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識尚未完全清醒?
覃毅好笑地注視著她,等待她回神後的反應,果然——
「啊!我、你……」
三秒後,圓睜著黑眸翻過身的方泉菲,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他。
「我們,不……」
「不要懷疑,我們的確做了。」
「咳……」她又沒否認,他幹什麼講這麼白,真……真是尷尬。
「而且,不只一次。」
「呃……」讓她死了吧!誰來幫忙挖一個洞,她想跳下去。「呃,那、那個,昨天年夜飯,我喝了酒。」明明尷尬的要命,方泉菲仍是端著一張臉,竭力抑制那股想拔腿而逃的衝動。
「一小杯。而且,是酒精濃度不高的香檳。」
覃毅笑笑地、很惡劣地作弄她。沒辦法,他好喜歡看她摘下理智表情時,失控、尷尬的模樣,很迷人的風情、很令人驚艷的美麗。
「覃毅!」她好尷尬。
「嗯?」而他,握住她一隻手,低頭在她掌背印下一吻。
他的動作讓她愣了一下。好溫柔。這——真不像她所認識的覃毅。
沒有揶揄,不是作戲,這罕見的溫柔,讓方泉菲感動的想哭。
方泉菲緋紅著臉,癡癡地望著覃毅。
這是結婚後首次,她卸下面具,沒有掩飾對他的感情,如此不設防地望著他。
覃毅瞧清楚了。她赤裸裸的感情,如此濃烈,他怎麼可能看不出?!
聽小妹說她愛自己是一回事,但,親身感受——卻是無可言喻的震撼。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覃毅深邃的眼,盯著她的眸,表情複雜不已。
「你——呃,不必因為違反合約,打破維持『表面』婚姻的承諾而內疚……」
方泉菲注視著他複雜的表情,輕輕的說:「就把昨夜,當做是一名成熟男人和一名成熟女人之間單純的一夜風流就好,你不用內疚。真的。」
如果是單純的內疚就好辦了。
和她的這一夜,不像以往那些無謂的生理發洩,也不是那些非關靈魂的肉體撞擊;和她的這一夜,除了激情,還有令人銷魂、形容不出、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某種交流。
覃毅握著她一隻手,眼神灼灼地盯著她不放。
「昨夜,你是第一次?」他的大掌摩蹭著她的小手,問道。
「咳……」他問這做什麼?方泉菲的臉脹紅,恨不得躲進被子裡,「我——並沒有落紅。」否認,否認到底!怕被花花惡少笑,方泉菲決定否認到底。
「很多女性,即使那層膜完整無缺,在第一次時,仍不會流血。」
覃毅低沉的嗓音徐徐道,戳破了她的謊言。
「是不是第一次,那、那不重要!」
天!為什麼他們必須躺在床上討論這種令人尷尬的話題?
方泉菲另一隻沒被覃毅握住的手,擰絞著被角,不自在到極點。
不重要?若不重要,和她交往了三年的賀君辨,早該攻城掠地,得到她的人了。
「但是,我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道德感那樣八股傳統的人,願意把第一次給他?
「……」早就知道覃毅不是個好應付的人,可是,她沒有想到他會如此難纏!
天,誰來救救她吧?
「不想講?或者,你該坦白的是——別樁更重要的事?」
譬如她愛他,很愛很愛他之類的。
方泉菲吃驚地望著覃毅,他在暗示什麼?他已經知道什麼了嗎?
噢……方泉菲無力地閉上限,嫣紅的頰色在此刻更深三分。
為什麼追問?難道是因為昨夜她那樣熱情地回應他,使他產生了懷疑?
覃毅懷疑她愛上他?
「理智」告訴她,她應該拾起理性而冷靜的面具,告訴覃毅,那不過是一名健康的正常男性和一名還算有不錯姿色的女子,夤夜獨處一室後,不可避免的結果。因為覃毅曾說過:
還愛著前男友的失意人,不會傻到跟聲名狼藉的人「發生感情」,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她一直記得,覃毅娶她的原因。
他怕麻煩,尤其怕女人這種麻煩。方泉菲一直記得的。
跟他坦白感情的下場,不會是提早下堂吧?
「……我喜歡你……」理智棄她而去。
她睜開眼,小小的手,顫抖著撫上他新生了鬍鬚的臉。
「為什麼?」覃毅仍是問。但剛硬的心,卻是那樣震撼不已。
他沒被嚇跑,還有興趣知道原因?
因為他溫柔的眼神,方泉菲笑了,「我喜歡——還記得小熊維尼住在百畝森林的男人。」她認真地說,眼角的媚,令人心蕩神馳。
「怎麼會這麼傻……」
他罵她,昂藏的身軀,卻不由自主地,動情地覆在她上方,然後,俯首吻住她美麗的櫻唇。
「愚蠢。」愛上他,是一件危險、且得不償失的事。
「我知道……」可是,一旦遇上了愛情,聰明、理智也只能靠邊站。
她的聲音輕輕的,幾不可聞,但,儘管音量微弱,話中的語氣卻是飽含著濃厚的感情。
於是,覃毅的心,癱了、軟了……
「我該拿你怎麼辦?」他低問。
愛我!方泉菲沒那樣回答。
眼前的男人身上有一道傷口,太深、太久了——他的心,習慣了以冷漠看待世界;他的情,已然被冰封埋葬在無人能觸及的角落……叫他愛她,太奢求了。
「不需要為我傷神……」仍舊是輕柔的嗓音。方泉菲唇微揚,快樂地笑著,然後,雙手攬上潭毅頸背,獻上一吻。
她傻愍的告白、主動的吻,燃起了覃毅的慾望……她吻他,他則激烈地回吻著;她用小手輕輕地撫著他,他的雙手更是熱烈地撫摸、探觸她柔軟迷人的嬌軀……
天,早已亮,昨夜的旖旎纏綿,卻甜甜延續著……
☆ ☆ ☆
接下來的日子,像是置身在天堂。
覃毅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但從一些反常的行為,方泉菲明白了——除夕那夜的狂縱、初一的脫韁告白,非但沒有嚇跑他,且從覃毅對她微笑的次數看來,這個男人,眼底似乎慢慢有了她的存在。
至於,有那些反常行為?譬如剛結束年假後的某天,一個忙碌而混亂的上班日——
才二月,他們部門便為了端午節的幾個企劃案,爭得昏天暗地。
已經中午,方泉菲的辦公室卻聚集了幾位核心人員,正在為最後的兩個案子辯論——兩個企劃都寫得很好,所以,更加難以取捨。
方泉菲耳朵聽著組員的意見,手翻著詳載了各項數據的街頭調查資料,正想提出一些看法時,電話上的擴音器卻響起了秘書興奮且慌張的聲音:「經理,您有客人!」
客人?這個時候?又是那三個看她不順眼的同父異母的手足嗎?
「我在開會。」
她的音調冷冰冰的,一聽就是拒絕見客的語氣。
「可是,客人是經理的先生耶!」
覃毅?!這下,方泉菲比她秘書還慌。
她匆匆下了個會議暫停,先午休用餐的指令,然後,在組員尚未自小型會議桌離席前,已慌亂地衝到辦公室門口——
覃毅偉岸的身軀,在她一打開門時,映入她的眼簾。
「怎麼來了?」好突然,讓她沒有心理準備。
「找你吃飯。」
他忙,從花東工地巡視至高屏工地,一直沒能回家,他們已經好幾天沒見到面了。
覃毅好奇地打量她的辦公室,然後,在她組員離開辦公室經過他們時,又用吃驚的眼神,注視著那些男女老少皆有,組合明顯怪異的成員;而那些人,也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上司從未在辦公室露過臉的丈夫。
「你的手下?」他牽起她的手,帶上門,很自動的進入她的辦公室。
「嗯。」
方泉菲乖乖地讓覃毅牽著,任他在這間十五坪的辦公室裡東看看、西碰碰。
「奇怪的組合。」他注意到了,那幾個人裡,有四十幾歲的歐巴桑、也有看起來才十八歲的少年。
「那是因為我們的便利商店各式各樣的客層皆有。」
方泉菲笑笑地回答,談起工作,她總是神采飛揚。
「他們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善。」
「他們只是對你好奇。不要怪他們,你第一次出現,難免會受到特別的關注。」
「嗯哼。」不是吧?那幾個職員看他,明明是批判又滿臉認為他配不上他們老闆的表情,跟「好奇」兩個字,根本搭不上關係。
「咦,你把頭髮挽起來?」
他才懶得理那些人。在參觀完辦公室、看完方泉菲擺在裡面的那些五花八門的產品後,他便盯著明顯讓他老婆成熟了兩歲的髮型看。
「很醜嗎?」
為了維持主管的氣勢,她常常將頭髮挽成髻,以增加威嚴。
「呃——你先坐,我去一下化妝室。」
方泉菲有些懊惱,早知道他要來公司,今天早晨就不該梳這種老氣的髮型來上班!
「不用去了。」
覃毅笑著拉住她,俯頭給她一記長吻,「我的老婆,怎樣都好看。」他說。然後,方泉菲便快樂的笑了。
「那麼,吃飯去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好吃的川菜館。」她心情很好地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