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得抬起頭才能面對著陸沄說話,她有點害羞的說:「岳先生就是負責涼州馬場的人,他僱請辛家兄妹照料馬場,而辛家自己也有馬場,正好就緊鄰陸沄家。」
「沒錯。」辛家小妹辛如兒趨一刖爽朗答道:「少爺,我是辛如兒,和我哥哥辛繼宗為你們陸沄家照料馬場。」
辛如兒清秀的臉龐總是漾著笑意,豐美頎長的身材,凹凸有致的女性曲線,混身散發出一種成熟風韻,有別於小梅的嬌柔精緻。
「你們一路長途跋涉,應該很累了吧?我先帶你們到房裡休息,晚上我已經安排好,在辛家設了宴席為你們接風。」辛繼宗雖是朝陸沄說道,但眼神似乎想穿過他的肩,再窺見身後的人一眼。
陸沄很故意,並不想如他的願。
「那好,也辛苦你了。」他禮貌性地說。
「唉?少爺,您身後的姑娘好美呀,叫什麼名字?」哎,天不從陸沄的願,擋住了大哥,卻遮不住小妹!
小梅朝辛如兒頷首,說:「我叫岳小梅,在陸沄家帳房幫忙管帳。」她的臉微微潮紅,是因不習慣向人介紹自己。
「你也姓岳?岳先生跟你是……」辛繼宗一臉興奮問道。
小梅正苦惱不知如何應對時,陸沄適時幫她解了圍。「湊巧是本家,他們彼此並沒有什麼關係。」
辛繼宗難掩失望,他多希望能見到那個信任他、幾乎可以說是挽救辛家馬場的恩人,岳先生一面!
陸沄本想問他為何如此期待見到小梅,也就是「傳說中」的岳先生,但想到大夥兒一路風塵僕僕,也都累了,便道:
「我想讓他們先去休息,請你帶個路。」
「沒問題,請隨我來。」
經過大半月的顛簸,一行人終於抵達陸沄家馬場。
一場接風宴真是讓人見識到辛家人丁之旺。辛家十幾代都在涼州經營馬場,四年前要不是辛老爺養育新品種馬失敗,拖垮了辛家,不然,現在馳名涼州的名馬不會出現在陸沄家,而是在辛家馬場才對。
就在辛家出現財務危險之際,正好就是小梅接手陸沄家馬場的時候。她先托人打聽在涼州最富盛名的馬場,因緣際會又得知辛家正陷入困境,於是,她說服陸沄老爺買下辛家馬場,然後與陸沄家合併經營,但又讓辛家保留他們的馬場名號,盈收按比例分配,也算是讓辛家有機會重整旗鼓,贖回他們世代的基業。這也就是為什麼辛繼宗會對「岳先生」如此感激的原因。
暮春時節,涼州氣候十分宜人,辛家中院席開數十桌,夜風習習,融著婉麗的絲竹之樂,酒酣耳熱,賓主盡歡。
席間,數度交談之下,讓辛繼宗對陸沄的觀感和初次見面時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他原以為陸沄外表看來雖氣宇不凡,但想到他的家世背景,總以為他和長安城裡的公子兒哥一般,鎮日只管些風花雪月之事,然,交談之後才發現,陸沄遊歷之豐、見多識廣,對馬的認識甚至不亞於他。
「的確,就和岳先生常在信中提到的一樣……」辛繼宗心想。
「少爺,敢問您一事。」辛繼宗問道。
「請說。」
「岳先生他……這次為何沒同你一塊前來?」這讓他百思不解。
「我也正想問你,為何在意他來不來?」陸沄卻反問他。
於是,辛繼宗又把小梅對辛家的恩惠,鉅細靡遺的說了一遍。
「……所以,岳先生可以說是我們辛家的恩人。這四年來我們都是以書信往來連絡,我一直想見他一面,當面謝謝他。」
陸沄聽了,有點訝然。想不到那小女人竟有如此的見地,運用這種方法挽救了辛家產業,同時借力使力,也帶起了陸沄家馬場。
「是我不讓他來的。」陸沄穩穩說道,不露絲毫破綻。「他年紀大了,涼州路途又遠,我不忍心讓他如此長途跋涉。」真是說謊不打草稿!反正他就是不想讓辛繼宗知道,岳先生其實就是小梅。
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陸沄不願往下想,因為他絕對不會讓它發生。同時,心下覺得似乎有另外一個陸沄在一旁看著他,瞧他的眼神像是意指著:想不到瀟灑自在慣的陸沄,也懂得開始在乎人了?
「這樣啊——那我一定要找個機會去長安探望、探望他老人家。」辛繼宗很認真的允諾道。
陸沄微微一笑,輕嗯一聲應和。
這時,辛如兒忽然慌慌張張的從另一處女眷所在的院落跑來。
「少爺……您有見到小梅嗎?」她這麼問有點唐突,但她沒辦法,幾乎找遍幾處可能的地方,就是找不到她。
「怎麼回事?」辛繼宗早陸沄一步,說出他同樣想講的話。
「哎呀,都是我不好啦!我硬拉著小梅跟我坐同一桌,我不知道她不能喝酒,就順著她,看她喝了好幾杯玫瑰露,後來才發現她很不舒服,我趕緊去找解酒茶,一回來,她人就不見了!」
陸沄一聽完,立即起身,說:「我去找她。」
「我也去。」辛繼宗隨即說道。
花叢裡——
好難受、好難受啊!
小梅躲在花叢裡,雙手抱膝,有點作嘔的感覺,但晚上根本沒吃什麼東西,想吐也吐不出來。
怎麼辦?要怎麼回去呢?小梅有點恍惚了,但惟一還有辦法思考的事,就是要回馬場、要回少爺身邊。
可是她走不動,怎麼辦?她有點昏昏沉沉,好想睡……
「嗯……」她用力咬了一下唇,想借此讓自己清醒些。她不能在這裡昏過去!
「原來你在這裡。」陸沄撥開花叢,總算找到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小梅緩緩抬起頭,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嘟噥道:「少爺?」
陸沄彎下身將她抱了起來,她身上融合著酒味和花香。是酒味讓陸沄發現花叢的她——
「對不起,我失態了。」她好窘。
「沒關係。」他瘖啞說道,黑眸更顯深邃。懷裡的人一臉酩紅,星眸半睜,微微閃著柔光,教他難以移開視線。
「找到人了嗎?」辛家兄妹正好也找到這地方來。
「小梅——」辛如兒急切的喚她,總覺得是自己疏忽了,才發生這樣的事。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岳小梅是陸沄家的人,而她心儀陸沄,不希望留給他不好的印象。
「不礙事,我帶她回去歇著,睡上一覺就沒事了。」
「要不要我叫幾個丫環來照顧她。」辛繼宗婉言說道,言下之意是指陸沄抱著小梅的舉動似乎不妥。
「不必勞煩了。」陸沄灌直接回絕,順勢挪動一手,讓小梅的臉埋入他胸膛。他不想讓旁人多看一眼懷裡的人醉人的模樣。
「多謝辛兄招待,先告辭了。」
回到陸沄家馬場——
「去沏壺茶送到她房裡。」陸沄交代僕從。
「是。」
「很難受嗎?」陸沄低頭問她。他抱著小梅穿過迴廊,快步往廂房走去。
「嗯……」小梅痛苦地悶吟一聲。
「既然不能喝酒,怎麼會連喝著好幾杯?」他有點惱。
「難受。」她好像在說醉話。「我難受……」
「待會兒喝口茶,解解酒,就會好過一些。」陸沄柔聲安慰她。
「嗯……辛小姐……喜歡少爺……一直問我的事……我不想說、不想告訴她……我好難受……」是醉話也是真話。
陸沄咀嚼著她話中的意思,莞爾一笑。
「我,只是奴婢……好好喝,喝了就聽不到,她說的話……我好想……」陸沄把「」聽成「暈」。她當然暈!
話匣子一開,似乎停不了。「……少爺,不在……我等了好久、盼了好久……」
之後的話完全無法連貫,陸沄也就沒仔細聽了。
走到房前,他一腳踢開門,抱著她往床榻走去,僕從正好捧著托盤入內。
「放著就行了。」陸沄順口交代。
「是。」僕從放置妥當,安安靜靜退了出去。
陸沄將她往床榻放下,轉身倒了杯茶,再踱回床沿坐定,一手抱起她。
小梅半坐起身,整個人柔弱無骨的依在陸沄胸前。
他將茶杯就她嘴前,柔聲勸道:「來,喝口茶,會讓你舒服一點。」
小梅卻更將臉埋進他的胸膛,就像個怕吃藥的小孩,悶聲反抗。她的手大膽的環住他的腰,整個上半身幾乎是貼在陸沄身上。
這舉動讓陸沄猛抽了口氣。她雖嬌小,但女性該有的曲線都有,軟軟嫩嫩的身軀貼著他,讓他整個人不禁繃緊起來。
「少爺身上……的味道好好聞……我好喜歡……」小梅悶在他懷裡笑說。她真是醉了。
等她明天醒來,可有得她受!陸沄心想,他知道宿醉的後果。
順手傾身將茶杯置放在床邊小几上。
「小梅……」他輕喚一聲,雙手環抱著她。「你這樣……會讓我想吃了你。」
「不好,我太瘦了,不好吃……嘻嘻……」她醉到以為陸沄在和她說笑哩!
陸沄捧起她的臉,語帶沙啞地說:「我可以慢慢品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