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儀輕笑了聲,搖首表示她不在意。心想,那麼驕傲的男人,誰拐得了他?
「啊……」小鋪老闆驚歎一聲。剛才只顧盯著那張世間少有的絕俊容貌,忘了眼前還有張清艷無雙的嬌容。
輕綻的笑顏,小鋪老闆看得更是目瞪口呆!他吸著口水傻笑了幾聲,直呼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啊?他居然看到一對像是從天上下凡的仙人哩。
「別看了。」身後突然有人出聲,芙儀驚了下。轉過頭,看到永璇一臉陰鷙的站在她身後。
「爺,買支銀簪子送給夫人吧?」也嚇了一跳的老闆,趕忙堆笑的展示鋪子裡最好的貨色。他想,仙人的臉色好難看說。
永璇理都不理。
他怎麼了?芙儀皺眉,決定不理睬他的要求。回過頭,正好看到老闆手上的銀簪子。
水漾的眸難掩驚喜。「好漂亮:」
她伸手想拿來看看,卻被永璇一把抓住,拉著她離開。
「你?!」芙儀不解的看著他,再回頭戀棧的看了眼鋪子,只見老闆手拿著簪子動也不動,呆然的看著這一對仙人飄然遠去。
而她,什麼都還沒看到呢!她掙扎著,想甩開他的鉗制。心想,這人怎麼這麼霸道?要她走,她就得走?
永璇拉著她斜穿過人群到街的另一邊,才鬆開手。
他一鬆手,芙儀幾乎是用甩的撇開他。她噘嘴怒目瞪著。
「為什麼不讓我看?」她惱極了。那支銀簪子作工好細,她好喜歡……
永璇無視氣惱至極的人兒,側過身體,迎著大街的方向,淡然的口吻絲毫不覺自己的行徑有何不妥。
「別處也有一樣的鋪子。」他斜睨她,一派優雅的等著她趨前一步和他並行。
「不要。我就要那家。」芙儀黏住腳步,說什麼都不走。她不能任由他無理。
兩人在大街上對峙著,誰也不讓誰。
傲然的目光驟冷。「你喜歡被人盯著瞧?」
「街上都是人,你管得了別人的眼?」芙儀以為他是在說經過他們倆身旁,好奇瞥看的路人。
永璇知道她聽岔了,嚴謹的唇幾乎是咬著牙迸出話。「我是說,那店家一直盯著你瞧。」
聞言,芙儀細眉糾成一團。就為了這原因不讓她逛鋪子?真沒道理!
「你自己看看,這裡有哪家鋪子不是看著客人做生意的?有人閉眼麼?」
僵硬的俊容越繃越緊。何必跟她解釋這麼多?永璇在心裡不斷問自己這個問題。又何必在意她開不開心、生不生氣……
對她的在意,越積越多,像填不滿的洞似的,他決定到此為止!
但,心與願違。出口的話只好盡可能的淡漠。
「可沒人像他一樣,看人看到口水流滿地。他在打你的主意,笨!」他從不理會蠢蛋,她是第一個!
芙儀再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她就真蠢了!但那店家對她根本沒那意思,是他抹黑人家了!
心,泛甜泛酸,滋味雜陳。他驕傲得不可一世,寧可認為是她蠢得不自覺旁人的覬覦,也絕不肯承認是自己在吃醋!
這認知讓薄臉皮的人兒紅了嬌顏。
芙儀咬咬唇,鼓起勇氣對他暗示心意。「如、如果你一直待在我身邊,誰敢打我的主意?」笨!她的好教養讓她罵不出這個字。
永璇突然別開臉,不想讓身後只離他一步的柔人兒瞧見,緊抿的薄唇逸出淡淡的笑意。
他清清喉嚨,低沉的嗓音裡有驕傲,也有溫柔。
「那還不跟上?」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初識情滋味的酸甜,有點揪心。芙儀抿抿笑唇,紅著臉趨近他身旁。為了顧及他的感受,她輕說:
「我們去別處逛逛,可好?」
兩抹相依的身影,緩步走入人潮中——
這天,有個好的開始。
* * *
清風暖暖,大街上依然人來人往,接踵比肩。
他們沿街走走停停,看了一會兒雜耍特技,又到廟口看了出傀儡戲,今天正好搬演「李代桃僵」的故事。然後兩人合買了幅字畫,吃了一串香糖果子。
芙儀一雙清澈如秋水橫波的眸子,漾著無比的神采,她不時拿起手上剛買的紙鳶東瞧瞧、西看看,柔婉的菱唇泛著心滿意足。另一雙俊眸脈脈睇著她,笑痕如波,涓涓滴滴傾流在嚴謹的薄唇上。兩人走到臨街一棟兩層樓,褐紅色外觀、頗具氣派的建築物前。
幌子上拓著大篆字體——「吉祥樓」。
永璇停下腳步,示意她一同入內。
一進門,跑堂便上前熱絡招呼。
「兩位客倌,怠忽怠忽了,二樓請,我趕忙去替您沏壺茶。」
「十七爺在麼?」
跑堂和善問道:「您是……」
永璇還沒回說,樓梯上便傳來一陣豪爽的聲音。
「喲,我這是眼花了麼?」永 踱步下樓。「我邀你千百回了,你這傢伙說什麼都不肯來我這兒瞧瞧,怎麼今兒個嗯?」步下階梯的他,這才看到永璇身旁的人。
「十七哥。」芙儀微笑輕頷了下首。
永 意會到什麼似的挑了下眉,呵笑了幾聲,伸指在兩人之間比畫著。
「你你們?」口吻亦是若有所「指」,而且指的很曖昧。
「來你這兒吃頓飯。」永璇平淡接續兄長的話,巧妙地化曖昧為尋常。
永 依然故我,笑得很邪惡,直到森冷目光射來,才收了笑意。
「好好好,別惱、別惱了。」永 轉而爽快說道:「上樓,這頓我請!」他伸手往上比了下,示意他們倆先走,他殿後。
三人步上階梯,永 先瞄了眼走在最前頭的永璇,才低下頭掩嘴偷問芙儀。
「喂,是你把他拐出門的?」
芙儀微微臉紅,低側著頭,朝永 羞怯搖頭。
永 勾唇一笑,明白她這是不願背著永璇提及他們倆之間的事。但瞧他們倆這一身樸素的穿著,想也知道背後必定有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真有你的。」他像是洞悉什麼似的稱許道。
永 領著兩人走到二樓較僻靜的一隅。
「你們先坐,吃的我去張羅就行了。」爽颯說完,不給人道謝的機會,永 轉頭逕自離去。
兩人坐定。芙儀瞄了眼四周。「這裡是……」
「十七哥開的酒樓。」
芙儀一訝,他的身份……怎麼能做這種事?這時,跑堂端了壺熱茶來到他們這桌。芙儀止住欲出口的疑問。
「客倌慢用。」
永璇頷首,待跑堂退下,將芙儀眼前的茶碗拿到他右手邊,替她倒了茶,茶碗卻沒放回原位。
芙儀瞟了眼自己的茶碗,邊問說:「他不怕被人發現身份麼?」
她想伸手拿回自己的茶碗,手還沒伸,永璇早她一步,將茶碗的茶倒入他的那碗裡頭。
他在幹嘛啊?
永璇神態自若,似乎當作沒看到芙儀疑惑的眼神,自顧自地解釋著永 如何擁有這家酒樓。
「十七哥在京城的布衣朋友多,他找了朋友做人頭,頂了這家酒樓的名。」他邊說,再將他那碗茶倒回芙儀的碗裡頭,這樣的動作重複著。
芙儀口乾的抿抿唇,看他好像玩出興致了,不打意思打斷他,只好在心裡告訴自己——走了大半天的路,她「一、點」也不渴。
她婉約說道:「十七哥這人真是特別。」沒見過哪個皇族出身的子弟,像他這麼不拘小節的。
「他率性慣了,想到什麼玩什麼,誰都攔不住。」
「那是真自在。」她艷羨。
芙儀突然有感而發,她收起倔強,他少點驕傲,他們不也是如此自在的談著話嗎?
永璇的聲音低低柔柔的,聽不出任何喜怒情緒,雖冷淡,卻讓人覺得很安心。
「喝吧。」永璇將茶碗遞上。
呼,她的茶——總算來了。
芙儀抿笑取過茶碗,就嘴啜了口,茶一人喉,礙於口舌幹得緊,再汲了口。第二口方含進嘴裡,突然想到什麼,她整個人僵在茶碗前。
這茶不燙口?!驀地一道靈光閃過,腦中浮現他反覆倒茶的畫面——
原來,他是在幫她涼茶……
幾乎快貼住茶碗緣的菱唇,心領神會地緩緩咧笑。這個高傲得不得了的男人,其實有顆好體貼的心啊……知道她逛了大半條街難免會口渴,又怕她太急於解渴燙著自己……
「笑什麼?」支手捧碗的永璇,斜睨笑得詭異的人兒。
「沒。」芙儀口是心非,嘴都笑咧開了。
「說。」突生的預感,直覺與他有關;而與他有關的笑容,不就是在「笑」他?永璇放下茶碗,霸道的命令。
「真的沒有。」芙儀笑著搖頭,水眸無限風情的瞅著他。
她哪能說啊?這男人驕傲到——連體貼人的時候,都不願擺下身段。他不會樂於聽到她開懷的原因,她要把永璇這份心意妥善收藏起來,當作自己日後允許他繼續驕傲下去的理由。
俊眸微冷。明知她笑裡藏私,他就是惱不起來。該死!她還用那種眼神瞅著他!
芙儀看他似乎有點氣惱,既覺得好笑,又忍不住想捉弄。她略傾身,抬起尖而巧琢的下巴,嬌睨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