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莊軒沉吟著,思索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是有聽說過他為什麼會在香港定居的原因,那是因為他所愛的女人在港灣墜海失蹤了,屍體一直沒有打撈到,所以他在香港置產,陪伴那個女人。」
「聽來挺深情的。」歐陽少捷讚賞著,他對齊籐真逸一直抱持著欣賞的態度。
「深情?」莊軒又是不屑的冷哼,「那倒未必,聽說那個女人是因為受不了他的專制才投海自殺的。」
最後一句話竄入歐陽少翎耳中,她忽然沒來由地打起冷顫,臉色青白不定。
「翎翎,怎麼啦?」歐陽少捷摟著她,發覺她身體極為冰冷,唇色蒼白。
「是不是冷氣太強了?我關小一點。」莊軒調節著冷氣,一面緊張地看著歐陽少翎,「翎翎,你可不要生病什麼的,姐姐會把我給殺了!」
歐陽少翎雙手環臂,努力克制發抖的身體。為什麼當她聽到齊籐真逸的女人被迫自殺時會不由自主地害怕起來?她立刻聯想到他壓迫性的眼神,當他暗示性地看著她時,究竟想說什麼呢?
面具!腦海裡掠過這兩個字,她衝口問出:「我是歐陽少翎嗎?」
車子嘎然止住,莊軒臉色大變,敏感地看著鏡子中的她。「你……你在說什麼傻話啊?翎翎。」
「你怎麼會問這種問題呢?翎翎。」歐陽少捷倒是一臉鎮定,很快地回答她:「你當然是歐陽少翎,我們歐陽家的心肝寶貝啊!」
「是嗎?」
「傻瓜。」歐陽少捷揉著她的頭,「以後不要再問這種蠢問題,尤其是在媽媽面前,知道嗎?」
「是啊、是啊!」莊軒有感而發:「對姐姐來說,你就是一切啊……」
???
調查歐陽少翎的過去並不難,徵信社收集到的資料堆積如山地擺在齊籐真逸的辦公桌上。
歐陽少翎是含著金湯匙出世的,身為歐陽家族的掌上明珠,她理所當然擁有歐陽家全部的愛。
出生於加拿大的她,從小接受的是中西並行的教育,擁有活潑開朗的性格,喜歡到處自助旅行,歐陽家對她的管教採取的是開放、溺愛、包容的方式。
她衣食無缺,大膽而無後顧之憂地做著自己想做的事。
拜祖父有四分之一意大利血統所賜,隔代遺傳的她有一張立體的混血臉孔,走到哪兒都能引起騷動,歐陽家更是以有這樣一位貌美絕倫的女兒為榮。
她極愛冒險刺激的活動,這可說是完全受到母親的影響。歐陽夫人早年以性情激烈、熱情勇敢聞名於香港社交界,所以她的行動受到母親強力的支持。不同於她母親的是,她極少出現在社交圈,因此社交雜誌上關於她的報導很少,大多是跟隨著母親一起時才被拍攝到,記者通常會在旁邊註明她是歐陽夫人的女兒。跟母親的愛出風頭大相逕庭,她顯得非常低調神秘,面對鏡頭總是閃躲地低著頭。
她與羅莎果真是十分相似,但氣質不同,羅莎陰柔,她則相當陽光,神態優越且自信。
「真逸,你該看看這個。」
阿壽自徵信社整理的剪報中指出其中一張。
那是一份來自加拿大華語日報的剪報,內容是報導由加拿大人組成的深海潛水隊伍傳出不幸消息,隊員中有三人沒有順利回到船上,華裔的歐陽少翎是其中的一個。
齊籐真逸仔細地看著後續的二則報導,都是小篇幅的敘述…
搜救無結果,預測生還機會渺茫……
他用眼睛徵詢阿壽的意見,發現阿壽的眼裡傳遞著跟他一樣的訊息。歐陽少翎不可能存活,至少後續並沒有這樣的報導出現。
既然大規模的搜救毫無結果,歐陽少翎應該是已經葬生海底,那麼現在出現在歐陽家的又是誰呢?
「是羅莎!」齊籐真逸斬釘截鐵地說。
歐陽少翎是在距今七年前罹難,羅莎則是五年前落海,歐陽家一定是在發現羅莎後,因她有一張酷似歐陽少翎的輪廓,於是便把她當成歐陽少翎。
阿壽低頭看著那堆剪報沉思。
答案似乎很明顯,歐陽少翎沒道理在那次海難中存活,如果歐陽少翎真的葬身海底,那麼現在出現在歐陽家的女孩就理所當然是羅莎。
但是,歐陽家的人為什麼願意把羅莎當成歐陽少翎般的寵愛呢?
「那是一種移情作用。」齊籐真逸分析,「他們用欺騙自己的方式來化解失去歐陽少翎的傷痛。」
「如果真的是這樣,歐陽家就不可能再讓歐陽少翎變回羅莎,然後把羅莎還給你。」
「我不需要他們還給我,羅莎本來就是我的,我只是要回屬於我的東西。」
「但是你如何證明現在的歐陽少翎就是羅莎呢?別告訴我你要用不正當的手段,我不贊成你這樣做。」阿壽可擔心地看向他。
一旦興起念頭,他就有辦法讓這個念頭變成實際的行動,天蠍座的人在執行行動時,所展現出的嚴密考量與貫徹意志是十分驚人的。
「如果你還能提出更好的辦法,我會考慮放棄這個念頭,然而你應該知道,就算傾家蕩產,我也要讓羅莎再回到我身邊。」
這樣的深情是令人動容的,但深情一旦得不到相同的回報,所產生的仇恨力量絕對遠超過原來的深情。
「我只是假設。」阿壽衡量著齊籐真逸的情緒,提出關鍵性的問題。「歐陽少翎是羅莎,她卻堅稱自己是歐陽少翎,並且抵死不願回到你身邊,你會怎麼做?」
齊籐真逸一愣,顯然一時被這個問題問倒。
思考了很久,他才專橫地揚起臉道:「我不會允許她這樣做的,她始終都是我的人!」
雖然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阿壽還是忍不住搖頭歎息。
天蠍座的人總是把瘋狂與愛意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一旦遭遇背叛,就等於抹煞了他所有的忠誠、愛、奉獻和犧牲,這樣會把他逼上復仇的道路,而一旦他決定這麼做,那便是不達目的絕不終止!
第五章
美術館裡播放著聽來乾淨的水晶音樂,在一幅畫著夕陽西沉海景的作品前,歐陽少翎迷戀地駐足觀賞。她喜歡海,海的氣息令她陶醉。
記憶中,她好像經常看見這樣的美景。
她好像曾經在一個三面牆都是玻璃的房間裡欣賞日落,房間四周都是海……她閉上眼睛,努力地拼湊破碎的片段。
突然,她覺得氣氛變了,那是一種被凝視的感覺,那目光來自背後,極具侵略性、極富佔有慾。
是他!那種海洋般的氣息,厚重的壓迫感,只有他才有。
她陡地睜開眼,腦海裡閃過齊籐真逸的影像,一轉身,果然看見他陰森森地站在自己身後。
沒有說話,表情冷漠,只是用那雙眼默默地注視著她。
「齊籐先生?」她再次被他渾然天成的壓迫感震住,下意識地後退,退到了那幅畫像前。
那幅畫被掛在單獨設計的凹室裡,齊籐真逸像高牆一樣矗立,擋住了惟一的出口。
他不發一語,依舊探索地盯著她看。
縱使心裡非常害怕面對他,外表上歐陽少翎仍裝得若無其事。
「齊籐先生也來看畫嗎?」
他仍是不說話,卻危險地逼近她。
小小的空間因為他的加入,顯得更加窘迫,美術館安靜得足以聽見她侷促不安的心跳聲。
敏銳的齊籐真逸當然不會錯過她強自鎮定下的細微表情,他玩味地欣賞著,嘴角微微勾起,諷刺地看著她。
「你似乎很緊張?」他灼熱的氣息拂過她臉頰。
為了突破僵局,她不得不勉強清著乾澀的喉嚨,盡量讓聲音保持清亮。
「齊籐先生……」
「你欠我一個人情。」他逕自說著,「你說過我隨時可以來要。」
「是的。」
「那走吧!」他率先走出。
「去哪裡?」
他並不回答,只是反問:「你怕嗎?」然後他滿意地看著歐陽少翎賭氣地跟了上來。
???
再次看到天蠍星號,歐陽少翎不免憶及當日他粗暴地親吻她的情景,想著想著,臉上不由自主地染上紅暈。
「怎麼啦?」
「沒……什麼。」她揚起臉,希望海風能散去那一片熱。
「手給我。」
歐陽少翎發覺她根本沒有抗拒的能力,他是天生的發號施令者。她將手交給他,顫巍巍地走上甲板,登上天蠍星號。
齊籐真逸領著她進入那日的房間。四周都是玻璃,太陽正逐漸下沉,緩緩行駛的天蠍星號似乎正要航向夕陽。
房間的擺設很簡單,深色原木裝漢,正中間擺著一張床,靠近窗的地方有一張白色高背籐椅,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他理所當然地擁住她,而她竟覺得沒有理由抗拒。他們靠近窗戶,窗外的夕陽正逐漸被海水吞沒。
「這情景比起那幅畫來如何?」
「美多了。」
「你曾見過這樣的美景,無數次,在天蠍星號上。」
他的情緒在瞬間轉變,身體也變得僵硬。她疑惑地抬眼,對上他一雙冷峻的黑潭,她不禁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