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皇帝用力一拍書桌,喜孜孜地自言自語:「就這麼辦!太好了!」
書桌上堆滿了舊日福親王一案的各種檔案紀錄。皇帝尤其注重梅氏一家被抄斬的人員名單,果然少了一名叫柳晴煙的女子。皇帝依稀記得,柳晴煙是當年名震九城的名妓,後來被梅奇磊收為側室。他是沒見過這柳晴煙的面,不過朝中老臣像胡晉城他們,卻是很有可能見過。
看來心黛的確很可能是梅氏之女。皇帝得意的笑著,如果是,那更好!他可以拿這理由來威脅她,如果她不順從的話,馬上就會腦袋落地。
如果她順從了自己……嘿嘿,就給她一個名號,必要時封她為皇后也無妨。只要自己說句「查無實證,純屬謠傳」,誰還敢再追究?敢情是不要腦袋了?
到時心黛見自己盡力庇護,保全了她的性命,還有不對他感激涕零、千依百順的嗎?
皇帝越想越得意,心中火辣辣的恨不得立刻街到綺景園裡去找心黛。
至於大臣的反對、回蒙聯軍的入侵……哼!他可管不了那麼多了。再說,那些蠻子能成什麼氣候?明天下旨叫胡晉城去討平就是了!
就在此時,一名太監捧了一封飄著淡淡幽香的玉版花箋上殿來,「綺景園送來的信,請皇上過目。」
「哦?」皇帝拿起來一看,一顆心不禁疾速地躍動起來。一向躲著皇帝的心黛,竟然邀他明晚到綺景園中賞月小酌。
皇帝忍不住心花怒放,看來真是天從人願啊!想到心黛絕世無雙的麗容、婉轉如鶯的語調,將要伴著自己度過無數晨昏,那該是多美的一件事啊!
「明天晚上,明天晚上……」一想到明夜的情景,皇帝的一顆心整個都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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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幾乎失眠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來,立刻宣召胡晉城及眾位武將,但卻久宣不來。傳旨的人間了他們的家人,才知他們幾乎都沒有回家,也沒人知道他們上哪兒去了。
「奇怪,他們上哪兒去了?」皇帝焦躁的問,但卻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到下午時,有人匆匆來報:「威遠大將軍等人調集了京畿附近上千名士兵,正朝禧恩園、綺景園一帶前進。」
「可惡!」皇帝破口大罵,「沒有朕的旨意,他們調集軍隊做什麼?難道他們想造反不成?」
「皇上,」來打小報告的參將正是威遠大將軍的手下。他低聲的說:「威遠大將軍等人昨晚連夜說服了不少軍中的弟兄,打算攻人綺景園,殺了心黛公主。」
「什麼‥這是為什麼?」
「大將軍說邊疆告急,全都是因為心黛這個……禍水,不除去她,國家永無寧日。他說皇上……下不了手,做臣子的只好為君分憂……不少弟兄信以為真,已經跟著去了。」
「真該死!」皇帝恨恨地咒罵一句,但亦不敢有片刻耽擱,立刻親自上了馬,提了一隊禁街軍,直往綺景園奔去。
一到綺景園附近,皇帝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因為人數還真不少。不過他們一看到皇帝率隊前來,立刻下跪參拜,十分恭順,也令皇帝寬心不少。
「你們這是做什麼?」皇帝不悅的問,「打算造反了嗎?」
「臣不敢!」率領這支臨時兵團的胡晉城跪在地上說明道:「微臣等赤膽忠心,天地可表,絕不敢有作亂犯上的企圖。」
「哼!胡晉城,你口口聲聲說不敢,其實膽子大得很嘛!不奉召入朝,反而擅組軍隊圍行宮,你可越來越大膽了啊!誰准你這麼做的;:」
「臣是有錯,請皇上治臣的罪。不過也請皇上以天下為重,廣納諫言。」他跪在地上侃侃而談,「邊關烽火四起,我朝上下正需要團結合作,一致對外,請皇上以天下為重,私慾為輕……」
「好了!好了!」皇帝不耐的說,「朕當然會以天下為重,朕這會兒不就要派你領軍出征了嗎?」
「社稷有難,微臣自然義不容辭。不過……臣要大膽啟奏一句,請皇上立刻殺了引來兵禍的罪魁禍首——心黛公主。」
「你……」皇帝氣得說不出話來,「你真是反了、反了!」
「臣不敢,臣只是為了皇上的英名、天下的百姓著想。蠻夷出兵,擺明是為了心黛這禍國的妖女,因此臣懇請皇上先殺此妖孽,挫敵之銳氣,否則我軍弟兄何辜,犯不著為一名妖女賠上性命。」
此話已經近乎威脅了——不殺心黛則不上陣打仗。胡晉城仔細的盤算過,要脅皇帝殺了心黛,不僅名正言順,也可為蘭妃除去心腹大患。皇帝當然會遷怒於己,不過適逢戰時,皇帝還得靠自己替他打江山啊!諒他不會,也不敢殺了自己。再說,如果皇上不答應的話,他還有最後一招……
「再說心黛乃罪孽之後,本就該死,請皇上明斷。」
「請皇上明斷。」所有士兵皆異口同聲的說。
皇帝臉色鐵青,坐在馬上僵立不動。難道美人與江山真的不可兼得?朕是該選擇美人相伴,抑或是力保江山?
「朕……會仔細想一想的。」皇帝敷衍著丟下這句話,然後驅馬直人綺景園。
第十章
「王爺,」儀千匆匆走人上房,「外頭有位自稱是綺景園來的姑娘,說有很要緊的事,非見你一面不可。」
聽到「綺景園」二字,弘璨精神一振,連忙吩咐道:「快請、快請。」
原來是克娜雅。她看到弘璨,未語淚先流。
「咦,你怎麼啦?啊,心黛她……她出了什麼事嗎?」
克娜雅向站在一旁的儀千看了一眼,弘璨會意,揮揮手道:「儀干,這兒沒你的事,先下去吧!」
她的身影一消失在門外,克娜雅立刻跪在弘璨的腳邊哭訴:「王爺,你要救救我們公主啊……」
弘璨急得直跺腳,「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別光是哭啊!」
「公主她……她打算今天晚上邀宴皇上,然後……刺殺皇上……」
「什麼?!」弘璨大驚失色。
「還有,不知怎的,好多人突然包圍住綺景園,說要取公主的首級,才肯替皇上出兵打仗。」
「天啊……」弘璨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你為什麼到現在才來告訴我?」他朝窗外望去,天色已經全黑了。
「我……我逃不出來,外頭圍了好多人,好不容易才……才……」克娜雅痛哭失聲,「說不定此刻公主已經……已經鑄下大錯了。」
「別再說了,我要立刻趕去綺景園。」
弘璨大步奔出房門,卻和站在門外之人撞個正著。
他定神一看,竟是婉慈。
「王爺,」婉慈拉住他的袖子,「你去綺景園做什麼?你可千萬……」
「千萬怎樣?你又要教我怎麼做了,是嗎?」說完,便甩開她想走。
婉慈卻攔在他前面。「不是我,是額娘。」
弘璨不禁停下了腳步,「額娘怎麼了?」
「額娘下午召了紫媛人宮,要她回來告訴你一件事。」婉慈停了一下,見他凝神靜聽,才繼續說道:「額娘和舅舅、還有一班老臣商量過了,派兵包圍綺景園,勸告父皇以天下為重,務必殺了心黛公主。」
「原來是你們……」弘璨失聲喊道。
「如果父皇肯殺了心黛,舅舅仍願領軍出征;如果父皇不願意的話……」
「怎麼樣,你快說啊!」
「他們的意思是……請愉親王爺大義滅親,剷除妖孽,我朝上下將擁護大仁大義的愉親王為帝。」
「你們……」弘璨真的嚇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母親、舅舅、妻子竟要他做這種事。長這麼大,他終於見識到了人性的自私、卑劣、惡毒……可以狠到什麼樣的地步。「哈哈!」弘璨仰天長嘯了兩聲,「弒父殺妻,謂之大仁大義?好,很好……很好……」
說著,他再也不看婉慈一眼,上馬出府去了。也就從那一刻起,弘璨踏上了永不回頭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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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踏人了綺景園的怡風合,一陣幽幽的冷香襲來,立刻令人感到心曠神怡,煩惱全消。
珍瑪爾式打扮的美麗侍女們溫柔的替皇帝卸下外袍,換上軟緞鞋。
「你們心黛公主呢?」甫一坐定,皇帝即心急的問。
「這不就來了嗎?」那侍女伸手一指,通往內室的屏風後面輕輕柔柔地飄出一道銀白色的身影,清雅的芬芳伴著美人的麗色,宛如一枝清奇秀逸的寒梅,真令皇帝未飲先醉了。
「皇上肯賞臉大駕光臨,真是心黛無上的榮幸。」她跪在地上,輕聲細語的說。
「快起來,快起來,朕早就想來看你了。」皇帝恨不得將此尤物擁人懷中,一償夙願。什麼江山和美人不可兼得的問題,他早拋到九霄雲外了。
「你住在這兒,過得可好?」皇帝笑咪咪的問,「想吃什麼、用什麼,儘管告訴底下的人,朕已經吩咐了,要他們好生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