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騏這孩子一向堅強,這件事對他來說,總會過去的,而且我打算再幫他物色個對象,也許可以早日沖淡這件事對他所造成的傷害。」是的,當他得知柳雲眉為了反抗柳敬反對她與岳朋在一起,而割腕自殺的消息之後,他便決定放棄這個媳婦,另外替敖士騏找個門當戶對的妻子。他想,這些天該抽個空,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士騏。
「那麼,祝你早日覓得你理想中的媳婦,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不必客氣。」柳敬誠摯地對他說道。
「柳老,謝謝您。」姜成濤亦客氣地回應著。
就這樣,在十分和諧的情況下,化解了兩家彼此間的尷尬與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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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士騏再次讓姜成濤給叫了回來,為的是他的終身大事。
若是在以前,他會像當初允諾與柳雲眉的婚事般,完全沒有意見的交由義父去處理。
可是,這次他完全做不到,因為他已有了感情寄托,也不願讓自己再去擁有一樁沒有感情的婚姻。
自從那次讓自己徹底的大醉三天三夜,終於悟得了自己對曉曉的感情,以及她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那刻起,他已決定將曉曉以外的女人,排除於生命之外,即使是義父為他所選的,他也決定反抗到底。
他知道義父有著十分濃厚的門戶觀念,要想改變,可說是難上加難,不過為了自己與曉曉的將來,他決定試試看。
「爸爸,很抱歉,這次恐怕我不能答應您。」敖士騏委婉地對姜成濤說明。
「你說什麼?」姜成濤變了臉色。他不相信敖士騏竟然會不聽從他所作的安排,就他記憶所及,這是頭一遭。
「爸爸,我這次想要照我自己的意思來選擇終身伴侶。」
「你是說你已經有了更好的人選?是誰的女兒?」姜成幻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對方是誰,竟能如此重要到讓敖士騏來反駁自己。
敖士騏隊沒有馬上回答養父的話,困為他知道義父絕不會喜歡出身孤兒院,無任何背景的曉曉,所以他必須好好想一想該如何開口來說服養父。
「到底是什麼人,讓你這麼難開口的?」姜成濤似乎巳經耐不住性子了。
「是我十二年前在孤兒院收養的一涸女孩,叫殷曉嵐。」敖士騏瞭解義父的脾氣,當他已經耐不住性子時,是不容許再不做回應的。
「土騏,你曾在淡水蓋那所育幼院是為了她,是不是?」
一陣靜默之後,敖士騏不否認地點了點頭。
「士騏,你太令我失望了,你為了一涸女孩子搞成這檬,太令我失望了。」姜成濤神情中有深深的沮喪。「原本我以為你在淡水興建育幼院是基於做善事,為了公司的形象,地是你的,你愛怎樣我也不便干涉,可是竟然是送給那個女孩子,你太令我失望了!」
「爸!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敖士騏急於為自己辯解。
姜成濤恍若未聞自顧自地繼續說著:「現在叫你送一塊地,明天再要一幢大樓,後天不知道又要些什麼,將來你大概會把公司雙手捧到她面前只為了博她一笑吧!」姜成濤完全將敖士騏看成了沈迷女色,執迷不悟。
「爸!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你不用解釋,你是不是非跟這個女孩在一起不可?」姜成濤面有難色地望著敖士騏。
「是的!可是事情不是……」敖士騏試著解釋。
「不用再說了,我什麼都不想聽,養了二十年的兒子到頭來還是一場空,為了個女人,什麼都不要了,連老爸爸都不要了……」姜成濤不由得悲從中來。
「爸!我沒說不要您,也沒說要把公司送人,我只是想和我愛的人廝守在一起……」敖士騏企圖讓義父瞭解。
「士騏,你是要爸爸還是要那女孩,你只能夠選一個,有我就沒有她,有她就沒有我,我怎麼也不會要一個那樣出身的女人做我的媳婦,你想清楚啊!」姜成濤竟然提出這令敖士騏兩難的要求。敖士騏頓時方寸大亂。
「爸!別逼我啊!」敖士騏哀求著。
「士騏,我沒逼你,只是要你好好想想,如果你要和那女孩在一起,你就去吧!不用管我這個老人,就留我從沒養過你,如果你還姑念我們父子之間的情誼,那就徹底和那女孩斷絕來往,從此不再見她。」姜成濤說完後便起身,一步一步慢慢走回房裡,不再看敖士騏一眼。
敖士騏望著姜成濤佝僂蹣跚的身影,心頭一震。
爸已經老了!
我怎能讓他如此難過呢?
敖士騏啊!敖士騏……
你是不是忘了義父的恩重如山?
你是不是已經忘了自己曾信誓旦旦的要報答他?
那你豈不是禽獸不如了嗎?
可是……
曉曉、曉曉該怎麼辦呢?
我怎捨得,我捨不得啊!
有誰能告訴我該怎麼辦?
敖士騏坐在姜家的大客廳,一個人苦苦地掙扎著。
第十章
燈光昏黃的PUB裡,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煙味,台上的Band揮汗賣力演出,音樂聲震耳欲聾,台下的人們如癡如狂。絢爛閃爍的燈光,在他們隨節奏搖擺微醺的臉上變換著色彩。
岳朋在黑暗中找尋,終於來到遠離舞台窩在角落裡的敖士騏,他兀自地抽著煙,若有所思。
「找我找得那麼急,什麼事啊!」岳朋開口問道。自柳雲眉自殺後,這是第一次和敖士騏單獨會面。
「你來了,坐!」敖士騏聽到岳朋的聲音,才回過神來,替岳朋點了杯酒。「沒什麼事,只是想和你喝個酒、聊聊!」
「士騏,我……」岳朋心中對敖士騏仍是充滿歉意。
不待他說完,敖士騏打斷他的話說道:「岳朋,是好朋友就別再說什麼抱歉、什麼對不起,所有的事我們就讓它煙消雲散,別再舊事重提了!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士騏,謝謝你的諒解,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杯我敬你!」岳朋一口乾了杯中的XO,表示他對敖士騏的感激。
敖士騏亦和他乾了一杯,岳朋與敖士騏的誤會在杯觥交錯中全然冰釋。
敖士騏深深地吸了口煙,徐徐地吐出說道:「雲眉,好些了嗎?」
「好多了。」
「柳爺爺呢?他應該不會再反對了吧?瞧雲眉這一鬧,把他嚇得不肯也得肯,誰叫她是他的心肝寶貝呢?」
「是啊!雲眉真傻,竟然這麼折磨自己。」岳朋搖搖頭,不忍雲眉為他受苦。
「你該好好珍惜,她是個好女孩,祝你們!」敖士騏舉起酒杯對岳朋敬了敬。
岳朋允諾地點點頭,回敬之後,略微遲疑了一下,才緩緩地問道:「士騏,像雲眉這麼好的女孩子,你為何沒愛上她呢?」他終於問了自己長久以來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不瞞你說,與她訂婚這些年來,我也反覆不斷的問自己同樣問題,可是卻始終找不到答案。」敖士騏轉著自己的酒杯,看著光線從不同角度透過的樣子。
岳朋替敖士騏和自己再度倒滿了酒。
台上的Band表演告一段落,現在是Disco時間,人們盡情地在舞池中舞著、扭著,不時有歡呼聲自其中爆開來。
這一切喧鬧吵雜似乎都與他們無關。
他們各自在淺斟低吟,努力尋找著一個答案。
殷曉嵐的名字同時躍進他們兩個人的腦中,岳朋的表情有瞭解與肯定,而敖士騏的卻是充滿了痛苦與無奈?
「是她嗎?」岳朋問道。
敖士騏當然知道他指的是曉曉,便不語地點點頭,可是表情卻是充滿了痛苦。
岳朋為他所呈現的痛苦表情感到納悶不已。「曉曉在你心中的地位,一直都是最特別、無人能取代的,你會愛上她,根本不足為奇,難道還有什麼值得你顧忌的嗎?」
於是,敖士騏便將義父的反對,一五一十的告訴岳朋。
岳朋聽了,義憤填膺地說道:「你義父,難道他害了你一次還不夠,想讓雲眉的悲劇再次重演?」
敖士騏喝了一大杯酒說道:「我從沒忘記是義父收養我,給我吃好、穿好的,讓我受教育、出國讀書,沒有義父,哪有今天的敖士騏呀!」他又為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不是義父的栽培,我現在也不知道會在哪裡,或許早就死在陰暗的角落、發臭了,我怎麼可能會認識曉曉呢?我怎麼有能力資助她呢?哈哈哈!」敖士騏內心萬分痛苦地笑著,又狠狠地幹了一大杯。
「那你究竟打算怎麼辦?難道準備就這麼用酒來麻痺自己一輩子?其實,像你這樣面對自己深愛的人,卻又無法和她在一起的苦澀與無奈我懂,可是你不能因此就退縮了,難道你捨得就這麼放棄曉曉?」也許是基於補償心理,他希望敖士騏也能和自己一樣,如願地與所愛的人在一起。
「在我心裡,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她,可是和義父恩情的權衡之下,我不得不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