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把她送回船上去!」齊籐暴喝,要不是另外還約了人,他一定親自押著羅莎回去。「不許她出房門一步!」
這算什麼?羅莎覺得屈辱極了,掙扎著不讓阿壽接近她。
「羅莎。」阿壽壓低聲音乞求著,「先回去再說,你知道他的脾氣……」
羅莎停止了掙扎,不是因為齊籐真逸,而是因為阿壽,她並不希望阿壽為難。
???
體貼的阿壽並沒有遵照齊籐的指示,立刻把羅莎押回船上。他護著羅莎,走在熙來攘往的夜市裡。
羅莎需要接近人群,很早以前他就這麼對齊籐真逸說過,一直把羅莎鎖在身邊,只會讓她更想往外飛。
「我算什麼?阿壽,一件沒有思想的珍藏品嗎?」
羅莎美得驚人,很自然便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阿壽放心地讓別人欣賞她,沒有人能把羅莎自齊籐真逸身邊搶走,除非是她自己要走。
可惜的是,齊籐真逸始終不明白這點。
「你是真逸最心愛的女人。」
「最心愛的女人?」羅莎茫然地跟著人群走,思索著這句話的意義。「以前我的確是這麼認為,自以為幸福地活在他身邊。但是今天他連聖馬汀孤兒院都不許我去,完全不考慮我的心情,自私地限制我所有的自由,令我感到無法呼吸。」
她看向天蠍星號停泊的位置,打亮所有燈光的天蠍星號,在夜晚顯得更加尊貴華麗。
「阿壽,天蠍星號是一座城堡。」羅莎有感而發,「而我,被囚禁在裡面。」
「羅莎……」
阿壽無言,這些年來,真逸對待羅莎的方式的確是如此。身為真逸工作上的得力助手、私底下惟一的知心朋友,他也曾暗示性的勸導真逸,但是自尊心極強的真逸,並不喜歡別人干涉他的感情生活,因為那是他隱私的一部分。
「別想太多,羅莎,想想真逸對你的好,他是那麼全心全意地奉獻自己,雖然他愛你的方式看來有些專制無理,但是無法否認的,你擁有他的全部。「
「即使他只是以自己的方式愛我?即使他獨斷的認為只要把我週遭的環境弄得富麗堂皇,然後把我放在裡面,我就會感到快樂?」羅莎有些激動。
看著城市裡的霓虹燈,往來人群不同的表情,羅莎感到陌生恐懼巨迷惑。她不太敢靠近人群,不知如何面對別人的眼光,所以以冷漠來武裝自己。
在天蠍星號上過著幾近隱居的生活,這些年來,她是否遺漏了什麼?她似乎連怎麼跟人相處都忘記了。
她自以為幸福的生活,是不是人們眼中悲哀的生活呢?
經過販賣各種鳥類的攤子,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漂亮的羽毛,造型華麗的小屋,它們的目光卻不約而同地看向遠方。想飛!想要自由!她從它們的眼中讀出這樣的訊息。
錦衣玉食卻失去自由,它們不要這樣的生活。而自己呢?她的心情忽起忽落,受到極大的震撼。
「這些鳥……」她期待地看向阿壽。
「你想買嗎?」
她點頭。
「想要哪一隻呢?」
「全部!」
「全部?」阿壽重複著,卻沒有猶豫。「好,那就全部。」一如齊籐真逸對待羅莎的方式,只要她開口,便沒有什麼好遲疑的。
???
天蠍星號的甲板上,一隻隻重獲自由的小鳥,奮力鼓動翅膀,朝黑暗的天空飛去。
仰望著小鳥遠去,羅莎的身影看來孤單極了。
「羅莎,我想問你,對於真逸,你瞭解多少?」
羅莎思考了很久,最後終於搖搖頭。
一無所知!真是可悲!除了在床上會表現得比較熱情之外,其餘時間,他都是既深沉又冷靜的。
「他總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像一團謎,我看不清他,也不敢靠近他。」
阿壽在心裡歎氣,果然!即使對自己真心喜歡的人,真逸還是習慣性地設防。
「有時候,他會講些自己的事情給我聽,但是我總覺得他是一邊思索,一邊在決定要透露多少……」
阿壽再度在心裡歎氣。天蠍座多疑的性格在真逸身上表現得非常明顯,除了是天性外,小時候的不幸也是造就他複雜又孤僻性格的原因。
「試著瞭解真逸的成長背景,你對他的行為會比較能夠理解。真逸是天蠍座,這個星座的人,在個性上本來就比較保守嚴謹。他的父親是傳統的日本人,母親來自香港,因為無法忍受真逸父親的大男人主義,因此跟別的男人私奔,不久後便傳來病逝的消息,這在真逸心裡造成了一個極大的陰影。
失去母愛又在父親的高度壓迫下成長,真逸的性格變得既頑固又孤僻。他不喜歡別人太靠近他,也不願輕易去接近別人,他不需要別人來瞭解他,一如他也毋需瞭解別人一樣。
對你一見鍾情,他一古腦兒的把所有感情傾注在你身上,因為太愛你,佔有慾隨著愛情的增長而膨脹,無法容忍你有一絲一毫的背叛,因此他採取圍堵的政策,用一重又一重的框框把你圈起來,只因為他害怕突然失去你,就像他突然失去母親一樣。
真逸外表雖然掛著慣有的冷漠,但他其實是個絕對熱情的人,只不過他的熱情隱藏在孤絕的深處,在別人還來不及發覺的,已經先被他的冰冷給凍結了探索的熱誠。他是個絕對的強者,內心的強悍是你前所未見的,他所擁有的嫉妒心在任何時候都會表現出來,因為天蠍座本來就是深藏強烈嫉妒心的星座。
他不喜歡把你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因為他不容許自己的專屬品有任何被人搶走的可能。他的愛情是極度激烈的,我曾經委婉的勸告他,不要老是因為害怕失去而限制你所有的自由,但是他無法接受。」
「你看那個記號。」他指著頂樓那個閃亮金色的天蠍符號,「蠍子的符號意味著走得艱辛和走不出來,代表陰暗、自責、憤恨的人生,也代表佔有慾高、不妥協以及毀滅性,他沉迷於操縱別人,特別是他心愛的你。」
一陣寒意襲上背脊,羅莎迷惑地問:「他這樣算是愛我嗎?」
「他絕對愛你,只是方式激烈了些。」
不!她在心裡抗拒的低喊,忽然驚覺自己這些年來的順從根本就是個錯誤,她讓齊籐真逸以為他可以理所當然地掌控她。
「我不想再讓他操縱。」羅莎堅定地看向阿壽,「從今天起,我要做我自己。」
她舉步往外走,準備走下天蠍星號。
「羅莎……」
「我要去聖馬汀孤兒院,我要走出他的控制。」她態度堅決。
「羅莎,你不能——」
「阿壽。」她轉身用眼神乞求,「讓我有權利決定我想做的事,我會回來的。」
阿壽沒有再阻止,目送著她離去。
他憂喜交集,第一次走出真逸控制的羅莎,正在掀起驚濤駭浪,但是又何妨呢?風雨會帶來好的改變也說不定。
???
颱風使得港灣湧起一陣又一陣不平靜的波浪,為了避開風勢,很多船隻紛紛進港,有些無法進港的,只好停泊在外,點起船燈。隨波蕩漾的船燈,在漆黑的海面,猶如一條美麗的銀河。
齊籐真逸僵坐在房間的高背椅上,窗外詭譎的波濤,正如他騷亂的心。怒氣在他臉上凝聚,交握的雙手,指節早已泛白。
想到羅莎居然敢違背他的意思擅自離船,他的心便一陣緊縮,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他無法忍受這種行為上的挑釁。
大門一推開,羅莎雙眼一掃,便看見了背對著她的齊籐真逸。房間內低氣壓瀰漫,可以想像現在的他絕對有一張鐵青的臉。
???
睜開雙眼便觸及陸地的感覺,讓羅莎心裡非常踏實。她嬌懶的伸腰,卻意外地聽見鐵環撞擊的聲音,側眼一看,她的右手居然被齊籐真逸銬在銅柱上。
她無法置信!她以為真逸已經原諒了她,沒想到他居然變本加厲地用手銬來銬住她,屈辱與憤怒沖上心口,她朝門口大喊——
「真逸,齊籐真逸——」
整個十樓迴盪著她的聲音,門口傳來的回應卻不是齊籐真逸的。
那是平常負責服侍她的安娜。
「羅莎小姐,齊籐先生下船去辦事,你是要更衣還是用早餐呢?」
「安娜,安娜,你快進來!」她急切地叫著。
安娜一進門看到被手銬銬住的羅莎,嚇了一大跳。
她隱約知道昨晚羅莎小姐不聽話地離船,齊籐先生對阿壽發了好大一頓脾氣,但是沒想到齊籐先生居然用這種方法來鎖住羅莎小姐。
「羅莎小姐。」她於心不忍地走向前,平時被限制活動的羅莎小組已經夠可憐了。
「安娜,幫我弄開。」羅莎乞求著。
「羅莎小姐,我……」她為難地看著她。
別說她沒有鑰匙,就算有,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開,齊籐先生的爆烈脾氣是眾所皆知的。
「安娜,去找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