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快快地離開這個鬼地方,騎到市區裡去就可以安心了,只是……真讓人想哭,狂風吹得她的車以超緩慢龜速前進,用走的恐怕都比它還快。嗚……時速有五就該偷笑了……她應該把車丟下,然後用走的才是,可是捨不得呀,畢竟是跟了她五年的老車,實際上這台二手機車已經有十三年高齡了,但是就是捨不得呀!想想那段艱苦困難的歲月就是它陪著她一路走來……不行,她一定要撐下去……
「加油啊,主人的命就靠你啦…」」林意真對著小綿羊龍頭自言自語。
前方是大雨滂沱,視線能見度只有兩公尺。當林意真看見前方橫躺一棵大樹時,已經來不及了,她用力地捉緊煞車——
「哇——哇——」
鬼叫並不是因為她撞到樹了,而是一陣突來的狂風將林意真連人帶車給吹了起來,然後在橫越大樹後平安落地。
「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林意真回頭望向她剛才飛越的大樹,這是什麼狀況?難道是天神相助?她不可置信地笑了出來,老天爺都幫她啊,那她一定不會死在這裡的啦!
正當傻笑的時候,前方突然又出現一棵倒在地上的大樹。「哇哇哇——」這次可不像上次那麼幸運哪。她鬼吼鬼叫,閉起眼睛,心想她就要連人帶車撞上去了吧?她是不是會頭破血流?附近野狗會不會對她「嘴」下留情?「媽呀——」
相同的,一陣突來狂風居然將林意真連人帶車給吹了起來,然後在橫越大樹後平安落地。
「珍妮佛,這真是太神奇了!老天爺都要幫我哪!看哪!我命不該絕耶……哇哈哈……」林意真又回頭看了眼剛剛飛越的大樹,喜孜孜地叫著,正當她回頭的時候,前方又出現了一棵橫躺在地的大樹,這次她連鬼叫哀號都沒有,反而志得意滿地等待下一陣狂風,因為俗話說「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無三下成禮」,看吧,她……連人帶車……又……飛起來……啦!
「飛呀,飛呀,小飛俠……」只等著安全落地。
「碰」!結果小飛俠跌了個狗吃屎。
呃,實際的狀況是,小飛俠呈大字型趴在一台計程車上,她的小綿羊在將計程車前蓋撞凹了一個大洞後,橫躺在一旁,顯然傷重車亡。
坐在車內計程車車主被眼前平空出現的「黃色墜物」給嚇到心臟都忘了跳動,他從來就沒看過那麼醜的五宮,如此扭曲不成人形……老天,他死了嗎?
計程車車主下意識地想自西裝口袋掏出手機聯絡119,但卻發現他現在穿的只是一件短P0LO衫,而他的手機及所有衣物、配件早在他出樊宅的時候就順手丟出窗外了。他懊惱極了,可別出人命哪!
是的,他就是偽裝成計程車車主的樊御——一個蓄著滿臉落腮鬍,看來窮途潦倒、十分落魄的計程車車主。
他急急地下了車,強大的風雨刮得他渾身刺痛。「先生?有沒有怎樣?」他以為眼前的人是男的。
林意真渾身上下無一不痛,她緩慢地動了動手腳……好險,手腳尚在;再緩慢地動了動身軀……好險,渾身上下都健全,但就只是痛,痛痛痛……痛得她齜牙咧嘴。恐怕全身上下都瘀青了吧?她極緩慢地起身,然後解下安全帽,又脫掉雨衣。
「我有沒有流血?」她虛弱地問著那男人。」
樊御仔仔細細審視了她渾身上下。「外觀看來是沒有,但不知道會不會內出血……」他看了看眼前狼狽的女人,一頭亂髮,以及……「你瘀青了。」雙眼瘀青,活像只熊貓,老實說,還挺……好笑的。
沒流血?也沒骨折?那就是沒事了,好險……感覺生命力又重回她的身上,她還以為這次不死也重殘了說,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她沒事,但車呢?林意真看見倒在一旁的車,馬上滑下了計程車車蓋。
「我的機車!」她大叫,然後迅速地飛奔到她的愛車身邊,急急忙忙地扶起倒在一旁的機車——動作俐落迅速,毫不拖泥帶水,完全看不出是傷者的樣子。
樊御可以從她的大嗓門及牽車的動作,確定她絕對沒有大礙。
林意真在狂風暴雨中發動她的小綿羊,無奈小綿羊已壽終正寢,發不動了。
這是誰害的?!倏地,她惡狠狠地瞪向那計程車車主!
「都是你!原本我可以安全降落的,我連連飛過兩棵大樹你知不知道?大叔!」她氣呼呼地朝樊御走去。 「現在來談談到底該怎麼賠償。」車禍守則第一條:冷靜談判賠償事宜。
她雙手環胸,一副要找人拚命的樣子,但一走近樊御身側卻發現他身形高大得驚人,她這才發現面對的是一個看來凶神惡煞的可怕中年叔叔,突然間她想到報紙上社會標題「怪漢荒郊殺人滅口」……喝!她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小心為上,小心為上……
樊御看了看凹陷的前車蓋。「我該賠償你?」他連聲音都變聲了,原本醇厚的聲音已換成了低沉瘖啞,配上他滿臉落腮鬍,聽來好不嚇人。
狂風暴雨打得兩人渾身濕透,險些站不住,樊御看了眼附近地形,歎了口氣。
喝!林意真倒抽一口氣。「其實這只能說是天災,我們雙方都是被害人,那個機車我想它應該也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了,呃,那個……我想……你的車,那個……雖然是生財工具,可是凹了個洞,還是可以載客的,雖然說有些人會覺得車看來很可怕,而不想搭你的車,這樣一來你的生意可能會一落千……噢……我在胡說此一什麼……」
「講重點。」
「呵……,那個……大叔……你看起來經濟恐怕也不怎麼寬裕,那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她防備地望著他,小心翼翼地說著。
「很好。」
那左一聲大叔、右一聲大叔,聽來有些刺耳,樊御看了看眼前的熊貓眼小姐,天知道他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女人,他逕自地上了車。
「祝你好運,小姐。」
上至八十老嫗,下至八個月女娃娃,他才不會傻到讓任何一個女性上他的車。
「啊?」就這麼走了?林意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看起來有多呆,就只見到那位大叔發動他的車,馬上就要開走了。
「大、大叔!」她朝他大叫,不顧渾身的疼痛。「拜託,拜託載我一程啊……」
那大叔就這樣頭也不回地開走了。
林意真看了眼遠去的車,再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殘破機車——
「啊——」她仰天長叫,也只能冒著風雨繼續往前行。 「可惡的大叔!可惡的風!可惡的雨——」她低咒著。嗚……真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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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日 傍晚六點四十五分
她快餓死了,走了好久,終於走到有街道的地方了,好開心哪。
空空蕩蕩的街上,一個頭髮糾結凌亂、雙眼黑輪彷彿剛被揍了一頓、臉色蒼白得像個鬼的女人,踉蹌地走在騎樓下,四周的商家因為強台來襲都提早關門了,空無一物,僅有風雨聲。
一步、兩步、三步……好餓,好餓哪……她再也不敢奢求什麼「7-Eleven」、「我家」……只要有任何「柑仔店」她就阿彌陀佛了。嗚……好冷、好餓,好想哭……
咦?那裡有光!她大步往前走去。人哪,讓她看到個人也好哪……
商店!是便、利商、店!台灣,寶島台灣,我愛你哪!
「歡迎光……臨……」店員被突然闖入的熊貓眼給嚇了一跳。
「熱、熱食區在哪?」
她快餓暈了,在店員一指後,馬上朝熱食區跑去。
「熱狗!」她大叫,顧不得那裡已經站著一個人,她火速拿起夾子,對準熱狗給它用力一夾——
誰知天外飛來另一夾,也就是說,她的熱狗被人夾走了。
「先生,那是我的熱狗,是我先看到的。」身為文明人必須講道理。
一迎上那張熊貓眼,樊御不得不說他是有些吃驚的。這個女人,居然又跟來了,是有什麼企圖嗎?還是她認出他了?是父親派來的女人嗎?還是……
「又是你?!」她大驚。 「狠心的計程車大叔!瞧瞧你這一身什麼打扮,活像開葬儀社的,那麼快就轉業了喔?」
看看他那一身打扮,黑西裝、黑領袋、白手套,切!
「你……你認得出來是我?」樊御額上青筋抽動中,他易容了不是嗎?此時此刻他已經不是下午那個蓄著落腮鬍、POLO衫的莽漢,他現在是禮儀社工作人員,不是嗎?
「切!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認得。」這位大叔恐怕正在跑路中吧?不然幹嘛又易容又變裝的,他以為自己在演007啊。好險她下午沒有真的坐上他車,說不定缺錢的他直接把她載去妓院也說不定。呼!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小心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