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入宮當太監當然要淨身啊!你不信可以來檢查一看看。」大樂作勢脫衣。
「不要!」孫子哪敢真去檢查,慌忙將身一轉。
「老孫,你跟皇上一起在地道裡待了一段時間,應該也簽下賣身契了吧?」大怒問。
「簽了又怎樣?」孫子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難道所謂幫鳳彗帝做事,就是要……淨身?」
大怒、大樂不約而同一擊掌。「聰明,歡迎你加入太監行列,我會叫淨身的公公幫你切快一點,保證只有一點點痛。」
砰地一聲,孫子被嚇暈了。
這些人還是這麼愛玩,真不愧是鳳彗帝的得力助手,果然近墨者全黑了。宇文端妍搖頭苦笑。「好了。大怒、大樂,現在朝廷情況如何?忠心護主的有幾個、心起異念的又有多少?」
「稟相爺,朝廷上傾向全力救助皇上與相爺的還是佔大多數。」大怒說。
「而有異心的名單都在這裡。」大樂遞上一份資料,順道補充。「不過現在還活著的不多了。」
「很好。」宇文端妍低頭瞄了名單一眼,復道:「軍隊的動向呢?」
「禁衛軍和第三軍團都很穩定,第一和第二軍團稍有異動,但不嚴重,奴才已發出賣身契,著手請有力人士處理了。」這也就是為什麼當宇文端妍和鳳彗帝都埋在地道裡,卻沒有多少人急著去搶救的原因。常年跟著鳳彗帝做事的人都知道,他三天不發生一件意外、五日不插手一樁事故,那一定是天下滅亡的時候到了。
而且鳳彗帝有一項特異功能,不管他攪和進多麼危險的麻煩中,總能全身而退,並得大助益,最後倒霉的一定是他的敵人。
他們早習慣在鳳彗帝又遇意外時,不去插手麻煩中心,只顧將一些細微末節處理完畢,時間到了,鳳彗帝自己會出現。果然,眾人才將內戰平定,鳳彗帝就出現了。
鳳彗帝是個活生生、會走動的麻煩製造機啊!
「既然如此,朝廷和軍隊就暫時交給你們了,我先到東寧宮看看。」宇文端妍說。
「相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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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宇文端妍來到東寧宮,看見昏迷在床的鳳彗帝時,整個人像被雷打到。
她知道他受傷了,而且傷得不輕,但沒想到……他會這麼嚴重。
五名太醫一起會診,每一個人臉上都只寫著「沉重」二字。
宇文端妍抖著手揭開覆在鳳彗帝身上的錦被,下頭一番景象瞧得她渾身發涼。
「相爺保重。」一名太醫扶住她。
宇文端妍面色蒼白如雪。「太醫,皇上的腿……」它又黑又腫,一指按下去,肌肉居然不會彈起來,實在是太可怕了。「還有救嗎?」
五名太醫面面相覷片刻,由其中最年長的胡太醫代表發言。
「皇上的傷拖太久了,雖然曾經放血逼出一些毒素,但壞血仍是積存體內,恐怕……臣等無能,怕是保不住皇上的腿了。」說著,五名太醫一起跪了下去。
宇文端妍倒退兩步,抖著聲說:「一點辦法也沒有?」
五名太醫磕頭如搗蒜。「臣等無能。」
他們的確是膿包,居然連皇上的腿都保不住。宇文端妍恨不能一人賞一腳,將這群廢物都踢飛出去。
但眼下,他們是鳳彗帝唯一的指望了,沒了他們,怕鳳彗帝前景更不樂觀。
「都起來吧!」宇文端妍冷哼一聲。「先為皇上急救。」
「相爺,這……皇上的傷要速下決定,是否斷腿以保性命?倘若拖延過久,怕傷勢更形惡化,對皇上龍體更加有害。」胡太醫顫聲建言。
其實要不要為皇上進行救治行為最好是等皇上清醒,再下決定。否則怕皇上醒來,發現無端少了一條腿,五個太醫腦袋都要不保。
但現在情況實在危急,多拖一時,皇上駕崩的機率就增一分,真的沒有太多時間可供浪費了。
加上大家都知道,鳳彗帝生平最信任、寵愛的便是宇文端妍;倘若由她來替皇上拿王意,鳳彗帝應該會接受才是。
宇文端妍何嘗不知眾人心中的打算,但是要她就這麼點頭同意切掉鳳彗帝的腿……她做不到。
他不只是她的君王,更是她的愛人啊!身為人臣,她須得忠心於主上;而做為一個情人,她只希望自己的至愛健康快樂。
過去,他最愛做的事就是調戲她!
這個任性的傢伙從不管自己的身份,是王爺也罷、皇帝也好,他總愛繞在她周圍蹦蹦跳跳。
她常常罵他,要他有一些些身為皇帝的自覺,別再任性干蠢事了。他嘴裡應著,但轉個身,又會冒出一堆教人啼笑皆非的行為。
她不知為了他這番任性發過多少次脾氣,也數度踢得他臥床休養。
當然,他並不在意,身子稍微一好,又開始搞怪。
而今,只要她頭一點,恐怕他再也不會有作怪的能力了。
他會變成一個走不動、跑不了,到哪裡都得由人扛著的人。
他能夠接受嗎?
她突然好想念他活蹦亂跳,在她身邊說蠢話、毛手毛腳的時光。
「相爺,您意思如何?」胡太醫催她速下決定。
「讓我想想。」她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們先幫皇上將傷勢穩定下來。」她轉身,像逃難也似地奔出東寧宮。
她沒有辦法為鳳彗帝作決定,相信就算他神智清醒,也無法立刻在生命與左腿之間作出選擇。
或許還有其他兩全其美的辦法呢?在沒有徹底努力過前,她不想輕言放棄。
她想到他那一疊賣身契,裡頭搜羅了天下半數以上的奇人異土,或許當中有人可以既保住鳳彗帝的腿、又兼顧他的命。
她快步奔向御書房。在那裡,她看到了大喜,他手中一大疊都是賣身契。
「大喜,你在做什麼?」
「回相爺的話,奴才正在翻尋皇上的賣身契,想找出有沒有哪個神醫是有本事、又能及時趕到為皇上療傷的。」大喜說。
看來鳳彗帝對他四個貼身內侍都很信任,什麼事部不瞞他們。也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這方面,宇文端妍很佩服鳳彗帝的心胸。
很多人都知道,真正的賢君不該事必躬親,應適當舉用人才,以便得到更大的勸益。
但知道歸知道,能做到的卻不多,概因肚量問題。自古多少君王敢勇於承認自身有所不足,並善用人才,以為天下謀福利?
很少很少。多數的君王都以為自己是神,是無所不能的。
然,鳳彗帝不同,他比誰都更勇於承認自己不夠聰明,沒能力、也沒野心做個一國之君。偏偏,這個皇帝卻得道多助,短短一年內,他讓蘭陵國走過數年內戰的悲苦,隱隱有風雲再起之勢。
而今天,又因他之故,短短兩日間朝中隱患完全消失,接下來幾年,她預料蘭陵國定會國富民強。
蘭陵國能有這樣的皇帝是它的幸運啊!
宇文端妍走過去,問道:「那麼大喜,你找到了嗎?」
大喜搖頭。「這裡頭有數名大夫應該都有能力為皇上保住左腿,但能在一日內趕到者,沒有。」
「是嗎?」宇文端妍頹喪地將腳步往外轉,走到門口,她忽然把步子一頓。「大喜,你覺得皇上如果是清醒的,他會作何選擇?」
「皇上必以相爺的決定為決定。」大喜很自信地說。
宇文端妍沉吟片刻,低聲說道:「我知道了。大喜,聯絡那幾個可能有辦法治癒皇上的大夫,要他們盡速趕來。」
「是。」大喜頷首,領命辦事去也。
「就算結果是非斷腿不可,我也要撐到最後一刻。」人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但在腿與命間,她唯一想做的選擇只有一個——兩個都要。
這不是貪心、也不是愚蠢,這是她對生命完美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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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五名太醫極力反對宇文端妍的拖延,但在她的堅持下,他們還是盡力為皇上保住小命。
不過凡事都有極限,五名太醫自己說了,以他們的能力,頂多只可以幫鳳彗帝撐上一日夜,再久,恐怕鳳彗帝小命不保。
宇文端妍決定賭了,或許有人可以及時趕到呢!
不到最後關頭,她絕不放棄鳳彗帝的腿。
一整天,她待在鳳彗KE身邊,寸步不離。
「鳳,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這時候後悔是不是太晚了?但她真的奸懊惱,認識了七年,她以為自己是他的知己、無所不談的朋友,她應該是很瞭解他的,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間的契合感好像漸漸消失了。
當他對她表明心意的時候,她怎麼都無法相信,她的好友、她的知己要她簽下賣身契,終生只屬於他。
她以為他看不起她,純粹是在捉弄她。
她不相信他口中的愛。
但事實是,他對她是真心的;而她一直心懷怨恨,對他多所刁難,也全是因為對他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