我親愛的小蓁蓁。」她摟著白偉蓁的肩往表演廳走去。「我保證,從明天開始,一切都會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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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詠文修長的手指在黑鍵與白鍵間優美地移動,時而慷慨激昂、時而婉轉低回,動人的樂曲就這麼自指縫間流瀉出來,他用音符掌握了所有人的情緒,讓每個人的心情都隨著他的音樂而高低起伏著。
「他又在看你了。」欣亞在白偉蓁耳邊竊竊私語著。
有嗎?那是習慣性的抬頭,以吸引觀眾的目光吧!真讓她覺得有被注視感的,是來自背後,殷祺那傢伙的。
在進入表演廳前遇見他,她視若無睹地走過。卻從那一刻開始,殷祺那雙銳利的眼睛,似乎不斷在追逐著她,那種穿心刺背的眼神,讓她覺得呼吸困難。
她很想回頭看,又怕是自己心裡作祟,他根本沒在注意她。但是,那來自背後的壓迫感是如此真實,以至於她根本無法專心聆聽音樂,思潮起起落落,心緒煩躁不安。好不容易等到中場休息時間,她鼓起最大勇氣起身轉頭一看——
哪裡有她想像中的那種眼光,他正摟著身邊的女伴在低喃私語呢!
見她起身,殷祺禮貌地對她點點頭,一陣尷尬、困窘與不知所措,還好身邊的欣亞適時問道:
「要去化妝室嗎?」
「啊對!」順水推舟,白偉蓁低著頭,面紅耳赤地逃離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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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打算再進去了。所謂疑心生暗鬼,原來一切都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她討厭那種胡思亂想的情緒,更明白如果再進去,那莫名其妙的情緒一定又會再出現,乾脆就在外面散步,直到表演結束吧!
晚上的文化中心是美麗而浪漫的,樹影幢幢裡,不時可隱約窺見卿卿我我的情侶,有的乾脆明目張膽地愛撫起來,就像一場又一場纏綿悱惻的電影般,看得她臉紅心跳,驚覺自己彷彿不速之客,不斷闖入別人的愛情節拍裡,她提起裙擺,急急地跑到燈火通明處。
戀人的心態是多麼奇妙啊!總喜歡躲在陰暗處,藉著陰暗來提升內心的刺激與快感,像這塊有著鮮綠草皮、舒適座椅,以及明亮燈光的地方,反而乏人問津。
乏力地往椅上一坐,內心的激動一時還無法不復。忽然,她看見了前方那一排排運動用的器材,仰臥起坐椅、伏地挺身椅、平衡木、高低槓,哇!她幾乎是用沖的來到它們面前,再也沒有比見到這些東西更能令她興奮的了。
好吧!先做仰臥起坐。撩起那費事的裙子,高跟鞋勾住椅端的鐵桿,輕輕鬆鬆地起身仰臥,不一會兒便汗水淋漓。
她喘著氣,躺在椅上靜靜地欣賞繁星點點的夜空,宣洩體力的感覺真好。
後方突然傳來一陣輕笑,她驚覺地起身,發現殷祺不知自何時起,已悄然立在她身後。只見他一手插進口袋,一手夾著煙,雙瞳閃著異樣的光芒,嘴角微揚起,似笑非笑,卻自有一股優雅的迷人氣韻。
「你永遠都是這麼的充滿活力。」他緩緩走到她面前。
那被俯視的壓迫感使她不得不立即起身,雖然眼睛只能平視他的下巴,但起碼這樣一來,她比較不會心慌意亂。
相信他也察覺到她的不安了,彷彿要擴大他的威脅般,他一步向前,讓自己的身影完全籠罩著她。
白偉蓁微微一退,小腿卻觸及木椅,整個人跌坐在椅上,殷祺又是一陣輕笑,彷彿很享受這樣的過程,不服輸的她怎肯在氣勢上居下風呢?迅速立起,雙手叉腰喝道:
「你幹嘛靠我這麼近?」
「因為……你今晚很美……」低沉的嗓音,像黑夜般充滿誘惑。
白偉蓁微微一愣,某種感覺在體內緩緩上升,她原以為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會生氣的,但是現在那叉腰的雙手居然像著了魔似的下垂,雙肩也因羞澀而收緊;更糟糕的是,臉頰像著火般地熱燙,雖然理智一直提醒她要冷靜,但那無法控制的紅潮卻硬是飛上雙頰,她甚至意識到,如果他現在低下頭來吻她,她應該不會抗拒。
彷彿洞悉了她的心理,殷祺果真低下頭來,吻的卻不是她的嘴唇,而是她的額頭;她的內心居然明顯地感到沮喪。
「當心著涼。」殷祺脫下外套為她披上,順勢將她壓入自己懷中。
好熟悉的感覺,這樣的擁抱是夢中的一部分,但那強壯的心跳以及籠罩身體的溫暖卻是真實的;還有那陽剛的、混雜著古龍水以及煙草的味道,也是夢中所沒有的。
「偉蓁。」他的氣息輕柔地掠過她的頭頂。「做我的女人好嗎?」
這句話才聽入她耳中,她整個人即清醒過來,雙手也重新有了力氣,「你這不要臉的傢伙——」用力一推,殷祺跌坐在身後的運動椅上,她一甩裙擺,大踏步地往前走去。
可惡!她咒罵著自己,剛剛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那傢伙根本就是個登徒子!才走沒幾步,她便給一群神情猥瑣的青少年給逼退回來。
「你們要做什麼?」看著那不懷好意的眼光,她心中已經有了底,他們是專門在文化中心附近勒索情侶的流氓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