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徐均帆又急又氣的自她手中傖過小禮服,確定無法補救後,心痛得宛如萬蟻鑽心。
「表姊,你要節哀順變啊!」武真零好心的安慰著。
但接觸到徐均帆陰晴不定的表情後,她暗叫:這下她要倒大楣了。
她這個表姊對任何事都滿不在乎,唯獨對錢斤斤計較,即使差上一角,都會無法釋懷的反覆計算半天。她闖下這樣的禍事,徐均帆肯定不會輕易饒過她。
說起來,這並不是她直接造成的,但精明、嗜錢如命的徐均帆,為了求得補償,絕對會把帳算在她頭上。
應該是扣薪水吧!她在心裡這樣想著。
正如她所想的,徐均帆是有這樣的打算,她堅持不論如何,都要扣武真零半年的薪水,以彌補十餘萬的損失,和被母老虎當面辱罵、清算鬥爭的遮羞費,如此才能治癒她脆弱如玻璃的受傷心靈。
「表姊……你還好吧!」武真零面對她那副市儈的鐵公雞臉,心裡有些怕怕。
「還不都是你,沒事亂開這嚇死人的玩笑,我要不修理你,我就對不起自己。」
「可是,表姊,我是說真的。」
「確定?你真的要私奔?」徐均帆仍然無法相信。
「嗯!這已經成為無法更改的事實了。」武真零認真且堅定的點著頭。
徐均帆還在狐疑中。雖然她這個表妹,為人很雞婆,又特別愛胡思亂想,廢話一籮筐,有時也會異想天開。但大致來說,武真零還是相當柔順乖巧、善良,卻沒什麼主見的女孩。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和這種驚世駭俗、叛經離道的行為扯在一起呀!
她真的很難接受這個不可能存在的事實。
不過,說也奇怪,像柔順乖巧和叛逆這兩個八竿子打不到,數千年不可能湊在一塊的名詞,用在武真零身上,竟異常的自然貼切,簡直是她天生所有,真是大詭譎了,令人不由得全身毛骨悚然。
「你要跟誰私奔?」徐均帆禁不住好奇的問道。
「還沒想到。」武真零一本正經回答。
「那你打算私奔到哪裡?」
「這裡啊!」
「這裡?你這算哪門子的私奔!」徐均帆忍不住咆哮: 「從家裡到店裡,遠不過百公尺,若要是沒被人發現,這肯定是個奇跡!你該不會笨得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白癡吧!」
「你幹嘛這樣說我,很傷人吶!」武真零嘟著嘴。「我只是臨時起意,沒想到那麼多嘛!而且,人家不是常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會相信這騙死人不償命的謊話,就更加顯得你蠢了。」徐均帆不耐煩道: 「這些暫時擱置一邊,你先告訴我,你沒事玩什麼私奔這種爛遊戲,大清閒了嗎?」
「我哪裡清閒了,我一大早起來,要刷牙洗臉、澆花掃地,還要煎蛋做早飯,另外……」武真零如數家珍的把她每天的例行公事,一五一十的報告給徐均帆聽。
「停!我只要原因。」徐均帆再度無情的打斷她的廢話,鄭重的提醒她注意事項。 「挑重點說。」
「好嘛!」武真零像洩了氣的汽球般,臉上儘是失望的表情。 「早上八點,我要出門買菜前,突然家裡闖進了一群駭人又無理的凶神惡煞,無緣無故的劈頭就說,要在今天迎娶我過門,話還沒說清楚,就準備動手綁架我。」
「八點?那時我老爸不是還沒出門,你應該大聲呼救,叫他來保護你的。」徐均帆好心的建議著,順帶放馬後炮。
「叫了啊!姑丈也應聲出現,可是情勢不但沒有逆轉,反而更加惡劣了。」武真零的臉色晦暗無光。
「他們動手打了我老爸?」徐均帆緊張的叫道。
「如果是,那倒還好。」武真零哀傷的搖了搖頭。「你不知道,姑丈那時看他們的神情,簡直就像是漢好看到敵國將領似的,竟然和對方握手寒暄,還竭盡能事的巴結,三言兩語就把我這個內侄女給出賣了。」
「真的假的?怎麼會這樣?」徐均帆不敢相信。
「為了避免被推人火坑,我只好趁他們聊天的空隙從後門溜了出來。我在外面晃了半天,心想我不願意被逼婚,又為了要對方死心,唯一的方法就是找人私奔,讓生米煮成熟飯,好教他們徹底放棄。」
「這不成,你根本沒有對象,對方不會接受的。」徐均帆否定了這個想法。
「那該怎麼辦呢?」武真零心慌的扯著她的衣袖,清澈的眼眸浮上了一層霧水。
「這得從長計議。」
徐均帆用指腹輕輕按摩略微發疼的額頭,絞盡腦汁的在腦裡尋求一個可以有效解決這個麻煩的好辦法。
「可是……」話到了嘴邊,瞥見了徐均帆那張宛若夜叉的神色,武真零猶豫著,又把話給吞回腹內。
現在的情勢危急、迫在眉睫,哪有多餘時間慢慢商議,就這麼拖下去,她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說是從長計議,這兩個人卻是你看我、我看你的,半天蹦不出一個字。一個是千頭萬緒,剪不斷理還亂;另外一個是如墜五里霧中,完全搞不清狀況,這樣的組合,能商量出結果嗎?
「嗨!給你們送午餐來了。」石光恆如及時雨般,及時搭救了她們的肚皮,也給了她們一線曙光。
徐均帆靈光乍現,不懷好意的打量著這個相識多年的鄰居兼好友。
「好,就是你了。」才想著找不到適當的人,好跟武真零私奔,他卻自動送上門,果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我怎麼了?」石光恆把買來的壽司放置在桌上,不解的看著她。
「你願不願意私奔?」她直接切入問題的中心點。
「私奔?好啊!」他不假思索,爽快的答應了。
「表姊,不行啦!」武真零把徐均帆拉至一旁,低聲道: 「我對他過敏,每次只要一和他說話,就會全身起雞皮疙瘩,更嚴重的,我還會嗯心反胃,我無法和他生活。」
「真的?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徐均帆詫異道。
當然是假的,這是武真零臨時瞎辦出來的拒絕藉口。
石光恆暗戀徐均帆,是打從十四年前,他們初次相遇開始。週遭的人都知道,偏偏當事人徐均帆無所感覺。所有人包括她在內,想盡了辦法努力要湊合他們,可就是一個是愛情啞巴,不知該如何表達愛意;一個是愛情白癡,只會讓他們的計畫前功盡棄,束手無策。
她若是接受了徐均帆這項提議,就算能僥倖逃過逼婚的命運,恐怕也難逃成為街上的耗子,讓街坊鄰居一看到她就紛紛喊打,恨不得推她人十八層地獄。
破壞一樁好姻緣,可是天誅地滅、不得好死的大罪,她瘦弱的身子承受不起。
「那只好再從長計議了。」本以為是好辦法,卻沒想到派不上用場,徐均帆遺憾極了。
「來不及了!」武真零重重的歎了口氣。
「為什麼?」徐均帆不明白的望著她,卻見到她無奈的看著店門外,跟著順勢瞧了過去。「他們是?」
「你說呢?」武真零語氣中帶著濃厚的覺悟,她是真的逃不掉了。
徐均帆傻愣愣的看著眼前有些不實際的這一幕。
怪怪?這是什麼情景?活脫是一部黑社會電影顯靈。
待她看清前頭那個人的影像時,她詫異的瞪大她那雙細長單眼皮的眼,無法接受的看著她那個平時溫文儒雅的父親,一馬當先的領頭帶路,後面則跟著一群身著黑色西裝,帶著墨鏡,沒啥表情,宛如牛鬼蛇神般的年輕人。
那姿勢、那神態,若再加上慢動作和定格,簡直可以跟「英雄本色」那部港制的曠世鉅作媲美了。
「老天!」徐均帆呻吟悲歎了一磬,差點沒昏過去。
什麼時候起,她老爸居然放著堂堂公司的一級主管不當,改行當起小馬哥的線民兼嘍囉兼爪牙,在江湖上瞎混胡闖了?
這不行,回去她得跟她老媽散播謠言,加油添醋,好教她老媽好好修理她老爸一頓,使她老爸改邪歸正,重新做人。
「福平爾先生,這就是你們要娶的武真零。」徐掙陪著笑臉,為身後那個看起來極為囂張、不可一世的年輕首領介紹。
「帶走!別讓老大等大久。」福平爾輕輕的一揮手,後面的手下便一湧而上,架著武真零,準備離去。
「不要啊!表姊,你救救我,我不要被推入火坑,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武真零拚命拳打腳踢的掙扎。
「爸!你快想辦法救真零啊!」徐均帆邊拉著她的手不放,邊頻頻回頭向徐崢求救。
「我沒有辦法,也無能為力,這一切是真零自願的,乖乖認命吧!」徐崢像在看戲似的,遠遠站著,不採取任何行動。
「我(她)?這怎麼可能?」忙著和惡勢力對抗的表姊妹,異口同聲的叫道。
「胡說!我沒有!姑丈騙人。」武真零急辯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