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當你有很多很多的錢,很強大很強大的火力,而且也不介意使用它時,你可以做許多自己喜歡做的事,大抵上很少有人會來惹你。
不過這種說法也並非必然,總會有些國家特別反骨,認為世界上只能有他們一個老大而已。
這個時候世界各國領袖就會「很技巧性地」接到一個暗示:韓偉格除了有成噸的金錢與堅強的火力,他還有廣博的人脈。
記得有一次,某國親愛的總統大人準備起床辦公,他揭開早餐蓋,發現荷包蛋中心雕上一個韓氏專屬的圖騰,盤子中間還四平八穩地擺了一顆不明藥丸向他「致意」時,各國的情報人員還算適任,一天之內便傳遍了各國領導者耳中。
那一陣子大家除了比較安分之外,還維持了好一段時間的早餐節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沙漠人的基本哲學。這一點,韓氏陣營一直確實地遵守著。所以雖然近幾年來飛彈在韓偉格頭上射來射去,只要不掉到他的地盤上來,他大抵上沒什麼意見。
而她,小小「佈雷德」(Blade),本相刀青梅,韓偉格的貼身護衛兼頭號暗殺高手,天性喜歡狐假虎威,為虎作倀外加偶爾虎頭蛇尾一下,只要主子不說話,她就跟著天下為公世界大同。
她這個人可是很佞臣的。
「姨,你看!」她的小主子克兒蹦蹦跳跳地指著前方的標靶。
「不錯,這次總算碰到靶子了。」她拍拍小鬼頭的腦袋。主公的長子一直是她致力於帶壞的目標。「來,姨現在教你怎麼把樹上的麻雀射下來……」
「射什麼?」母親大人現身了。
刀青梅腦袋縮了一縮,一大一小像被掐到脖子的火雞一樣。
韓氏的當家主母歐陽寧馨,兩手抱在胸前,腳底板開始打拍子。
「那個,小克說他……」
「是梅姨說……」
兩個人忙不迭推卸責任。
「喂,是我先開始的嗎?」刀青梅立刻對四歲小娃兒翻臉。
「人家只是散步……」克兒扭著手中的兒童用小飛刀。
刀子沒收!
「青梅,我不是跟你說孩子還小,別教他們這些刀光劍影的東西嗎?」歐陽寧馨的丹鳳眼狠狠瞪了她一下。
「那個……咳,小姐,你找我有什麼事?」趕快討好,呵呵呵。
歐陽寧馨先敲了她腦袋一下,再親密地撥開她的劉海。
這世界上,除了自己,大概很少人敢這樣撥「佈雷德」髮絲了吧?
也不會有太多人知道,韓偉格身邊那如風如霧、讓人防不勝防的恐怖暗殺高手,竟然有著一頭可愛飛揚的短髮,俏皮的鼻尖,紅潤的嬌唇,如鄰家女孩般清秀討喜的相貌,以及嬌小纖瘦的外形。
這幾年來,青梅的外形一點兒都沒改變,仍然是她們初識時二十二歲的俏模樣。雖然歐陽寧馨知道,她的一生鮮少有清純嬌俏的時刻。
好快,六年過去了。
她就像一隻變色龍,不僅外形隨著各種任務的易容而改變,心性上也從來讓人捉摸不定。
這樣百轉千折的一個人,卻有著古老的忠誠感——對韓偉格。
以前歐陽寧馨曾磨著老公說說他手下大將的來歷。
刀青梅是韓偉格從人口販子手中帶回來的小女孩,當時她才八、九歲而已,他只覺得養個小女娃兒在身邊也挺有趣,跟養隻貓養隻狗一樣,倒沒想到日後多了一名忠心耿耿的手下。
也就因為丈夫的一個動念,青梅的眼中再無第二個主子。
但在她心裡,韓偉格是個亦師亦主、亦父亦兄的混和體,是讓她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的存在。
歐陽寧馨常想,若不是因為韓偉格愛上自己,青梅大概也不會輕易接受她吧?
這對主僕有著一樣的氣息——親情、常理這些世俗價值在他們眼中恍若無物,要得到他們接納,必須有特殊的原因才行。而,一旦被接受了,就是生生世世的事。
所以韓偉格愛她,才連帶愛她生的三個孩子,而刀青梅因為主公愛她,才連帶衷心接受她成為另一個誓死效忠的對象。
然後六年過去了……
雖然所有人都不曾想過未來這件事,但歐陽寧馨自認為她是整個韓氏陣營裡最接近「平凡正常普通人」的奇特人種,所以,她總會多事地考慮到,是不是該為青梅多做一點什麼?
是不是該讓她知道屬於女人的那份平凡幸福……
「小姐,你幹嘛這樣看我?」刀青梅被她溫柔的眼神盯得毛毛的。
「沒事,韓有事找你。」歐陽寧馨歎口氣。
「噢,我馬上去,那個……」她垂涎地看著女主人手中的小刀。
「沒收!小克,快回房間去午睡。」女主人瞪了兩隻毛毛蟲一眼。
等她走遠一些,刀青梅偷偷推小男孩一下。
「沒關係,等會兒姨教你怎樣拆卸手槍……」
「我聽到了!」
嘩!母鯊魚殺回來了!刀青梅忙不迭逃走。
「我忙!我馬上去!小姐,你不要再嘮叨了!」
這世界上能讓佈雷德落荒而逃的人,真的不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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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塔的秘書是我親自審問的,撐了十六個小時之後,他總算招了。」
書房中的氣氛極為閒散,甚至可說是慵懶的。
橡木辦公桌後頭,俊美異常的韓偉格陷進皮椅裡,長指在小腹悠然交疊成尖塔狀。他的安全首腦——裡那,坐在對面的另一張座椅,穩定地做著報告。
流光灑入,投射在裡那黝黑的五官上。這是一張屬於中東人特有的長形臉孔,兩眉中間有一道經年累月形成的深刻直線,讓他更顯得冷肅難親近。
他絕對不英俊,甚至談不上好看,鐵塔似的身材和終年難得露出一絲笑容的臉龐,只平添了一股生人迴避的凜冽氣息。
他的年齡介於三十歲到五十歲之間,全賴當日的心情而定。他心情好的時候看起來就往三字頭靠,心情壞的時候甚至有可能破五字頭。而所謂的「心情好」,也不過就是他除了公事以外會多說那麼幾句話而已。
大多數時候,裡那能用一個字回答的問題絕對不浪費第二個字,能夠用點頭和搖頭回應的問題就絕對不開口;如果問話的人跟他隔個五步遠,他大哥索性直接走掉裝作沒聽到,連點頭搖頭的工夫都省了。
事實上,整個韓氏陣營的人,除了韓偉格,大概沒有人知道這位安全首腦究竟幾多歲了,來自何處,一如沒有太多人知道佈雷德的底細。
對所有人而言,從知道韓偉格的那一刻開始,他身邊就有這兩名大將,照理說他們倆應該相親相愛,充滿革命情感的,可是卻很詭異地看彼此不太順眼。
「我相信他說的是實話,以他的地位並無法知道那批武器會運往何處,目前顯然還是必須從葉撒爾族那裡下手。」裡那面無表情地簡報著。
咻,砰通!
「奇塔自己怎麼說?」韓偉格淺淡而徐緩地詢問。
咻!砰通!
「他沒有機會說太多話。」
咻!砰通!
「為什麼?」
咻——噗!
男人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接住凌空飛過來的紙團。
射紙團的人彷彿嫌虎鬚捋得不夠,把橡皮筋往身旁小几上一甩,很不給面子的當著他打了一個大呵欠。
夏日炎炎正好眠哪……
「很抱歉這些關於中東地區軍事及安全的議題讓你感到無趣了。」裡那嚴峻的嘴角抿了一抿。
他腳邊的字紙簍裡已經堆滿了,更不用提故意沒射進去的!這些全落在他的腿上、身上、腳上,堆了他一身的紙彈。
人的忍耐絕對有限度——而他對這個叫佈雷德的傢伙,向來就沒有太多容忍性。
「怎麼?你們講完了嗎?」她從躺椅上坐起來,伸個懶腰,優遊自在得很。
「韓先生想知道關於奇塔的事。」裡那冷冽的視線收回報告上。
「噢,他死了。」佈雷德攤攤手。
「……」
「為什麼把奇塔弄死了?」主子啜一口從老婆娘家寄來的包種茶。
「我又不知道他這麼不經殺,隨便劃一刀他就死了。」
「一刀直劃喉管,很難有人不死吧?」裡那冷笑一聲。
「喂,阿伯,你很喜歡扯我後腿喔!」
阿伯?裡那輕哼一聲轉開視線。這傢伙自己捅出來的樓子自己解決,他沒有幫腔的義務。
「而且,誰說劃喉管一定會立刻死?你也太瞧不起我的手段了。」佈雷德輕快地跳下躺椅,踅到他面前,也沒見她有什麼大動作,眼前寒芒一閃,指間已然多了一根五寸長、只比髮絲粗一些的銀針。「哪,這個地方是頸動脈,我只要從這個地方輕輕一針戳進去,針頭戳進氣管裡,卻不刺破,然後,我這樣輕輕左右晃一下,裡面的傷口就會比外面的傷口大一點點,接著,毛細現象會讓頸動脈的血順著針頭流進氣管裡,犯人不會立刻大量失血,只會一點一滴,一點一滴讓血液流進肺葉,最後活活被自己的血嗆死,夠漂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