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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岑揚

  「我說過如果妳再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我會吻妳。」

  「我不唔……」

  抬頭的危機意識敵不過男人衝動慾望的神速,轉眼間--

  葉秋兵敗如山倒,只有讓人臉紅心兒跳的麻辣熱吻如洶湧波濤,迅速將她捲入激情狂潮,說什麼也不放她游上岸喘息。

  第九章

  妳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喜歡在心裡的那個人--這是好友送她的話。

  這她可以認同,因為千思萬想之後,她發現自己的確是如好友所說,已不像以前那樣,真的那麼深戀柏烈旭。

  對柏烈旭的感情,早在這幾年的淡化中成功轉為單純的友誼。

  妳比妳想像中的還要喜歡我……

  慢、慢著!他打哪來的自信,竟然對她說這種話?

  甚至可以說妳比妳想像中的還要愛我……

  真是夠了!他什麼時候變成她肚子裡的蛔蟲?連她都不知道、不確定的事,他也能說得煞有其事,好像已經發生了似的!

  她說喜歡他了嗎?她說愛他了嗎?

  沒有啊!

  那他憑什麼自開一言堂,說得這麼武斷?

  惡哉愛情!把人的腦袋攪得像漿糊一般稀巴爛,怎麼理都理不出個頭緒來。

  昨晚的驚魂讓她一夜不成眠;起了個大早,葉秋索性晃到社區小公園,挑了塊乾淨的草皮大刺剌躺下。

  還沒有想通之前,她不想見到他。

  偏偏天不從人願的機率高過順應人,黑壓壓的陰影降臨,擋住澄藍天光。

  「一大早妳躺在這裡做什麼?」來人正是她極力想迴避的,語調因之前的跑步參雜稍微短促的喘息。

  哇靠!「為什麼沒人告訴我你有晨跑的習慣?」

  「因為妳從來沒問過我。」

  無言以對,葉秋閉上眼,眼不見為淨總行了吧?

  結束緩衝動作,孟暘谷落坐葉秋身旁,注意到她眼皮微浮。「昨晚沒睡好?』

  「拜你所賜。」可惡!她徹夜未眠,他倒好,精神飽滿到還有力氣跑步。

  「我只不過是說中妳的想法,何必這麼興奮?」

  閉合的眼猛地一掀,無法置信地看向身邊的男人。「我現在才知道律師最需要的不是法律知識,而是一張萬箭不穿的厚臉皮,多謝賜教!」

  孟暘谷側躺下來,左手撐額俯視她。「秋,我不相信妳能容忍一個絲毫不喜歡、不愛的男人像這樣親近妳--」他說,空閒的右手戀戀不捨地摩挲她粉嫩的臉頰。「或者像這樣吻妳……」逐漸壓近的唇帶著同樣的眷戀,舔吻她的眼、她的頰,最後落至她的唇。

  嘴裡不曾說出口的話,在兩人相濡以沫的親吻中也能夠傳達,以無聲的親暱方式讓一切盡在不言中。

  一吻作罷,孟暘谷退開點距離以便能收進她所有的表情。「我說錯了嗎?」

  「不,你沒錯,但不足以解決我的疑惑--你如何肯定我愛上你?你忘了嗎?我還有暗戀的人。」

  「相信我,我從來不曾把他或『他們』放在心上。」

  「因為你有自信我絕對會愛上你?」

  他搖頭。「因為我知道那只是妳拒絕男人追求的盾牌。」孟暘谷再度壓低身,吻上她因驚愕微張的檀口。「想要我吻妳就說一聲,不要用這種表情暗示我。」

  她想要他--慢!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你、你怎麼知道?」連她都要好友提醒才注意到的事,他是怎麼發現的?

  「我相信妳曾經深深暗戀過某人,甚至是好幾個人,然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暗戀在無法實現的情況下,它只會被逐漸淡忘,感情是最禁得起時間考驗、也最禁不起時間考驗的東西。」

  「好矛盾。」她感歎。

  「是的,就是這麼矛盾。至於能不能通過時間的考驗,要看這個人對於這份感情有多大的堅持。秋,我只能說從妳身上,我看不見經年累月深情暗戀一個人的表現,妳過得太自由、太快樂,一點也沒有為情所苦的跡象,這點恐怕連妳自己都沒有發現,甚至於妳自以為的失戀和感傷也不過是日積月累下來的習慣--習慣暗戀、習慣失戀、習慣偶爾為它傷感--並非妳還眷戀著對方,只是單純的習慣,就像我們習慣起床第一件事是刷牙洗臉一樣,妳習慣每隔一段時間將自己丟進事實上早無疾而終的暗戀裡悲秋傷春。」

  比起好友提點她的話,孟暘谷的說法更犀利透徹,幾乎是將她整個人放上手術台解剖開來一樣。葉秋呆若木雞地瞪著他好半晌。

  「也許我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很會掩飾。」她企圖力挽狂瀾。

  「我還沒見過比妳更表裡如一的人。」「狂瀾」還是將她捲進無底的漩渦。「承認這一點,妳只是習慣,只是拿暗戀這事當借口拒絕每一個企圖追求妳的男人,以維持妳的自由之身,還有--保護自己免受感情的傷害。」

  「你如果不作律師,可以考慮去當心理分析師。」她冷冷地說,心下惱火他對自己準確無誤的剖析。

  「我多了妳六年的閱歷是不爭的事實。」孟暘谷抬手,指腹輕輕捻起落在葉秋額上的蒲公英種子。「妳已經開始關心起我的生涯規劃了。不錯,有進步。」

  「你真是--噗哧!」

  「秋?」

  「不行了……」算了,她認輸了,葉秋翻身,倚進右側門戶洞開的胸懷。

  孟暘谷亦不吝惜出借手臂給她當枕頭,一手佔有地勾在她腰側。「妳不再嘴硬否認了?」

  縮在他懷裡的葉秋動了動,為自己調整出最舒服的姿勢。

  「告訴我,」實在是忍不住想問他,「讓你追求的女人是不是都像我這麼慘?被你的陰險狡詐氣得多長出好幾條魚尾紋不說,還得忍容你自信過度,專斷霸道的行事作風?」

  「把我批評到這種地步,幾乎讓我懷疑自己是四大惡人之一的女人,妳是第一個。」她實在很懂得怎麼讓一個男人受挫;但矛盾的是,這更顯出她的與眾不同,讓他一旦心動,就無法放棄。

  「之一?」葉秋哈的一聲,「四大惡人之首的段延慶還排在你後頭哩。」

  什麼話她都接得上。「葉秋,妳是我所見過最特別的女人。」

  愉快機智相佐的對話到這裡突然中斷,氣氛為之驟轉。

  葉秋難得嚴肅地望著他。「是不是因為這樣,才激起你男人劣根性裡的征服欲,想試試看能否征服我,讓我愛上你?」

  征服?原先環在葉秋腰側的手轉扣她臂膀,推出一點距離好看見她的表情。

  「妳以為自己在寫小說嗎?征服?」孟暘谷幾乎失笑出聲。

  「我本來就在寫小說。」她很認真看待這個問題,他卻在打諢。

  「小說家?」

  「沒那麼崇高,只是一名剛出道的小作者。」

  孟暘谷的眼神透出興趣。「關於哪方面的著作?改天一定拜讀。」

  「如果你對言情小說有興趣的話,我可以送你幾本,讓你好好『拜讀』。」再狗腿啊,看你能奉承到哪去。葉秋頗有興味地欣賞他尷尬的表情。

  Yes!總算扳回一城。

  她到底要給他多少驚喜(或是驚嚇)才甘心?看著她因為勝利露出的得意燦笑,孟暘谷只有搖頭失笑的份。

  言情小說?呵!

  「你笑什麼?」她問,發現他不住審量的目光,復問:「又在看什麼?」

  「我笑自己還是有看走眼的時候,我以為妳只是一名打字員。」畢竟他幾乎是每天看見她在書房面對計算機敲敲打打,作這聯想並不為過。

  「你乾脆說我從事家庭代工做塑料花算了。」葉秋不高興地掃了他一眼,退離他懷抱,翻過一百八十度背對這個老是讓她生氣的男人。

  沒多久,她又翻回來,與他對視。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是不是只勾起你的征服欲,其實你的感情並沒有嘴巴上說的--」

  「我愛妳。」孟暘谷率先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改躺為坐的葉秋。「我不會再說喜歡,因為我發現除了『愛』這個字之外,沒有其它字能夠詮釋我對妳的感情。」

  「男人一般不大喜歡把『愛』這個字掛在嘴上。」這是她多年的觀察心得。

  「我不是一般的男人。」

  「的確,」這點她同意。「普通的男人臉皮不會像你這麼厚。」聽的人都臉紅了,就他這個說話的人還一副沒什麼的樣子,不是臉皮厚是什麼。

  「秋。」她真是個焚琴煮鶴的高手。

  葉秋抬眸仰望,不知何時升高的太陽在孟暘谷身後形成一道暈輪,乍看之下,本來就肩寬頑長的他更形威嚴。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認識這樣的男人,更有甚者,進一步與他發展出男女之間的感情。

  但還是遇見了,也心動了,還能怎麼樣?

  「你那天晚上問我的問題,現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妳不說也無妨。」

  「不,還是要說,以示鄭重。」她堅持。「雖然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感覺很好,但我還是喜歡說出口。」

  「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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