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是誰?
賈布衣?鬼青樞?無論是哪個名字都無妨,最重要的是,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紊亂的思緒愈理愈混沌,蛾眉輕顰,輕歎再歎,不敢朝他瞟去,怕見到他眼底的那份認真。
那讓她心跳加速、四肢卻會驀然虛軟的認真與執著。
見她垂首,左瞄右望就是不肯瞧向他,一副隨時都要拔腿跑開……沒遇過這等陣仗,他琢磨著,不想、也不肯就這麼讓一步,放她離開。
誰料得到他的行蹤這麼快就曝了光,他以為自己的隱形工作做得一級棒哩;結果,事情來得太快也太突然了,讓他不知是該惱這些壞事的傢伙,還是該對他們的尋人功力大歎三聲,而小美人甚至還適逢其會,直接撞見他跟他們的第一次接觸,真是……想開扁了啦。
而此刻不將事情講清楚,誰知道她會怎麼想呀?萬一那顆他愈來愈愛惜的小腦袋瓜亂亂想,將兩人世界愈想愈灰暗,那他怎麼辦,豈不是什麼都玩完了!
不成不成,他這會兒不能輕易放她走,萬一斷了線……
「我回去……」
「先到我那兒好嗎?」
「呃……」
「我想,你應該有很多疑問……」
「你累了吧?」她突然打斷他的話。
「咦?」
「有話改天再說好嗎?」勉強微笑,她細聲哄著他;方才再大的勇氣,全都無影蹤了。
她怕!
鬼青樞似乎比賈布衣的身份來得神秘且尊貴;這可以自其他人對他必恭必敬、連吭都不敢吭,就可瞧出端倪。萬一……一想有可能與他分飛,眼眶便不由得泛上薄霧。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在前善於變化的笑顏中深陷,深不可拔!
「你……」賈布衣想說些什麼,瞟了她一眼便臨時改口。「我換套衣裳。」望著前縐後破的一身狼狽。「不換套衣裳,怎麼送你回家呀?」
「啊!」失聲輕呼,她捂著嘴。「我……你……」
瞧她真是粗心,他為了救她而再度帶傷,她卻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感傷中,絲毫沒顧慮到他。
像她這麼不懂心的女人,他,還會要嗎?
不待面露慚色的她支吾完,賈布衣忽地望向跟在兩人身後的小珍,使了個眼色說:
「你先回去吧。」
「呃……」
「你們家小姐我待會兒會送她回去。」
小珍很為難。
跟了小姐這麼多年,她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小姐肚裡怎麼想的,她怎會不清楚呀,可這會兒,她……唉,能說什麼呢?
這賈公子擺明了就是沉潛池中的蛟龍,該怎麼拿捏未來,只有他能作主呀!
「你先回去!」他再催。
她不想離開小姐,但瞄了瞄神情黯然的小姐,低俯著臉,要掉進自己的思緒裡……她不該打斷小姐的思緒,可她的責任就是要陪著小姐耶……這,叫她如何是好呀?
「小姐……」她猶豫的開口。
見小丫環護主心切,再想到自己的命令也過於孟浪,賈布衣沒再趕她,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稍退幾步。
小珍會意,恭謹的欠欠身,自動退到不遠處,給他們—個小小的空間。
賈公子方才也算間接的救了她,所以,她願意聽他這麼一回。
犀利的瞳眸閃過一絲心疼,賈布衣也不急於解釋,貼近君迎夏,悄悄的握住她微微泛涼的柔荑,不發一言,領著她朝自己府邸走去。
微敞的大門旁,一臉焦急的小泗在等著,見著他,快步奔前。
「少爺?」
賈布衣輕應著,帶著君迎夏越過小泗,朝府裡走去。
「少爺,伍大叔他們……」
悶悶的一記眼刀砍來,霎時,小泗終於識相的閉嘴了,摸摸腦勺,再偷瞥了眼美麗的君家小姐,料想一時片刻也不會有他的事,便閃到廚房,覓食去。
忙了整個晚上,他又累又渴又飢餓!
愈來愈機靈的小珍捕捉到賈布衣掃來的淡淡眼色,輕點了下頭,守在門外。
「噓?」
聽到有人出聲,小珍下意識的瞧去……
「你餓了沒?」
「啊?」是小泗。
「餓了吧?」
抿著唇,小珍點點頭。
「那來呀!」
啊,上哪兒呀?
「我帶你到廚房去。」
聽到他嘀咕廚房兩個字,不由自主,肚子先咕嚕兒聲,她為難的瞧著門裡的鴛鴦,無法決定去留。
小泗會意,笑歎。
「他們不會記得你的啦。」
這她也知道呀,可是……
「飽餐一頓,你再回來守著呀。」
這……
「走不走?」
想走呀,她肚子餓死了,但……
「我要走嘍?」
「啊?」
「再不去找吃的,遲早我們都會餓死在這裡。」
「呃……」
等了片刻,見她仍扭扭捏捏,小泗摸著肚子,有些懊悔自己何要多嘴邀她一起上廚房。再等了等,不行,實在快餓扁,見她仍杵著,他不禁微慍。
「你這娘兒們實在也噦唆,算了,我走了。」
啊,他真的就這麼走了?
再掙扎個那麼一下下,小珍下定決心。
「等等,我跟你去。」邊喊,她邊追上去。
她真的餓了,而成天也沒吃什麼東西的小姐肯定也餓了,就跟他走一趟廚房,看看有什麼可填報肚子的,順便也給小姐找點吃的回來!
每 令 令
對愛外頭的切切私語隨著細碎的腳步聲漸遠,並肩依偎的一對愛情鳥全都有聽沒進耳,情潮洶湧的停駐在窗前,四目凝望,眼中只有彼此。
「眼都紅了,你唷……」心疼不已溫熱的指腹輕輕撫過她臉肚。「為何想哭?」
未語,君迎夏先是一串輕歎。
「又歎?」
不歎,難不成真要她哭出來呀?
扁著嘴,她努力的不讓啜泣聲流洩出唇,只是,熱紅的水眸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學著她輕歎,賈布衣伸指抬高她的下頷。
「我不會離開你的。」
不會,並非不想?
悟到他用的是堅定的保證,而不是滿懷歉意的低吁,驀然間,一陣心花在君迎夏心中綻放,心一鬆,噙了許久的淚滴更是滾滾漾在眸中。
「哭哭笑笑,小狗子一樣。」
他的揶揄令她忍不住破涕為笑,
「你呀……悶葫蘆一個,心裡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呀,你不說,光只叫我猜,萬一我猜錯怎麼辦呀?」將含淚的荏弱嬌軀攬進懷裡,情話輕輕傾訴,情意細細纏綿,柔軟的唇瓣貼在她的耳畔,張合之際,氣息輕拂過她的頸頰。
「好癢。」
「心在癢了喔?」
「不是。」她嬌羞的睨瞪他一眼。「是耳朵癢癢的。」
「啊,不是心癢呀?」賈布衣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流氣邪笑。
「那我還得繼續努力嘍。」
繼續努力?
耳裡才聽進他這句話,就感覺到他以齒輕輕拉扯她的耳垂,當下,胸口一陣酥麻泛起,直竄向灼熱的心窩,使她無力自他懷中掙扎起身。
字字句句,迷戀著他的每一句甜言蜜語,偎在他的溫暖胸膛,明知該端起矜持的架子,就算沒賞他一記耳光,也該速速離去
這個滿是毒液的情慾天堂。
但,她做不到呀!
「你別想甩開我。」輕輕地,他低訴著決心。
她才不想呢。
細吁著氣,「賈公子……」
聽她低喚,當下,賈布衣,不,是鬼青樞誇張的大聲長歎,不加思索的張口,狠狠的咬了下她的粉頰,以示懲罰。
猛然吃痛,她縮了縮纖肩,淚眸含怨的瞪著他。
「好痛!」
「比不上我胸口的痛呀。」他沒好氣的嘀咕。「別叫我公子知道嗎?」左一句公子右一句公子,硬就是將兩人的關係撇到海角天涯這麼遠去。
「啊?」
「那不然呢?」
「青樞。」他輕喟著,明知道這個衝擊對她來說過大,但,既然發生了……「我叫青樞,鬼青樞。」
深深的望進他眼裡,君迎夏啞然無語。
都已經心知肚明,他是鬼青樞;那群壯漢口中所要找尋的少爺,此刻,聽他自個兒承認,她仍是心頭一揪。
彷彿,偌大的鴻溝就這麼在眼前掘出。
「別哭。」
啊……她哭了嗎?
「不准哭,我不愛見到你掉眼淚……」鬼青樞嘀咕著,心中難受極了,傾身向她,吻著她芙蓉頰上的淚痕,不由自主的將她的身擁緊,像是想揉進自己體內……
呃……什麼鬼玩意?
他像是吞進幾顆圓珠,體積雖然不大,但因為冷不防的滾進嘴裡頭,讓他結結實實的嗆到了。
「赫……咳咳……」
「賈……青樞,」她急得都大舌頭了。「你怎麼了?」
怎麼了?還怎麼了?
「王八羔子,我吞了什麼東西?」
「呃……」雖然不是她的錯,但追根究底,她還是難辭其糾「是……我的眼淚。」
「你的淚?」瞪著眼,他想起了那個傳聞。
該死,他以為那是以訛傳訛的無稽之談,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咳咳咳……
「還好吧你?」更偎緊他,她手忙腳亂的拍著他的胸膛。「我倒杯水給你……」
猿臂一伸,他將她拉回懷裡,不讓她離開。
「不必。」
「呃?」
「別急著離開我。」
他不想她走,她更是戀戀難捨哩,離開?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