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然卻緊接著問:
「惟傑,當年惟綱是怎麼摔下山崖的?」
戚惟傑臉色丕變,呼吸加快地大吼:
「夠了!別再問了,讓我安靜一下,行不行?」
「事出必有因,惟綱沒死回來了,卻不肯出面相認,搖身一變成為國際大集團的總裁,並且大力地打擊戚氏。我相信你比誰都清楚原因何在,否則這些日子,你不會睡不安穩、焦慮不安,甚至躲了起來,不願出面解決問題或是展開反擊行動。」柳嫣然一針見血地打中戚惟傑的痛處。
「夠了!夠了!你別再說了!」
「啪」的一聲,戚惟傑狂亂地摑了柳嫣然一記耳光。
瞬間,柳嫣然臉上浮現五指紅印,頰上熱辣疼痛著,淚水兒在眼眶裡打轉,她緊抿著嘴唇,掉頭注視著車窗外。
戚惟傑呼吸沉重地握緊方向盤,陰鵝粗暴地說:
「別想干涉我!否則,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柳嫣然愕然轉頭,瞪視著一臉陰霾的戚惟傑,眼底佈滿驚疑與不安……
夜闌人靜,戚惟綱吞雲吐霧地坐在車內,守候在柳巧媚的公寓外。
他有如行屍走肉般的度過了七天,這七天他未再對戚惟傑採取任何行動,包括逃開了由戚名紹主持的股東大會,他只是把自己丟向忙碌的工作。
也許真應驗了喬以的話,他後悔了!這一連串的報復行動所掀起的漫天風雲,不僅打擊了戚氏企業,也波及了台灣產業界,震盪了整個股市,至今還餘波蕩漾呢!而他,卻仍找不到答案!
巷子口遠遠地走近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戚惟綱連忙熄掉煙蒂,打開車門迎了過去。
「巧眉!」他急促地低喚。
柳巧眉一愣,接著馬上目不斜視地越過戚惟綱往前走。
「巧眉,我們談談好嗎?」
戚惟綱情急地拉住柳巧眉。
「仇總裁,我已經辭職了,談與不談,不再重要了。」她冷著一張臉,輕推開戚惟綱。
「你好歹也要給我申訴的機會,才能定我的罪啊!」他沙啞急切地說道。
「只怕多聽一次申訴得再挨更重的傷害,不,我受不了!」她慘兮兮地呢喃。
「原諒我。」戚惟綱沉痛地低語。
誠摯粗嘎的嗓音,再次撥動她脆弱的心弦,讓她壓抑已久的委屈怨忿瞬間爆發,她淚水進流、激動吶喊!
「是的,原諒你,那我所受的傷害誰來同情?一句原諒就想抵消你給我的欺騙、折磨嗎?」
「對不起,對不起,眉眉……」戚惟綱心痛地上前擁住傷心哭泣的柳巧眉。「我以為一切可以從頭開始,沒想到還是傷了你,對下起!」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她輕舉粉拳,猛捶向戚惟綱厚實的胸膛。
戚惟綱動也不動地任她發洩,雙手毫不放鬆地緊抱著她,直到她歇手軟靠在他胸前輕聲啜泣,他才開口道:
「你不恨我的。」
篤定自信的語氣讓柳巧眉霍地抬頭,狠狠地再重複一句——
「我恨你!」
「不,你不恨我。」說著,他捉起她胸口的項練高舉到她面前,強而有力地說道:「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一把扯回泰迪熊的小星鑽項練,惱羞成怒地道:
「戴著它是為了提醒你給我的羞辱。」
「巧眉,無論是戚惟綱或仇剛,我對你的感情都是真實無偽、恆久不變的,而隱瞞身份情非得已,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真切地表白,令人感動。
柳巧眉深歎口長氣,乾澀地說道:
「我可以相信你,但卻不能諒解你。」
「為了戚氏企業?」他洞悉地說。
「也為了戚伯父。」她輕點頭。「他又倒下了。」
戚惟綱臉色一白,焦灼地問:
「他……病了?」
「血壓上升,還好沒有中風,否則就嚴重了。」她緊凝著神色憂慮的戚惟綱。
錯了,錯了,他以為經過十年苦的淬練,他的心應該是夠很、夠硬了,沒想到柳巧眉的一句話,就讓他堅固的心壘潰然崩塌了。他實在不敢想像,假若父親擭知自己一手創下的基業是毀在鍾愛兒子手上時,他所受的打擊會有多重?而兄弟閱牆,又會多傷他的心?這一團亂帳,他竟無力收拾了!
戚惟綱痛楚地閉上眼睛,額角的筋脈微微抽動著。
恤巧眉把手輕搭在他肩上,他睜開了充滿痛苦的眸光與她四日相視,好半晌,她才輕聲地問:
「你和小哥之間究道發生了什麼事?當年你是怎麼失足掉下山崖的?」
戚惟綱一凜,霍地轉身,咬著牙說道:
「我就是回來找答案的。」
「找答案和毀掉戚氏企業有關聯嗎?」她緊追下捨地問。
戚惟綱深邃的瞳眸投向遠處,有關聯嗎?也許有,也許沒有……他不願追究了。
柳巧眉走到戚惟綱面前,仰頭凝視著他,輕柔地說:
「回家吧!既然要找答案就回家吧!你是繫鈴人,這個結須由你來解。」
回家?十年了,他真的可以回家了嗎?真的可以嗎?
「我陪你回家。」
她深情地握著他的手,將勇氣輸到他身上……
「爸,您午睡一下,什麼也別去想了。」柳嫣然為戚名紹拉上被子,輕聲說道
「我怎能不想呢!辛苦了大半輩子,沒想到臨老連個房子也保不住。」憔悴蒼老的戚名紹躺在床上歎息道。
「爸,請你原諒惟傑,他只是求好心切。」
「我自己的兒子,難道我還不瞭解他那性子。唉!嫣然,你說我對他們兩兄弟真的偏心了嗎?」戚名紹虛弱地問道。
「爸,那是惟傑一時衝動,所以才門不擇言,您別放在心上。」梆嫣然軟言安慰道。
「不,他是認真的!打小他就好動、叛逆,不像惟綱——」說到這,他恍悟地頓了頓。
「瞧,我又不自覺地拿他和惟綱作比較,也許就是我這種愛比較的心態,才造成他的不平衡吧!」
語罷,他深歎口氣。
「爸,睡一會兒吧!保重身體要緊。」
「有空多勸勸惟傑,別讓他鑽牛角尖。」他繼續說道:「這幾天,他都躲在家裡,是不是?」
柳嫣然點頭。看來,什麼事也瞞下過戚名紹。
「找個時間告訴他,那天在股東大會上,我已經和瓊靳集團的代表達成協議,我們還是可以保留戚氏這塊招牌,但他這個總經理還是得出面處理後續動作,老躲著也不是辦法,事情總要有個解決。」戚各紹苦口婆心地交代著。
「爸,那大股東大會您……見到瓊斯集團的總裁了嗎?」柳嫣然猶豫地問。
戚各紹搖頭說:
「沒有,是個喬總經理代表出席的。」他瞧出了媳婦瞼上異樣的神色,懷疑地問:「瓊靳集團的總裁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沒有。」柳嫣然飛快地答。
仔細打量了柳嫣然的神色,戚名紹銳利地再探問:
「嫣然,你好像有事瞞著我?」
柳嫣然一下子張皇了起來,急促地回答:
「怎麼會呢?爸,您好好休息,廚房王媽那有事找我,我去看看。」說完,柳嫣然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出去。
「嫣然,嫣然……」戚名紹頻聲叫喚,心底一陣疑惑。難不成又有事背和他發生了?
站在家門前,此刻只能用「近鄉情怯」來形容戚惟綱的心情,若不是後頭有個凶婆娘強壓著,他早已逃之夭夭了。
「怎麼怕了?你不是要來找答案,那就進去!」柳巧眉環著胸,充滿挑釁地說。
戚惟綱瞪視著柳巧眉,那股冷冽的氣勢竟然罩不住她了!
這一腳踏進去,將會掀起怎樣的漫天風暴?這就是他所膽怯害怕,以致他患得患失、躊躇不前的原因。
「戚大哥,你再磨蹭,天都黑了。」她急躁地催促。
「還是叫我仇剛吧!」他僵硬的。「以前的戚惟綱已經死了。」
她深吸口氣,緩緩地道:
「不管死不死,你永遠都是我的戚大哥。」
不覺中,兩人又陷入纏綿的凝視,這時,大門卻自動地打了開來——
「咦?眉小姐,你怎麼站在這?不進屋裡?」原來是王媽正準備出門買東西。
「王媽,你瞧瞧這是誰?」柳巧眉熱切地拉過戚惟綱。
王媽一見,頓時像見了鬼似的,臉色發白,顫抖地指著戚惟綱。好半天,才語無倫次地囁嚅道:
「大……大少……爺,你……你……鬼啊——」
一聲尖叫,王媽飛也似的跑了進去。
「王媽,王媽,戚大哥他沒死啦!」柳巧眉急喊。
「看來,我真成了像地獄回來的鬼了。」戚惟綱苦笑地調侃道。
看著王媽逃遁的狼狽樣,柳巧眉險些笑彎了腰;聽到戚惟綱的話,她更是笑靨甚濃地補充了句——
「而且,還是個魅力十足的魔鬼呢!」說話的同時,柳巧眉的眼底、眉楷,淨是濃烈的愛。
戚惟綱用力地握住她的柔荑。
「咱們進去嚇人吧!」她調皮地說道。
才踏進客廳,柳嫣然即挺著肚子迎面而來,一臉疑問地問:
「巧眉,王媽是受了什麼驚嚇?瞧她一副活見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