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想在若蘭的床沿坐下,她卻突然翻身下床。
「你不應該屢次貿然闖進宮中,如果被宮中的侍衛發現,我們兩人都將會被問罪。」她冷然以對。
策凌不以為意,他笑著說:「我知道,上回妳已經提醒過我了。」
他上前一步想將她摟入懷中,然而若蘭卻退開。
「怎麼了?」他開始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你到這裡來之前是否去過別的地方?」
「妳為什麼這樣問?」
「或者,你從我這裡離開後,還有別的地方可去?」
「妳到底想問什麼?!」策凌沉下臉。
「你是否能回答我,昨夜你去了哪裡?」她問。
他咧開嘴,故意說:「妳問話的口氣,聽起來就像個善妒的妻子!」
「不管聽起來像什麼,我只希望你能對我說實話。」她明白他另有所愛,而她唯一要求的只有他以誠相待。
策凌瞪著她。
「我哪裡都沒去。」半晌後,他回答。
他去見頤靜的事不該告訴若蘭。女人眼底容不下一顆沙子,說實話只會節外生枝。
「是嗎?」若蘭喃喃道。
「妳到底怎麼了?」他放柔聲。
「今晚上妳不太對勁,是不是從承德回京路途遙遠,太過疲倦所致?」
「我沒事。」若蘭別開眼,低垂的眸子含藏起心事。
「真的沒事?別逞強,妳看起來很累。」他柔嗄地對她低語。
現在的他,看起來又像個溫柔的情人。
若蘭忽然感到迷惑……為何對自己說謊的他為何還能如此溫柔?
「你沒有別的話告訴我了嗎?」她抬起眸子強顏歡笑,喉頭卻彷彿卡著硬塊讓她哽咽。
「當然有!」策凌低笑。
「我有許多情話要對妳說。」他溫柔地摟住她,愛憐地輕揉著她的秀髮。
若蘭推開他。「也許我真的有點累,我想休息了。」
策凌眸光深濃。「今夜讓我留在這裡陪妳。」他粗嗄地低語。
若蘭搖頭。「不,在成婚之前我不能再與你同房,這是我的原則,希望你能體諒。」她對他說。
策凌看了她半晌,然後他深吸一口氣。「好,我尊重妳所謂的原則,這是因為妳將是我未來的妻子。」
雖然她該死的原則讓他慾火焚身!
但至少,她冰清玉潔的性格讓他又愛又重。更何況他越喜歡她,就越不捨得勉強她……
策凌腦中掠過一個奇異的念頭。
他已經知道該如何分辨自己是否愛上一個女人!原來當男人愛上一個女人,會情不自禁地願意付出等待的「犧牲」。
若蘭蒼白地微笑。「謝謝你。」她再次別開眼,笑容急促而短暫。
策凌咧開嘴。
「無妨,等我們成親後,我會把這陣子蒙受的『損失』,一一追討回來。」他衝著她曖昧地低笑。
若蘭垂著臉對他說:「你該離開了。」
「我知道。」他笑著低語:「但是我仍然不能接受,我的未婚妻子一再趕我走的事實。」
「你一向被女人所愛,所以才不能接受我的堅持。」若蘭心酸地道。
「但是從現在開始,我會說服自己學會『委曲求全』。」他笑出聲。
若蘭卻了無笑意。
她忽然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如此的在乎他--
在乎到因為看見他走出順親王府,而感到無比的心痛。
然而他愛的女人是頤靜格格,這是若蘭早就知道的事,是她自己不願意去面對事實……
策凌娶她也許別有目的,也許是因為頤靜格格已經與皇八哥訂親的緣故!
即使她早已有心理準備,然而直至親眼看見他走出順親王府後院,強烈的心痛才終於讓若蘭明白,她已經愛上了策凌!
如果他不對自己說謊,也許她會選擇原諒他!
就如同她勸額娘原諒皇阿瑪一樣,即使明知他愛著另一個女人,是如此的令她痛苦。
「夜深了。」她再次提醒他。
「我現在離開,也許明天晚上,」策凌握住她的手,執到嘴邊印上深深一吻。「我會再來看妳。」
若蘭沒有表情。
帶著遺憾,策凌終於離開。
然而就在今夜,他知道自己已經找到此生摯愛。
但策凌卻不知道,若蘭的心情在今夜之後,已經陷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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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都沒料到,頤靜的心思如此詭詐險惡。
她之所以不與策凌約在自己慣常出入的百花妓館,而選擇在怡紅苑見面,是因為怡紅苑內多是皇城貴冑蒞臨玩樂嫖妓,每每笙歌至夜半,一日一策凌爵爺這位皇城名人出現在怡紅苑內,李氏散播謠言的媒介得來容易,說服力也就快了數成。
因此隔日策凌爵爺至妓館、狎妓玩樂的流言就傳遍了整個北京城。流言同時更惡毒地攻擊策凌的未婚妻子!
那個皇十格格,竟然連自己未婚夫的心都管不住!想必她貌似無鹽,要不就是婦德有損!
很快地,流言便如毒液般迅速蔓延開來,第二天便傳進了宮內。
這回不必小應子多話,在景陽宮中侍候的太監與宮女們私下已經口耳相傳、竊竊私語,眾人都只等著看若蘭格格的笑話。
心蝶從其它宮女口中聽見傳言後,氣的想找那些碎嘴的奴才理論!可她好怕她的格格傷心,這口氣再怎麼也只能忍下來。
可就算心蝶不說,若蘭有眼睛有耳朵,深宮內苑人多口雜,宮人送生活必需品進景陽宮內苑給嬪妃們,經過若蘭與她額娘的椒房門前,總免不了東張西望、竊竊私語,不必兩天,關於流言若蘭已經聽說得一清二楚。
「格格,您別聽他們胡言亂語,他們肯定是嫉妒您擁有一個好姻緣,其實壓根兒沒這樣的事。」心蝶看到主子的臉色,知道若蘭已然聽見宮中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
「無事不會生非,我連景陽宮苑大門一步都未踏出,這件事就已經傳進我的耳朵裡,我想,此時宮外恐怕早已傳得沸沸揚揚。」若蘭淡聲道。
她沒有心蝶以為的傷心與難過,只有哀莫與心痛。
原以為他只是對舊情人無法忘懷,沒料到他不改以往風流本性,在她未嫁入爵爺府之前就毫不顧慮她的感受進出妓館,讓她蒙受莫大的恥辱。
「格格……」心蝶心底真難過!
她不明白,像格格這樣美好的女子,為什麼爵爺不懂得珍惜她?
「心蝶,為何負心的總是男人?」若蘭喃喃問。
然而,她其實不需要答案。
女人從小被三從四德與標榜貞節的婦德所困,除非一生恪守禮教,否則就會被叫做「淫婦」。
然而男人非但沒有嚴厲的三從四德從小束縛到大,還能縱情任性在家中同時豢養三妻四妾!不僅家中妻妾成群無妨,倘若外頭再有女人,這樣的男人充其量也只稱得上「風流」。
多不公平!
看來不止皇阿瑪,其實普天下的男人全都是烏鴉一般黑!
「心蝶!」屋內的氣氛正低迷,小應子忽然從外頭一路奔進來。
小應子仍舊不改他急急忙忙、莽莽撞撞的個性,看到兩人都在場,他先喘口氣再激動地宣佈!
「皇上!皇上他這會兒已經朝靜嬪娘娘的寢宮來了!」
小應子這話,暫時解除了屋內蕭瑟的氣氛。
而就在若蘭得知皇阿瑪即將前來,她黯然的眸色逐漸沉定,終於默默在心中下了一個畢生最重大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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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十數年再次前去探視靜嬪,皇帝心中實在懷著異樣的感情。
人非聖賢,回想起當年恩愛情景,皇帝的心一下子就像年輕了十數歲:心中更挾雜了一絲當年夜探佳人的興奮、刺激與甜蜜。
「娘娘,皇上到了。」瑞福公公先一步到靜嬪的屋子裡報訊。
靜嬪與若蘭跪在門口,如禮迎接。
當皇上駕到後扶起靜嬪妃這一刻,石靜嬪已經淚流滿眶。
「別哭,是朕……是朕的不是,朕早該來看妳。」皇帝一見靜嬪的眼淚,鐵漢心霎時間全化成了繞指柔。「以後,朕一定時常來見妳。」
「皇上……」聽見這話,靜嬪再也壓抑不住滿腔深情思念。
兩人十數年沒見,有許多話能說,這一夜皇帝打消既定行程留宿在景陽宮,陪伴了靜嬪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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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皇帝正要離開景陽宮前,終於想起了若蘭的婚事。
「關於蘭兒的婚事,」皇帝對送行的母女倆道:「朕這幾日會召策凌進宮商討,讓兩人著即完成大婚!」
「皇阿瑪。」若蘭打斷皇帝的話。「皇阿瑪,兒臣有話想跟皇阿瑪稟報。」
靜嬪疑惑地回頭看著女兒。
「什麼話直說無妨。」皇帝道。
「是關於兒臣的婚事,兒臣希望皇阿瑪能再詳慎考慮。」
皇帝皺起眉頭。
「說清楚些,朕不明白妳這話是什麼意思?」皇帝暫不離宮,等著若蘭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