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都這麼說了,鳳彗帝自當從命。「這冰堡主,大家看他外表冷漠,其實他很專情的。他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愛人,自幼身虛體弱,冰堡主為了醫治她,走遍窮山惡水,尋找不世靈藥為她治病。不過他愛人患的聽說是一種發作起來非常痛苦的病。大概四年前吧,那位小姐又發病,這回整整臥床半月毫無起色,冰堡主為她請遍天下名醫也尋不出病因,那小姐一時想不開居然跑去跳崖。冰堡主阻止不及。以為心上人已死,心灰意冷之下也跟著跳落,那時朕因意外墜崖,已經在那座深谷底住了半個月,他們一跳下來,就直接壓垮了朕好不容易才搭好的草屋,落在朕的床上,幸虧朕那時正在屋外喝水,否則非給活活壓死不可。」
好可怕。宇文端妍硬生生吞口唾沫,鳳彗帝的霉運堪稱登峰造極了。
「那一次,朕救了他們倆,聖讓紅線女給小姐治病,聽說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鳳彗帝作下結論。「不過這都得歸功於冰堡主,聽紅線女說,那位小姐不是生病,該是中了某種蠱毒,可能在胎裡就被暗算了,才會這麼辛苦。而要治這毒也不難,只要有個練就陰寒武功的人一日三回為她運功逼毒,再輔以靈藥,最慢八年,毒必全清,中毒者也可以如常人般生活了。」
真是離奇的故事,但……「紅線女是誰?怎麼會跟你在一起?」宇文端妍問。
「紅線女……朕只知道她從中土來到蘭陵找負心漢,是個用蠱高手。那回朕是與她一起被打落谷底的!」
「咦?」孫子低頭算了一下。「四年前的事……那不是七大門派聯手追緝魔女紅線的時候?原來那件事你也牽扯在內。那女人可狠毒了,將武林盟主一家七十餘口一夜間全殺個精光,你居然請她救人。」
「朕倒覺得她人不錯,挺有義氣的。」
「哪個賣瓜的不讚自己的瓜甜?你別讓人騙了。」孫子嗤笑。
「紅線女什麼也沒說。不過她給朕的感覺卻是個很重感情、又講義氣的人。」
有關這點宇文端妍絕對相信鳳彗帝的直覺,畢竟,在這方面他經驗豐富。因此她轉而問道:「你是如何與紅線女相遇的?」
鳳彗帝續道:「那一日,朕正在城裡遊蕩,一個女子突然從後頭侵近挾持了朕,威脅追捕的人再不放棄,就要殺了朕。那些追捕者自恃正派,倒也不敢枉顧人命,不再步步相逼,但也不願就此離去,一直遠遠跟著。像這種情形,紅線女當然不想輕易放開擋箭牌,朕就這樣被她綁架了三天,最後他們把朕與紅線女逼到一座斷崖上,要求紅線女自盡。紅線女當然不肯,幾十個人就在那裡戰成一團,可能是勁力旋轉太劇烈,總之最後有五、六個人都摔下了斷崖,不過只有朕和紅線女幸運掉進水裡,撿回一條命,本來以為要在那裡終老一生,想不到會遇上冰堡主,大夥兒同心協力,終於逃出生天。」
故事聽到這裡,宇文端妍和孫子也不知道碰到他,自己算是倒霉,還是幸運?
這樣子連串的意外算是巧合嗎?又全被鳳彗帝撞著,簡直是……見鬼了。
倒是鳳彗帝完全不察二人心思,快快樂樂地把手搖一搖。「妍妍,外頭好像沒聲音了,我們要不要出去看一下?」
「我去看。」宇文端妍把鳳彗帝壓回原地坐著。「你好好在這裡躲著,別亂動,聽見沒有?」她對他招惹意外的本事已經信服到五體投地了,但願這次能夠平平安安,再無事故發生。
老天保佑他們吧!
第九章
冰堡主也是個有趣的人,他將地道口威脅物全數剷除後,也沒想到通知地道內的人一聲,便自顧自跑了。
害得鳳彗帝、宇文端妍和孫於又在地道裡藏了許久,飢渴得腦袋都快炸了,終於忍不住由宇文端妍打前鋒,出面一探。
「哇!」她低啐一聲,招呼其他兩人。「可以出來了。」
當然,她不會忘記鳳彗帝還是個傷患,需要人扶持,她轉回去扶他走到地面。
陽光熱熱烈烈地灑在地上,照得人打心頭溫暖起來。
雖然陷入地道的時間不過一日餘,但宇文端妍卻覺得已經別離光明許久,仰頭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
這時候,原本被叛軍拒於外圍的禁衛軍才迅速迎上前來,準備保護他們的皇帝陛下。
「好舒服。」第一次發現太陽、空氣是這般美麗的東西。
「朕以為再沒機會見到太陽。」鳳彗帝的聲音有些感動,和一點點的……飄浮與虛弱。
「這些傢伙該怎麼辦?」孫子惡劣地賞了倒在地上的每個人一記踹踢。
王八蛋,居然想把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土尊者孫子扯入政爭裡,簡直找死。不甘心,他又每人多賞了兩腳。
宇文端妍也不阻止他,反正「惡人自有惡人磨」本是天意,那就讓他們去鬥個過癮嘍!
對於孫子,她只有一項要求。「別把人搞死了,我還要審訊他們,看還有沒有餘孽在逃?」
「有必要嗎?」孫子放眼望去,遍地死屍。「我看叛黨都死光了吧!」
皇宮禁軍和鳳彗帝那些護衛們是很厲害的,但宇文端妍仍堅持。「這是必備程序。而且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人們不該濫用私刑,不過小小懲罰沒關係。」
「瞭解。」那一狼一狽開始惡整起動彈不得的倒榍鬼。
宇文端妍是氣死這些人害鳳彗帝受傷了,她費心扶持、守護的人被傷害了,她不整得他們哭爹叫娘,她宇文端妍四個字就倒過來寫。
就這樣,宇文端妍出主意,孫子去執行,不過眨眼時間,十來名曾是顯赫高官的大人已經被磨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似鬼。
宇文端妍和孫子玩得很開心,忽然……
砰,一記悶響。
宇文端妍和孫子迅速回過頭去,鳳彗帝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張臉蒼白如雪。
「鳳!」宇文端妍急奔過去扶起他,望見他腫得發黑的腳,一顆心直直墜入冰窖。「喜怒哀樂!」她大叫。
「奴才在。」四條人影迅如星火趕到。他們衣服上都沾有不少灰塵和血跡,顯然剛才也全投入爭戰中了。
「快請太醫。」宇文端妍下令。
「是。」大喜首先飛掠而去。
大怒、大哀、大樂則留下來幫助宇文端妍安置鳳彗帝。
「現在還有哪座宮殿是全然無損的?」宇文端妍問。她是已有心理準備,經過一場劇烈爭戰,能夠完好保存下來的地方應該不多。
大怒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的確,他們剛才是打壞了很多東西。當然,叛軍破壞更多,那些混帳都用炸藥、或放火燒。
「稟相爺,東寧宮無損。」
「那就先把皇上送到東寧宮休養。」宇文端妍說。
「是。」大哀邊說,邊喊來更多的小太監穩穩扛起鳳彗帝往東寧宮行去。
「在這場地震中皇宮無大損傷,」內戰的部分就另當別論了。「那民間呢?可有百姓受傷?」除去鳳彗帝,宇文端妍最關心的就是天下百姓了。
「稟相爺,這場地震其實不大,並未造成多少損失,頂多裂了幾間民房的牆壁。只除了皇上寢宮……最大、也是唯一的傷害都在宮裡了。」大樂說著,和大怒對視一眼,感慨的眸光在半空中交會。
宇文端妍搖頭低喟。「活動式事故製造機果然不同凡響。」皇宮一年多前才整修過啊!不過這件事也不能全怪鳳彗帝,所以……就算了。
那話一落,大怒、大樂同時低頭悶笑。那形容詞實在是太貼切了。
倒是孫子一直癡癡呆呆的。
他打從見到喜怒哀樂,一張臉就像被雷劈到,青青紅紅,再見到宇文端妍這樣與他們談笑,簡直要瘋了。
「你們……該不會是失蹤二十餘年的金木水火四尊者吧?但……不像……我記憶中的四尊者是雄偉不凡的,他們……」就算再落魄也不可能去當太監啊!孫子受到太大的打擊了。
偏大怒很快樂地打破他的妄想。
「歡迎加入啊!土尊者,這樣我們五行尊者就全到齊了。」
孫子跳起來。「你們真的都變成了太監,那個……那個沒有了……」
「什麼沒有了?」大樂故意逗他。「我聽不懂耶!你能不能說清楚一些?」
孫子氣極。「寶貝……我是說,你們真的都淨身了?」想當年,五行尊者雖稱不上江湖的頂尖高手,但因各具一項才能,都是備受尊敬的賢士。
那時候大夥兒是多麼威風啊!還創造了一個叫「五行門」的幫派,一時也幹得風生水起。
直到某一天,金木水火四尊者出外辦事,竟一去不回,土尊者一人難撐大局,這五行門才被拖垮了。
不意多年後再見,金木水火四尊者竟全成了太監,昔日威風凜凜的人物一朝卻連男人都不是了……這話要說出去,不知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