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至遠輕叩幾下門板,不一會兒就見一名侍女打開門。
「少爺,太好了,你總算把大夫給請來了。」
「春香,老夫人今日的情況怎麼樣了?」隨著穆至遠問的這個問題,三人同時踏入房間裡。
一進入屋子裡,一股惡臭便撲鼻而來。
君玉容一聞這臭味,當即擰緊雙眉,快步走到床邊,舉目一看——
這一看,她低喊一聲:「糟!」
拉起床上老婦的手腕,她專心的把著脈,須臾後,她放開老婦的手,轉向穆至遠問: 「你娘的病情是否時好時壞?好時如正常人一般能吃能喝也能行,壞時則又吐又瀉,直至整個人虛脫為止?」
「是的,君姑娘,你真是高明,一開口便能把家母的病症說得半點不差。」原本對君玉容的醫術還存有幾分質疑的穆至遠,聽她這麼一說後,心情放鬆不少。「君姑娘,你說我娘親這病是否有痊癒的機會?」
「也許有,也許沒有。」她雖得知病況,卻沒把握能醫好穆老夫人的病,只因這病異常棘手。
「那我娘她……」一聽到君玉容的回答,穆至遠臉色一垮,憂心不已,就怕他娘會撐不下去。
「穆公子請稍安勿躁,我先開一帖藥讓老夫人照三餐服用,等三日後我再過來,到時再看老夫人的病情斟酌下藥。」
「謝謝,非常感謝君姑娘。」穆至遠神情激動的扯著她嫩白的柔荑,直點頭稱謝。
穆至遠激動的舉止,本是情之所致,與男女間的情愫無關,可看在燕皓眼中,卻備感刺眼。
他霸道的將君玉容的手從穆至遠的手中奪回,還不忘拋給冷眼給予警告。
對燕皓此時的行徑,君玉容不但不生氣,相反的還存有幾分的感激。
只因個性木訥寡言的她,實在承受不起穆至遠這般熱烈的感激之情。
「穆少莊主不用一吉謝,我既已答應要替你娘親看診,自會全力以赴。還請穆公子備好文房四寶,我好開藥方子。」
「這是當然。」穆至遠轉頭對一旁沉默的春香吩咐道:「你快去準備文房四寶。」
「是。」一個一幅身,春香隨即轉身離去。
片刻後,桌上已放好文房四寶,君玉容坐在椅子上,拿起筆沾飽墨汁,便在紙上寫下幾種藥名,並把份量連同煎熬的方式也一併寫好。
待紙上的墨漬干了後,她將它交給穆至遠,開口叮嚀,「倘若可以的話,這帖藥最好由你親自煎熬,千萬別假手他人。」
這話意味頗為深長,穆至遠因擔憂娘親的病,並未聽出其中真意,可一旁的燕皓卻清楚明白的聽出話裡的玄機。
看來穆家乃是個是非之地,他若想保住容兒的安危,便絕不能再讓她插手管穆家的閒事。
為此,他不得不狠下心,斷然作出決定。
離開穆家後,君玉容因對燕皓還存有幾分悶氣,再則因一心忙著斟酌穆老夫人的病情,遂一路保持沉默,只管趕路也不多言。
看她如此,燕皓也不以為意,只因他心裡另有一番打算。
不知走了多久,好不容易看到一家客棧,燕皓停下腳步看著她說: 「我肚子餓了,我們可否在這家客棧用完膳再回去?」
君玉容冷眼一瞟,實在想狠下心拒絕他的要求,可又怕餓壞了這睥氣火爆的男子,只得勉強點頭同意。
「既然你同意,那還等什麼?走,我們去吃飯。」說完,他也不管君玉容心裡怎麼想,拉起她的小手走進客棧。
才剛跨進客棧的大門,就見店小二慇勤的上前招呼,「兩位客倌,不知是想用膳還是打尖?」
「用膳。」君玉容沒啥表情的回答。
「有什麼好吃的,儘管端上來。」燕皓毫不客氣的說,這可又惹來君玉容的冷眼。
瞧這女人又在為這等小事跟他生氣,他趕緊開口道:「放心,這頓我請,保證絕不花你半毛錢。」
「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本還想說些什麼的君玉容,心相對他男人說再多也是枉然,「算了,當我沒說。」
店小二帶領他們來到一張空桌子落坐,跟著便聽小二朝裡頭大聲吆喝道:「好酒好菜伺候。」
在等飯菜上桌這段空檔,燕皓一臉質疑的問:「方纔你替穆老夫人把脈時,可把出什麼問題?」
「是有問題,而且還是相當棘手的問題。」君玉容雖是大夫,卻懶得管他人閒事,因此,方纔她才沒當著穆至遠的面說清事情的真相。
「是什麼樣棘手的問題,讓你眉頭深鎖,卻啥事也不止目說?」他在江湖上闖蕩多年,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如君玉容這般單純的女人,要想在他眼皮底下瞞他任何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你注意到了?」她還以為沒有人知曉呢,沒想到還是讓他給看出端倪。「好吧,既然你看出不對勁,我就老實告訴你好了,我懷疑有人對穆老夫人下毒,不只如此,那人同時還對她下蠱,看來那人心腸十分狠毒。」
「那你方纔所開的那帖藥,可是針對老夫人所中之毒而開的?」解毒容易,解蠱難,碰上這種病人,不用她說,燕浩也很清楚該從何處著手較容易。
君玉容點點頭,「沒錯。」
「那蠱毒呢?對這你可有幾分把握?」
黛眉緊蹙,君玉容神情嚴肅的開口,「這點我尚無把握,得等解了穆老夫人所中的毒後,方能判斷。」
「依你這說法,這穆家莊可真是個棘手又麻煩的大問題。」燕浩不想讓君玉容插手管穆家這檔閒事的心意更是堅定。
「沒錯。」這點君玉容無法否認。「只是我既然已插手,便不可能半途而廢,除非穆至遠或穆老夫人親口阻止,要不我就是耗盡一切心力,也非為不可。」
這時,店小二手端著菜走到他們桌邊,「客倌,請慢用。」
「好啦,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現在你什麼也別想,還是先專心餵飽肚子要緊。」怕她餓著口口己,燕浩動箸忙著夾菜給她。
不好婉拒他的好意,君玉容只得隨他,直到碗快裝不下了,她才開口,「你別只顧著我,卻把自己給忽略了。」
「不會、不會。」嘴裡雖是這樣說,可燕浩依舊把好吃的、營養的,拚命往她碗裡添,直到滿意了,方開始埋頭苦吃。
等桌上的食物被他們一掃而空,君玉容擱下手中的碗筷,拿起帕子,拭了拭滿嘴油膩。
燕皓皓舀口湯喝了一口,「不錯,這湯好喝,我盛一碗你嘗嘗。」表面上看來,燕皓表現得極為體貼,實際上他早在湯裡動了手腳。
看他如此慇勤,君玉容不疑有他,接過那碗他舀好的湯,三兩口便將它給解決。
「還要再來一碗嗎?」看她喝下湯,燕浩狡獲一笑,但笑容一閃即逝,讓人難以有所提防。
「不了,我吃飽了。」話才剛說完,君玉容突然感到一陣昏眩,她這才察覺那碗湯有問題。
她之所以毫無防備的喝下它,一來是燕皓所下之藥無色無味,讓人無從察覺,再來則是她對他的信任。
只可惜她錯了,錯信這手段卑劣的男人。
「你在湯裡下了什麼東西?為何我……」底下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見她身子一軟,整個人往桌上倒去。
若非燕皓眼明手快,在她昏厥之前趕緊將她攔腰一抱,否則她鐵定會撞到頭。
他不是要害她,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她設想。
既然知道穆府乃是個是非之地,他說什麼也不會讓她親身涉險,就算會因此而招來她的怨怒責怪,他也無怨無尤。
再則,他是真心真意想與她攜手共度一生,可這女人的固執卻非三言兩語就能勸得動的,因此,他不得不採取這般卑劣的手段。
另外一個原因則是為了熾焰盟。
他身為熾焰盟的一員,總得盡一下職責,至於後續的問題,那就看著辦吧!
第七章
君玉容緩緩甦醒過來,眼前所見的景物十分陌生,唯一令她感到熟悉的就是眼前這名叫燕皓的無恥之男。
一想起這男人對她下藥的卑劣行徑,君玉容被子一掀,隨即坐起身子,纖指指著他大罵,「你這無恥之徒,忘恩負義也就罷了,為何還對我下藥?說!你這麼做到底有何用意?」
「因為我不想你去招惹不必要的危險,再則我早告訴過你,當我再次出現在你面前,便是你交心之時,你若無心於我,我將會不惜一切佔有你,就算會因此而毀了你也在所不惜,這些話難道你都忘了嗎?」燕皓越說,身子越往她靠近,直到兩人眼對眼、鼻對鼻、口對口,幾乎貼在一起為止。
經他這一提醒,君玉容這才想起之前那一次他離去一刖所留下的那番霸道、狂恣的宣言。
該死!想起那番宣言,君玉容忍不住輕哼一聲,氣惱自己的大意。
這陣子若非為了幫他療傷,她又怎麼會對他失了防心,如今有這下場,追根究底起來,她也該負起一半的責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