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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春風

  「我知道了。」她端坐著輕輕頷首,姿態優雅的拿起水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她最痛恨的白開水!

  要舔夠了,它還不大口把她咬下去?

  她不會再被他騙了!

  不管是成不成熟、理不理智,那都是他的事,她只管努力的減、用力的減、泯滅人性的減下去,一定可以減掉五公斤的!

  五公斤,只要減掉五公斤她就能回家,到時候,小媽一定會有辦法把他的定案給推翻!

  小雞多可愛啊!她怎麼可以狠心的把小雞的爸爸媽媽,下到油鍋裡去炸,還大口大口的吃下肚去呢?

  雞海無邊,回頭是岸。

  不吃!不吃!就不吃!

  「你打算三餐都喝水,把自己餓死嗎?」將軍友善的舔了她的腳趾頭,造成她非理性的歇斯底里,已經是上個禮拜的事,愛犬的示好,她還要誤解多久?

  她瘦了,還瘦在不該瘦的臉跟腰腹上。

  這讓她的三圍突出明頌,整張小臉的輪廓並發細緻尖稜,她愈來愈美,美到讓他不得不把磅秤收進保險櫃裡鎖放著。

  本來就知道她漂亮,但他並不知道,她只要少吃一點,就會更漂亮一點,再讓她這麼少吃下去,有幾個男人還能理智的接受,她是他的女人的事實?

  他絕對不會同意讓她以這樣的面貌走出他的大門。

  「我跟你說過了,我要用低脂原味優格調味的生菜沙拉,不是桌上的這些。」她像個高貴的夫人般昂首點菜。存心要用她自己的成熟、理智氣他。

  「我也跟你說過了,王叔下山的時候忘了買。」事實上,她的低脂原味優格,十分鐘前,他一聲令下,全進了馬桶,一滴不剩,冰箱現在開始,除了肉,不會有別的。

  除非她尖出形來的小下巴變回蛋圓,否則她只有肉可以吃。

  「沒關係,我可以等到王叔明天下山……」她還是一派優雅的喝著她的水。

  「王叔明天沒空下山。」他口氣轉冷,心情轉惡劣。

  「沒關係,那就後天……」她喝完一杯,再當著他的面,好不高貴的又倒滿一杯。

  「後天王叔開始休長假。」起身走到酒櫃前,拿出許久沒再碰的XO,拔起瓶塞,他把酒杯倒了半滿。

  「沒關係,我可以等王叔休完長假。」她把水杯裡剩下的水,當著他冷硬的面,很慢地、不換氣地,全喝光!

  等她把那個只要是她往上一站,數字永遠不會增加也不會減少,被她一腳給踢到不知道哪個角落去的爛秤找出來,她就能證明給他看,她現在已經練成了光喝水不會胖的優良體質。

  不就是五公斤?就用不吃東西光喝水減給他看!

  「要是王叔一直把假休下去呢?」

  他就是打定主意非要欺侮她這個胖弱女子就對了!是不是?

  宋自由咬著唇,氣紅了眼睛,「我要減肥,我不要吃肉!」

  「隨你。」半滿的酒杯,他一口見底,烈酒很快的麻痺掉他胃部痙攣所引起的劇烈絞痛。

  把酒杯往桌面上一擱,他轉身離開。

  宋自由以為鑫焦華跟以前一樣,不過就是下樓去又要端什麼上來,好害她愈減愈肥。

  她把喝光的水杯又倒滿,緊盯著房門口,全神戒備的等著。

  等啊等,她沒等到人,只等到關門聲,然後是引擎發動聲,緊接著是刺耳的輪胎磨在石地上的聲音……

  他出去了?

  住在這裡這麼久,他頭一次把她丟下。

  宋自由垮了肩,呆呆的對著他擱在桌上空掉的酒杯看著,很久以後,她才很生氣的對著空氣說:

  「他居然把我跟他的惡犬關在一起?」

  「宋小姐,少爺出去之前,已經讓我先生把府軍跟紅帥煉起來了。」

  眼睛眨了眨,她才看見有人在身旁,「王嬸,我叫宋自由,不叫宋小姐。」

  「宋小……」

  「好吧!我是宋小姐,那請問王小姐,你的少爺真的有把他的狗煉起來嗎?」他才不煉狗的。

  那兩隻惡犬就是仗著不會被煉,才會囂張的屋裡屋外的隨便逛,就等著有機會能咬到她一口。

  「是真的……自由。」王嬸開始動手收拾桌面。

  「怎麼可能?他把狗煉了起來?那他的惡犬要怎麼咬我?」她看著王嬸忙,自言自語著。

  王嬸把桌面收拾的差不多後,看著又是滿滿的廚餘回收桶子,決定要趁著鑫焦華不在的時候,把放在心裡的話說明白,她不要鑫焦華為難。

  「自由,你不敢吃我煮的飯嗎?」

  「不會啊!我只是在減……」

  「少爺已經出去了。你大可不必敷衍我,你旱不是知道了?」她剛到的時候,胃口很好,她煮什麼,她吃什麼,她很高興少爺的三餐能跟著這位嬌客開始正常,但最近一個禮拜,不論她煮什麼,就跟現在一樣全進了廚餘回收桶,而少爺又開始拿酒當正餐。

  如果真是因為他們夫妻,讓少爺被這位嬌客為難,他們可以辭職。

  王嬸語氣上有著明顯的冷淡。

  「知道什麼?」不再自言自語,宋自由疑惑的問,「王嬸,你到底在說什麼?」她就是減肥而已,沒有敷衍啊。

  「你剛來的時候問過我一次,」王嬸放下手中的抹布往下說,「為什麼不上樓來一起用餐?為什麼就四個人還要麻煩的分兩邊吃?當時我先生回答你,因為我們是受雇於少爺,按規矩自然是不可以。」

  「對不起!我不會再這麼問了。」原來是這件事,看王嬸一臉凝重,她還以為是屋子裡,將要發生再多一條惡犬的那種大事,嚇她一跳。

  她早就已經明白,王叔所謂的按規矩怎樣又怎樣,是種掩飾僱主惡霸行徑的不負責任說法。

  這等惡主,她可是感同身受,一點都沒有意思怪他們當時沒把話說清楚。

  對不起?「所以,你知道我……」王嬸突然又覺得有些遲疑。

  她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知道你的少爺是土匪,專門搶劫別人碗裡的往自己的嘴裡去!誰會想要跟他這種土匪一道吃飯?你跟王叔真聰明,居然想到用規矩這種光明正大的借口,叫他自己到一邊吃去。」他每到用餐時就愛打她筷子的惡行惡狀,說有多氣人就有多氣人,最氣人的是,她吃飽了還是會把碗裡夾滿菜,等他來搶!

  丟下她就丟下她,做什麼要先把惡犬煉起來再丟下她?他怎麼可以這樣美化他的惡行?

  宋自由怒瞪著王嬸還沒收掉的空酒杯,沒注意到王嬸臉上的驚訝。

  搶東西吃?

  少爺有某種程度的潔癖,不愛讓人太靠近,更不會靠人太近,除了他的未婚妻會不聽勸阻的硬闖上樓來,她是第一位進到少爺的房裡,還能讓少爺跟她搶東西吃的女人。

  少爺對這位宋小姐的重視,遠遠超過秦小姐許多,所以,就算她現在不知道,將來還是會知道的。

  少爺好心的收留他們夫妻,她該把話說清楚,王嬸把剛剛被打斷的話,一次說完。

  「我女兒半年前確實死於愛滋,如果你是因為擔心這個而不敢吃我煮的飯,我可以出示醫院證明,我跟我先生並沒有被感染到愛滋,如果這樣你還是不能放心,等少爺一找到人我們就走,你不必害怕。」

  好半天才聽懂王嬸說了什麼的宋自由,不再瞪著那個她愈看愈生氣的空酒杯,為了怕是自己聽錯,她小心翼翼地問──

  「你女兒半年前過世了?」

  「沒錯。」失去女兒的痛,經過這半年的沉澱,她已經準備好,可以再次面對外人的嫌惡、敵視、鄙棄、冷言冷語或者是避之唯恐不及。

  宋自由仰起臉,看著變得既冷漠又疏離的王嬸。

  那滿頭的白髮,是最近的事吧?

  「你跟王叔,一定很難過。」她很輕地說,「我不記得在我小的時候,我媽媽被那個醉鬼撞死的時候,我有多難過,但找現在看著你,我大概知道,十歲的我,為什麼會不記得當時那種……哭也不夠的難過。」

  在她的眼底不是嫌惡,也不是同情,有的是一種單純的瞭解,瞭解失去至親的傷痛。

  以為會是難堪的惡語,沒想到是一份她最需要的瞭解,王嬸的眼眶禁不住的紅了,「你不怕愛滋嗎?」

  「怕啊。」宋自由嚴肅著一張小臉說,「我只是一個胖弱女子,別人會怕的,我一樣會怕。」生病誰不會怕?

  可是,為什麼她總覺的她的怕跟王嬸的怕,好像是不一樣?

  「王嬸,要是我被感染到愛滋,我會好怕的,怕已經長大的我,沒辦法再像小時候那樣,能不要記得家人眼裡跟你一樣的……傷心。」

  對稱的眉型下是一對亮麗的雙眸,捲翹的長睫,根根分明的彎出人為的細心呵護,鋌而不尖的玉潤鼻翼下,是紅而不監的嬌貴唇形,整張精巧細緻的小小鵝蛋臉,只要仔細瞧,就不難看出,是有錢人家長年的細心養護,把她原本就有的美,栽培的更添華麗,尤其是正擱在桌上的一雙小手,每一指間的小小指片上,都是得花費不少時間跟金錢,才能展現出的典雅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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