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見他還是站得離自己遠遠,她的眼淚開始撲簌簌地掉。
「那種額上正汨汨流血的感覺嚇死我了,我自己以手按住傷口好像也起不了什麼作用,然後,我四肢開始覺得冷,身體變得輕飄飄,雙腳連一步也踏不出去……後來我努力爬到電話邊,撥了你的電話……可好像才講了一句話,我的神智便開始恍惚,什麼也記不得了。」她咬著下唇,楚楚可憐的盯著他,「真的,我好高興你來了。」
伊東的心中一震,她的意思是……千言語想問她,可話到了嘴邊,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她失望的閉上眼睛,是自己對他絕情在先,莫怪人家無情在後。況且,他若真有所表示,自己又該如何回應呢?
「額上的傷,醫生說要等傷口拆線後才可以知道會不會留下傷疤。」他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道:
「嗯。」她聽了只是隨意敷衍了句。「其實我不是很在乎,留不留下疤痕對我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顆放在身體裡的心,容貌會隨著時間而老去。就算現在留住了美貌又如何?
「對我而言很重要。如果將來拆線後,那個傷口會留下疤痕,我會要那個傷了你的人,斷手斷腳付出代價。」他神情冰冷,略帶殺氣的道。
她被他眸中的肅殺之氣給震懾住,心裡十分不贊成這種以牙還牙的想法。
「女人的容貌對你而言真這麼重要?還是有了疤痕之後的我,就再也不是我了?」她尖酸的反問。
聽見他語氣中的憤怒該令她高興,因為這代表他的心中還是挺在乎自己的,可是,倘若他真是這麼在乎自己的外貌,那麼原來他所鍾情的不過是這張皮相而已,而不是真正的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弄錯行不行?」他放柔語調道:「我是捨不得你完美的外表有了一丁點瑕疵,那人該遭天譴的。」他苦著一張臉,奇怪世上怎會有人不愛美?
白了他一記,好像是他說錯了什麼話一般。「你忘啦!我根本不完美:」
他回她兩道高聳的眉峰及一臉的茫然。
她以眼示意的瞄了下自己的胸,然後再瞪住他。
「哦!你是指那個呀!」他頓時茅塞頓開。「嗯,我早說過我不在意的,所以你在我眼中仍是完美得無可取代。」他朝她展開一個嬌寵的笑容。
面對他這麼露骨的話,她竟漲紅了臉,使得原本慘白的面容增加一點顏色,煞是好看。
之後,兩人之間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我真的很擔心兆依的安全,我得離開這。」
「你要上哪找人知道嗎?不如這事就交給我,你呢,就乖乖留在這休養如何?」接下來他將自己已命令手下去找出那人渣的事告訴了她,想讓她安心
她感動得主動覆住他黝黑的黑的手,「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要我躺在這裡休息,我真的做不到,我一定得出院。」
伊東緊盯著自己被她碰觸到的手,心喜的漾開一個傻兮兮的笑容。
「好吧!要我帶你離開這裡可以,可是你得搬來我家住,直到我順利將那混帳逮住為止。」
她眉頭皺起,「沒得商量?」
「沒得商量。」他斬釘截鐵的說:「我很怕萬一你再出事怎麼辦?要是我沒接電話,或是你找不著我時,後果會變成怎樣……我真不敢想像。」那是他心中最大的恐懼。
「可是我現在沒事啦!」她對他綻開一個甜蜜的笑容,要他別擔心。
「是呀!算你好運才能順利撿回一條小命:」他扯著唇角,半是譏誚的反諷道。
在拗不過沈書棠帶著撒嬌的懇求下,伊東只好答應去替她辦出院手續,但他也向她叮嚀一有不舒服的時候,一定得告訴他才行,醫生有交代過她可能會有腦震盪的後遺症。
當伊東抱著虛弱的她走進長長的迴廊時,理所當然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彷彿電影裡英雄救美情節再現一般,只不過這位英雄長得難看多了,也比較凶,只有女主角仍是那麼漂亮可人。
來到車邊,他遲遲不肯將她由自己懷中放開,他愛死了這種將她抱滿懷的感覺。
「我不想放手。」他在面對她向他投射而來的詢問目光時,自己坦承。
「那麼我們就這樣僵持下去嗎?」她揶揄他的傻氣笑罵道。
他聳聳肩;「我是無所謂啦!」
她嬌嗔他一眼,催促道:「你這麼壯,站在這裡吹風當然是無所謂,可是我是個病人吶!禁不住一點風吹雨打。」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抱著你擠進駕駛座,一起開車好了。」
他的突發其想,逗笑了她。
「別傻氣了。」她現在才發現,其實伊東也挺浪漫的,他很會寵女人。
他見她已疲憊的哈欠連連,趕忙不再開玩笑的將她安置上車,火速發動車子帶她回家。
在歸途中,書棠才發現他衣服上仍滿是自己的血,為此她深深覺得抱歉。「害你報銷了一件衣服,真是不好意思。」看來改天得送他件新的才行。
「小意思,不要緊的,衣服髒了洗洗就好,萬一洗不掉丟了就是,你用不著為這種小事困擾。他不以為意的道。
她笑了笑,側身仔細審視起隔壁這個她尚是一知半解的男人來;「我昏迷了多久?」
「你打電話來給我時,大概是下午四點鐘,你大概昏睡了七、八個小時。」
她點點頭,開始說起事情發生的經過:「他是尾隨我回家才找著兆依的,都怪我太大意,所以才會中了他的計。」她懊悔的自責著。
「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現在平安無事,」他深情款款的偏頭看了她一眼。
她發現自己首次對他流露出的感情沒有多加排斥。反而還有一種鎮定心神的作用。離家的這些日子以來,這是她從除了白兆依以外的人。感受到的溫暖。
她看著他,他的外表真的並非自己所期望的白馬王子那一型,但那又如何?心地善良最重要。人面獸心的斯文敗類她又不是沒遇過。
兩人往後的發展如何,說實在的,她心裡沒個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的聽天命.也許老天早對他們作了更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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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刺眼的陽光以及…-陣陣壓抑的抽泣聲,沈書棠眨眨猶是睡意惺忪的眼,撐起半是疼痛的身子,望向正站在窗邊哭泣的白兆依。
「你這麼早就醒啦!還是你根本整晚沒睡?」她不敢太大聲,生怕好友那纖細的神經再次受到驚擾。
窗邊的人兒幽幽回她一笑,慢慢踱回床邊。
「睡不著,有太多事情在心裡打轉。」白兆依搖搖頭道。
那天。自己被吳學斌擄去之後,路上,她一直向他懇求放自己一條生路,可是他卻是笑著一張令人作嘔的臉,告訴自己一件非常殘酷的真相,即是他去向書棠要錢未果的事,而他決定將她抵押給地下錢莊當作還錢的工具。
他們在地下錢莊等了許久,一直沒有等到那眾人口中的東哥,直到隔天早上,他才出現。
一見之下,她著實大吃一驚,那東哥竟就是曾救自己一命的伊東!
伊東得知原來吳學斌是她的丈夫之後,冷笑了下,要屬下將自己送來和書棠一起。而她臨去前,發現吳學斌正抖得跟什麼似的。
「別想大多,船到橋頭自然直,再不然,也有我陪在你身邊呀。」沈書棠勸慰著她。
白兆依緊握住她的手,感激的哽咽道:「如果沒有你在我身邊,我還真不知道能不能度過這次難關,棠棠,謝謝你。」
「傻瓜,我們是這麼好的朋友。我不幫你,誰幫你?」
「可是,這次我竟然害你受了這麼重的傷,而且,學斌都告訴我了,他曾陸陸續續向你伸手要錢。」她心痛難當的恨道:「他根本不愛我,他愛的只是我銀行裡的那兩千萬。當初他何不直接搶走,害得我一顆心被他拆磨得傷痕纍纍,你也受到牽連。」
「為了我這額上的傷,也為了你今後的安全,我決定告他,我們不能再這樣放任他為所欲為下去。」
現在,伊東說他這筆債會好好和吳學斌算,想到他接下來將要面臨的命運,她就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笑了出來。
「為什麼你還笑得出來,難道你不知道你差一點死掉嗎?」白兆依實在忍不住自責。
「生死有命。再說,打傷我的人又不是你,我怪你做什麼?」如果可能,她倒也想讓吳覺斌嘗嘗頭上縫了二十幾針的痛苦。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不可是,我們該擔心的不是這些已經發生又無法改變的事,值得我們全心去注意的,該是今後的路才對。」那才是首要之務。」
白兆依沉默的思索了一下她話中的意義,深深覺得自己真是不該再活在吳學斌的陰影之下,可是……
沈書棠見地眼神茫然的發著呆,雙手環著肚子,還以為她是有什麼地為不舒服:「你怎麼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