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間,兩人已經對拆了不下一百招,並從房門口打到了庭院之中。
面對鄂魂如瘋駒般的攻擊糾纏,冷刀輕哼一聲,不想再與他繼續糾纏下去。
他左肩微沉,讓鄂魂誤以為有機可乘,在他雙拳攻向他左上方時,右腳勾了下他空虛的下盤,使他失去平衡,再反腳輕輕一帶,讓他整個人順勢飛了出去。
鄂魂來不及反攻,只得在被踢飛出去時,及時勾住院裡一棵大樹樹幹,神情狼狽地看著他。
他還沒來得及平穩混亂的氣息,就見冷刀又走向房門。
不及細思,鄂魂連忙雙腳一踏,又飛身至冷刀身前,阻擋他敲門的動作。
「讓開。」冷刀冷冷吐出兩個字。
相校冷刀平穩的氣息,鄂魂就顯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逞強地才要開口,一口氣卻差點提不上來。
冷刀冷笑地看著他,要解決他是輕而易舉的事,至於不動手的原因並非是因為同門關係,說穿了,他只是懶得動手,也不想弄髒自己的手。
對上他嘲弄的眼光,鄂魂更是憤恨難平。
一直以來,不管他如何努力,排名總是落在冷刀之後,永遠得到的都是第二,其中最讓他不平的就是冷刀連開口都不用便由師父手中取得了他夢寐以求的修羅刀。
他顧不了兩人武功上的懸殊,勉強提口氣,又要朝他攻去--「鄂魂,住手!」
鄂魂才要出手,房門突然打開,一道猶如老嫗的尖細聲音制止了他的攻擊。
「師父。」鄂魂神色一變,恭敬地朝敞開的房門微彎腰。「冷刀『平安』的回來了。」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幸災樂禍的詭笑。
冷刀面無表情,對他的挑釁聽而不聞。
房內的人輕應了聲,「鄂魂,你先退下。」
鄂魂一臉錯愕,「師父?!」怎麼會這樣?冷刀任務失敗,若照師父以往的處理,冷刀早已命喪黃泉。
見他遲遲沒有反應,屋內的人聲音一沉,慍怒道:「鄂魂,還不下去!」
「是。」不甘願地怒瞪了冷刀一眼,鄂魂這才悻悻然離去。
「進來。」房內的人又道。
冷刀走進房裡,反手帶上門房。
在冷刀開上房門後,房內隨即一片漆黑,隱約只見一片黑紗將房間一分為二,剛才出聲的人則側臥在黑紗後的躺椅上。
「任務失敗,被擒了。」雖是簡單的陳述,但細尖的聲音卻顯得更為陰沉,令人毛骨悚然。
「徒兒該死。」沒有任何激動的辯駁,冷刀聲調依舊平淡如昔。
「既然知道該死,還回來做什麼?」她冷笑道。「知道師父一向待你不同其他師弟妹。回來向師父求情?」
「徒兒不敢。」冷刀半彎下身。「徒兒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師父。」
「喔?」他有些意外地輕「喔」一聲,冷刀從未主動問及任何事,就連武功上有任何疑問也都是自己鑽研,絕不發問,「這倒奇了,你也會有問題?說吧。」
遲疑了下,冷刀思索著該如何開口。
那人輕笑一聲,卻讓人感受不到任何笑意。「怎麼,不習慣發問,所以不知道怎麼開口?」
「師父,我和郯莊有什麼關係?」
那人聞言,眼底閃過一抹銳光,一開口卻是十分驚訝錯愕的口吻,「你……怎麼會問這個?」
冷刀有些出神地輕撫臉上的疤痕,「徒兒在郯莊見到郯莊少在郯肇亭,他的外貌和我十分相似。」相似到兩人像是同一模子印出的,只除了他臉上多出了一道疤痕。
黑紗後的人不發一語,詭譎地咧嘴一笑。
「師父……」
黑紗後的人突然輕歎一聲,狀似悲傷。
「在所有同門之中,師父對你最另眼相待,最上乘的功夫只傳授給你,鄂魂一直夢寐以求的修羅刀也是二話不說就給了你,師父不理會是否會引起其他人不滿,待你特別,你可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徒兒不知。」
「師父這是為了報恩啊。」在他的歎息聲中,帶著一抹令人難以忽略的哀戚。
「報恩?」
「是啊。」
他又長歎了一聲,像是陷入回憶之中,緩緩地開口解釋。
「你父親是師父的救命恩人,更是師父的結拜大哥。當初若不是你父親出手相助,陷入對手圈套中的我已早命喪黃泉。最後,承蒙你父親看得起,兩人惺惺相惜,義結金蘭。」
師父和他爹竟然是結拜兄弟?對他的回答冷刀不禁詫異。
「那我爹他是……」若他親生父親不是郯鈞修,他和郯肇亭的相似又做何解釋?
兩個沒有任何關係的人為何能生得如此相像?
「知道郯莊的人為什麼放過你?」
「他們認為我是郯莊身亡已久的二少主郯肇嘯。」冷刀遲疑了下才說。
「郯肇嘯!」他大笑出聲,一副不敢置信的口氣。「他們竟然認為你是郯肇嘯!」
「師父?」
「想知道你爹是誰嗎?」
冷刀微彎下身,「請師父告知。」
黑紗後的人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長歎了一聲才說:「你親生父親不是郯鈞修,而是……」
「是誰?」見他又遲疑,冷刀按捺不住地追問。
「郯鈞仕。」
若非他身處在黑紗之後,冷刀便可看見他臉上狡獪的表情和哀傷的語調形成強烈的對比。
冷刀在心裡默念這個名字。「我爹和郯莊莊主有什麼關係?」
「他是郯鈞修雙生兄長,也是真正的郯莊莊主。」
冷刀錯愕地抬頭--他父親和郯莊莊主竟是雙生兄弟?
顧不得一身老骨頭,郯莊的老總管郯長髮沒命似地由大門衝向大廳,一路上跑得跌跌撞撞,身上撞出了幾個腫包也沒心思去計較。
衝進大廳裡,一見到主子,他心頭一寬,終於忍不住腳軟地往郯鈞修身前跌去。
「少爺……」
郯鈞修眼明手快,及時出手扶住他,「發叔,動作慢些,有話慢慢說。」發叔貴為郯莊三代元老,但就是有個毛病一一不服老,老愛和莊裡的年輕小伙子比長較短的。
「是啊,爹。你年紀一大把了,可禁不起這樣奔跑。」郯長髮的兒子,也是現任郯莊總管的郯禹忍不住有感而發。雖然慶幸自己不似父親急驚風的個性,但兒子彥人個性卻與老父一模一樣。
郯長髮穩住身子,好不容易穩下氣息,若是平時聽到兒子這番話,他老早就吵翻天,只是今天情況不准許,他沒空和他計較。
「少爺,大事不好了。」雖然郯鈞修已是郯莊莊主,但數十年來習慣的稱謂,他卻是改不了口。
「發叔,到底怎麼了?你怎麼急成這樣?」
「少爺,快和小的去救小少爺。」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急躁地拉著郯鈞修往外跑。
郯鈞修連忙拉住他往外衝的身子。「發叔,肇亭怎麼了?」
今天早上他不是才帶黧兒下江南,明為巡視郯莊在江南一帶的產業,實則是為了帶黧兒回娘家祭祖掃墓,彥人等三人也跟著一塊去。
難道是路上出了什麼事?
「不是的。」郯長髮激動的搖頭。「小大少爺沒事,是小二少爺有事!」
「嘯兒!」
「是啊。」郯長髮拉起他又往門外沖。「咱們快去救小少爺,不然遲了可就來不及了。」
「爹,你先別急,把事情說清楚比較要緊。」這回換郯禹拉住他。
二少爺自從見到冷刀的真面目之後,他們大伙便這樣認定。自他上回一聲不響地離開已經月餘,他們四處派人尋找,卻連個蛛絲馬跡也找不著。
好不容易尋回他,卻又沒多久便失去他的蹤跡,爹還為此大病了一場,認為自己有辱老莊主的托付,沒好好照顧這個家。
「說個屁啊!」他快急死了,這死兔崽子還在這兒跟他拉拉扯扯,囉唆個沒完。「要是小少爺有個什麼,你老爹我絕不放過你!」
「發叔,你別急著發脾氣,阿禹說得沒錯,你還是先把事情交代清楚,咱們再出發救人還來得及。」郯鈞修連忙出聲當和事佬。
「少爺,怎麼你也……。」郯長髮急得快瘋了,而這兩個人卻還不把他的話當真。「算了,我長話短說,小少爺受傷躺在城外破廟裡,咱們趕緊去救他。」
「嘯兒?」這怎麼可能?憑他的身手,鮮少有人可以傷得了他。
「是啊,就是小二少爺沒錯。」郯長髮沒耐性地拉起兩人又要往外跑。「咱們快走吧。」若不是他背不動小少爺,他老早就把人帶回來了,哪還需要回來討救兵。
在大病一場之後,他不顧所有人的阻止,每天早出晚歸,整座京城裡裡外外的快被他翻遍,一心就是為了找尋郯肇嘯的下落。若非大伙的阻止,他早已經拿著包袱趁夜偷偷溜走,一個人踏上尋主的路。
所幸老天有眼,今天他特地前往城外土地廟求籤時,讓他誤打誤撞,在一座荒廢已久的破廟裡找到了小少爺。果然在冥冥之中逝世的老莊主一直在保佑這個家。
「爹,你等一下。」郯禹拖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