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瑩一陣發窘,竟不知道該不該回答他的問題,就連世故的呂香梅也不知道該怎麼接口才好。
知道自己該適可而止,沈仲文衝著方玉瑩微微一笑,「你看起來好年輕,應該還沒有二十歲吧?」
看見他迷人的笑容,方玉瑩的臉又紅了,先前的不滿全都消失無蹤, 「我、我已經二十五歲了……」
「是嗎?」他故作驚訝,「看不出來,你保養得真好,好像高中生一樣!」
「哪、哪有……」她嘴上雖然否認,心中卻飄飄然。
他繼而轉頭看了看呂香梅,跟著一副恍然大厝的表情,「不不,我說錯了!」
對於他的改口,方家母女倆同時愣住。
「美麗的人根本不需要保養。」為了盡快解決眼前的「後遺症」,沈仲文諂媚的說: 「應該說是麗質天生,你媽媽看起來還這麼年輕,更不用說是你了!」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呂香梅聽了笑得合不攏嘴。
「阿姨老了,不行了!」
方玉瑩更是被他逗得滿面紅霞,害羞地說不出話來。
沈仲文又切了塊牛排達進自己的嘴裡,「表妹有男朋友了嗎?」
聽他問到重點,方玉瑩連忙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他一臉不信,「像你這樣氣質高雅的名門閨秀肯定被一群男人追著跑。」
「哪有……」她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一定是的!」他似笑非笑。
雖然這種巴結的話她聽了不少,但是出自沈仲文的口中,份量卻大不相同。
呂香琴則在一旁幫腔道:「玉瑩很單純,她從來就沒有交過男朋友。」
「是嗎?」沈仲文一臉驚喜,彷彿是天大的好消息。
三個女人不禁期待地看著他,方玉瑩的心跳尤其厲害。
他會怎麼說?約她下回出來吃飯、喝咖啡?還是看電影、聽音樂會?想到這裡她不禁欣喜若狂。
沈仲文慢條斯理地將口中的食物吞下,待吊足她們的胃口後才道:「如果遇到合適的對象,我一定替表妹介紹。」
「什、什麼?」三個人同時呆在當場。
「表妹的條件這麼好,對像很難找。」他裝出一臉誠摯的表情,「不過我會盡力而為。」
方玉瑩失望得說不出話來,呂香琴臉色鐵青卻找不到理由罵人,只有呂香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那、那就麻煩你了!」
忍住了笑,沈仲文客氣地道:「阿姨這麼說就見外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應該的。」
在一片沉寂中,他愉快地用完餐後的甜點和水果,跟著看了看表,「待會兒我還要開會,得先走一步。」
「我、我們也有事,就一起離開吧!」呂香梅意興闌珊道。
沈仲文一面結賬一面大方道: 「我請司機送你們。」
「不必,我們自己有車。」呂香琴不悅地悶哼。
「既然這樣,我先送你們上車。」他表現得彬彬有禮。
待司機把車開到門口,四個人才一起從餐廳走出來,呂香琴和呂香梅分別上車後,本該輪到方玉瑩,不料她像發現什麼似的,竟杵在原地不動。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沈仲文不由得皺起眉頭,事情竟然這麼巧,周子萱正從不遠處緩緩地走了過來。
她低著頭、腳步緩慢,完全沒有注意到週遭的一切。
「表妹,上車吧!」他催促著方玉瑩,設法避開可能發生的衝突。
方玉瑩毫不理會,逕自走到周於萱面前,當他想阻止時卻已來不及。
和黃惠倫分手後,周子萱就一個人走在街上,走著走著卻被人擋住去路。
「什、什麼事?」她迷惘地抬起頭。
「好久不見了!」方玉瑩不懷好意地打著招呼。
周子萱這才驚醒過來,「是、是你?」
「幾天不見就不認得我了嗎?」方玉瑩氣勢凌人。
她輕聲道歉:「對不起,我、我沒注意。」
「沒注意?」方玉瑩冷笑,「當然,除了錢你還會注意什麼?」
周子萱被她說得低下頭,卻還是小聲問道:「你、你大哥最近好嗎?」
離婚後她打過幾次電話,卻被方家的人斥回,寫了幾封信也都石沉大海,對於方環輝的情況她全都一無所知。她依舊關心他,雖然兩人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但畢竟在一起生活了五年,感情也一點一滴地培養起來。
「你還有臉問起他?」方玉瑩指著她的頭,「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麼事!」
「我……」周子萱想辯解,卻無從說起。
「你想說什麼?說你沒有勾引男人?」方玉瑩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跟著用手指了指沈仲文,「你敢說你沒有勾引他?」
顧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瞥,周子萱的目光再也移不開。
「你、你們……」她的臉色刷白。
「我們中午一起吃飯。」方玉瑩帶著炫耀的心態,就像孔雀展示她美麗的羽毛般;有一個像沈仲文這樣的男伴,任何女人都會覺得很驕傲。
他們真的在一起!
周子萱呆望著沈仲文,胸口彷彿被重擊一拳。
他卻用嚴厲的目光瞪著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知道,他是在警告她別亂說話。
方玉瑩見她盯著沈仲文不放,不禁冷笑一聲,「難道你還沒死心?」
周子萱好不容易才將目光移開,「你、你別誤會……」
「誤會?」方玉瑩惡狠狠地道:「誰不知道你這種女人,只要有錢對誰都可以張開腿,我誤會什麼?」
「你別胡說!」周子萱全身一顫,企圖避開眼前的一切,「我還、還有事……先走了……」
無奈方玉瑩卻不放過她。
「你匆匆忙忙想去哪兒?去會你的情人嗎?」她拉住周子萱的手,「說來聽聽,你最近又釣到哪個凱子了?」
這時周圍往來的行人皆不斷投注好奇的目光,漸漸有人圍了上來,周子萱早已羞得面紅耳赤,而一旁的方玉瑩卻是越說越有勁。
「你這麼有本事,改天也教我兩招如何?對男人我很缺乏經驗的!」她向來以羞辱周子萱為樂,今天遭到沈仲文拒絕後,一肚子的氣正好發洩在周子萱身上。
周子萱求救似的望著沈仲文,希望他能替自己解圍,但他卻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彷彿在看一場好戲,顯然他和方玉瑩是站在同一陣線的人,他們都恨不得將她的自尊踩在地上,又怎麼會幫她?
「求求你,不要再說了!」她的心好痛,卻掙不開方玉瑩的手。
「怎麼,敢做還怕別人說嗎?」方玉瑩提高音量斥道:「別裝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好像誰欺負了你,分明就是個出賣身體的女人,不要臉!下賤!」
「玉瑩,你怎麼還不上車?」呂香梅在車上等得不耐煩探出頭來看了看,卻瞥見正在拉扯的兩人和旁邊圍觀的群眾。 「怎麼是你?」先是一陣錯愕,接著她一臉嫌惡地撤過頭,不願再多看周子萱一眼。
「好了、好了!」她急忙下車將女兒往車上拖,「我們可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跟這種女人計較什麼?也不怕侮辱了你自己!」
方玉瑩哼了一聲,幸悻然地放開周子萱,這才意猶未盡地隨著母親上車。
周子萱難堪地低下頭,急忙推開圍觀的人群轉身逃離。
「仲文,有空來家裡坐坐。」臨走前,呂香梅不忘該有的社交禮貌。
「慢走,有空再聯絡!」點著頭,沈仲文隨口敷衍著;目送她們離開後,他才回過頭逡巡周子萱的去向。
遠遠地,他瞥見了她跌跌撞撞的身影,腦海裡充塞著她柔弱無助、泫然欲泣的神情。
他的心竟微微地刺痛著。
怎麼可能?沈仲文警覺地全身繃緊。
駐足凝望著那抹纖弱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才默默地上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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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萱蜷曲在柔軟的床上,聽著時鐘的滴答聲,怎麼也睡不著。
她索性拿出安眠藥服下,只希望自己能盡快睡去,忘了白天所發生的事情;然而那不堪的一幕卻怎麼也揮不去,反而隨著夜深人靜而更加刻骨銘心。
沈仲文真的和方玉瑩在一起!
周子萱不願相信卻不能不信,方玉瑩生日那天他親熱地擁著她,今天又一起吃飯,在在都證明了兩人在一起的事實。
雖然她心知肚明,以沈仲文優越的條件,定然會被無數的女人包圍著,自己不過是他的玩物,絕不是他的惟一,但是親眼見到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她的心卻彷彿被利刃狠狠地刺了進去。
為什麼會是她?為什麼偏偏是方玉瑩?任何一
個女人帶給她的衝擊都不會這麼深、這麼重。
這些年來,她默默地承受方玉瑩的尖酸刻薄,既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而現在她還「搶走」自己心愛的男人。
想到這裡,周子萱的心不禁揪成一團。何須方玉瑩來搶,沈仲文早已不屬於她,就在多年前她狠心離開他的時候……
他就這樣站在方玉瑩身後,一言不發,冷然地看著她受辱,他甚至不必開口,冷漠的眼神便已說明了一切,他們兩人不僅門當戶對,而且同仇敵愾,將矛頭一齊指向她這個共同的敵人;他還用可怕的跟神警告她,要她不許洩露自己的「身份」,這一定是因為他怕方玉瑩知道真相後無法接受,看來他真的十分在意這個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