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能恨你?這並不是你的錯啊!」
有相似遭遇,理應感同身受的武真零,此時顯然有了雙重際准,她不同情曼丘冽,反而站在曼丘理這一邊,指責曼丘冽的不是。
「坦白說,我是故意的,我是有心要測試他的心,想知道我和她之間,誰在他心中的份量比較重?」
「不論是誰,只要愛著對方,在乎對方,都會這麼做的。」如果換作是她,肯定是實行的更加徹底。
「若是他也像你這麼想,就好了。」他眼底的哀淒越來越深沈了。「事後,他當著所有人面前,立下毒誓,只要他再和我說上只宇片語,便教他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那時,我是真的後悔了,可是我不知該如何彌補他所受的創痛。十幾年下來,我用盡了心思,所得到的只有他的拒絕和冷漠,我想我是該絕望了,這是我應得的報應。」
「不!你還不能死心,他這趟既然肯回來,就表示還有希望,只要想出辦法……」但她能有什麼辦法呢?
她真有些左右為難,她一不想幫情敵曼丘冽,另一面又不忍見心上人黯然神傷,兩方各據她一半的心,她不知該如何取捨,才能平衡這敵對的兩方。
或許她該肚量大些,嘗試後退一步,客觀來看這件事,可是她前後只見過曼丘冽兩次,交談不過十句,她對 他的瞭解程度,不及曼丘家人來得深,她哪能想出什麼好 主意?想勸服他回心轉意,更是難上加難。
「啊!」突然靈光乍現,她想起了一件事。「也許我 有辦法。」
「什麼辦法?」曼丘理哀傷的臉有了些許希望。
「我想想。」她揮了揮手,示意他別打斷她的思路。
用非洲之星威脅他嗎?
不成!贓物現在她手裡,他很輕易就可以撤清關係, 她反而會第一個被逮捕入獄,在苦牢裡度過餘生。
如果能抓到他的罪證就好了。
等等!他提過的首飾盒……嘻嘻!大好了,裡面說不定就是他犯案的罪證。
「走吧!我們去找它。」她決定立即付諸行動,不假思索的拉起曼丘理的手,直往外衝。
走到門前,她好像想起什麼似的,不好意思的朝他一笑:
「那個……西苑的樹林往哪邊走?」
曼丘理指著面前這一大片林子。 「這就是西苑的樹林啊!」
搞了大半天,原來她就身處在西苑之中。
真是的,怎麼不早講,害她平白無故出饃。
哦!不不不!她怎麼可以怪自己心愛的人呢!那該怪誰?這還用說,自然是不用電力、水力就能自動散發冷氣的萬年冰曼丘冽羅!
◇ ◇ ◇
唉!她早說過,她需要斧頭的嘛!這裡什麼都有,獨獨缺了能派得上用場的利斧。
這會兒她要斧頭,對付的不是她親愛的老公,而是這一片綠意盎然、長得密密麻麻的樹林。
起先,她以為所謂的樹林,應該是像尋常看見的公園景致那般,小小的一片,數來數去最多不過二十棵。眼前這一片不該叫樹林,根本應該叫森林才適當。
照這情形來看,斧頭可能不夠用,應該使用電鋸,才能快、狠、準的把這裡夷為平地,方便她尋物。
她低頭瞧著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的狀況下,忍不住皺起眉頭,她該怎麼做,才能為曼丘理解決困擾呢?
「這要從何找起?」武真零無奈的喃喃自語。
「你要找什麼。」曼丘理關心的問道。
「老二說,他留了個首飾盒在這片林子裡,要我去找出來,問題是我怎麼找?」
「老二留的?或許是放在那裡吧!」
他拉起她的手,不假思索的穿過複雜有如迷宮般的樹林,轉了幾個彎,很快便來到昨日傍晚武真零和曼丘冽對上,位於黑松林和榕樹林的交界處。
「應該是在上面,他以前習慣把重要的東西藏在那裡。」曼丘理指了指曼丘冽曾待過的那棵榕樹頂端。
「啊!你要幹什麼?」武真零驚叫了一聲。
她的身子陡地凌空被曼丘理抱了起來,失去平衡的她,為避免摔落地面,只得趕緊展開雙臂環抱住他的頸項。
「別動!就保持這樣。」他輕聲安撫她。
言猶在耳,武真零尚未搞清楚狀況,曼丘理懷抱她縱身一躍,先是抵達一根粗如人身的樹幹,接著騰空憑藉著幾根粗細不同的樹幹,幾番飛躍,借力使力的直來到樹頂端,不費吹灰之力的落在幾枝較細的樹幹交會處。
「你會輕功?」她驚訝而又新奇的叫道。
「這算不上輕功,只是一點基本武術修養,凡是曼丘家的人,都得接受這層訓練,以便自保強身。」
難怪那個惹人厭的福平爾,隨隨便便就可以劈垮兩張椅子,把用來自保強身的武術用在這方面,未免大不務正業了吧。
武真零靠在他肩膀,環顧週遭景象,未料她尚未嘗到登高望遠的好處,反而先吃到苦頭。她突然頭昏目眩,周蜀景物宛如坐雲霄飛車般,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那股疼痛和嗯心反胃的感覺直衝上來。
她這才想起來,她有該死的懼高症!
她嚇得連忙加強了雙臂的力道,拚死命的緊緊環抱著他.把頭埋在他的胸膛,也將身上所有的重量交付給他,心跳劇烈、呼吸急促的連動也不敢動一下。
曼丘理伸手撥開樹梢新發的嫩芽,在交錯紛雜的枝葉中.找到一隻上面雕刻著英女皇頭的玳瑁首飾盒。
「真零,是這個嗎?」他俯首詢問,卻見她臉色發白.渾身發抖,冷汗直流。 「你是不是又不舒服?」
「我……我怕……高……」她低聲呻吟著。
曼丘理二話不說,抄起了首飾盒,轉身直躍而下,輕盈的落在地面,安穩的將武真零放在曼丘冽先前坐過,由姆盤根糾錯、交纏形似椅子的地方,好讓她背靠著樹幹休息: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緊?」曼丘理擔心道。
「我好多了。」武真零上氣不接下氣的回道。
他取出了手中,為她拭去了方才驚嚇出來的冷汗,眼見她蒼白如臘般的臉色慢慢紅潤起來,他才算安心,但為了永絕後患,他還是決定採取必要行動。
他拿出輕便的行動電話,打算跟福平爾聯絡,卻被武真零搶先一步的阻止了。
「我好了,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沒必要勞師動眾。」她深吸了口氣,試圖平順急速起伏的呼吸。
說什麼她都不讓他的企圖得逞,若真如他要求的,有事沒事來一大堆沒必要的電燈泡,他們還能這樣你依我依的獨處?想都別想。
有時,她真的恨極了這沒有半點用處的懼高症。
為了它,她只得成為井底之蛙,不敢跨出國門一步,還連累她母親,為了照顧她,必須狠心讓她父親隻身赴任,恩愛夫妻分隔兩地,倍嘗相思煎熬之苦。
此時此刻,難得她找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意中人,兩人正在如膠似漆(?)的甜蜜時光裡,它偏又不甘被冷 落,故意跑出來湊熱鬧、搞破壞,害得她不能像神雕俠侶 那樣比翼雙飛,海天相隨,真是氣死人了。
曼丘理單手托著下巴,饒富興味的瞧著她忽而憤懣、忽而憂怨,變化多端的表情,發覺她真是有意思極了。
既簡單又容易明瞭,心裡想些什麼,臉上表達得一清二楚,完全不偽裝掩飾。如果他那群弟妹也像她這樣,坦白而直接就好了,他也不必整天費盡心思去猜測他們不著邊際的想法,徒勞無用的捕捉他們變幻莫測的行動,天知道那有多痛苦啊!
一眼驚見他臉上游移不定的神情,武真零內心又開始忘工不安。拜託!他不會又準備叫人來當電燈泡了吧!
「我想,我們還是來看看首飾盒裡有什麼,也許有老 二留給你的東西也說不一定。」她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
曼丘理沒有反對,把手中的首飾盒給了她。
武真零稍微碰觸開關,輕鬆的啟開了盒蓋,內盒裡, 是由亮麗柔軟的紅色絲絨鋪制而成,上面沒放任何東西,僅僅放著一張字條,大約是為了節省工本費,上面沒有加注標點符號,只簡短的寫了十三個字。過去的事我已忘卻請別再提起
看著字條的曼丘理,神情出奇平靜,沒有任何過度激烈的情緒反應,如同一粒小小的石子,投擲入波瀾難平的海裡,激不起半點漣漪,深沈極了。
他在想什麼?是礙於她在面前,不好讓壓抑已久的情緒爆發?還是多年的心結一下子就這麼解開,他不知該如何面對?或是他無法相信曼丘冽真的不再計較,有意與他言歸於好?武真零一旁揣測著。
她找不到適合的結論,也不想直接問他作何感想,對她而言這些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他。
雖然,這件事跟她無關,她也沒幫上什麼忙,但只要能看到曼丘理微蹙的眉慢慢舒展,剛毅緊閉的唇稍微向上揚起,有了些許的笑意,她就覺得開心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