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事。」事關人家姑娘節操,他不好多說,怕好事者愈描愈黑,可是一見她急著躲,步伐路著踉蹌,關注之情馬上溢於言表,「嘎!姑娘小心。」
感覺愈來愈多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纖雲就慌得想躲起來,但是那些好奇的人漸漸圍成一堵牆,想著看究竟事情是怎麼個來龍去脈,她只得團團亂轉……
任護成東奔西跑絲毫沒有那可疑婦人的一點線索,心火正不舒服的悶燒著,走回巡撫的半途路上又有一群人擋在中央。
「吃飽撐著。」勉強抑下滿肚的烏煙瘴氣,繞過幾個人,哪曉得這些人還會轉換隊形啊,他的路又被阻塞,這下有人自討苦吃可怨不了人了。
「哎喲!誰打我?」一個個吃疼,或拐著腿、或捂著頭……每個人都無辜的看著別人,不甘願惱火,氣氛當場火爆,個個都有嫌疑,可是抱頭痛竄的人忽東忽西,面面相覷實在詭異。
人一散開,纖雲沒敢看究竟如何,一心專注的想趕快離開得遠遠的。
咦——那纖弱的身影……
「惜弱!」炮聲驚吼,圍觀者四竄。
可惜那抹輕飄的足步依然未停,任護成眼一瞇,夾著狂怒一躍。
那道驚天動地的頓足聲,纖雲不可能聽不到,但不管是誰,一定是故意的,她下意識的想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吧。
「惜弱!你敢再跑看看!」
霸道猖狂的語調好生熟悉,好似在哪裡聽過,很窩心、溫暖,可是那不是喊她呀,雖然名字聽起來也很熟悉,似曾相識。她心想。
看她只有腳一頓,接著又小跑步起來,任護成心想,真是氣死人了,跑什麼呀?
他橫眉豎眼的在她身前一攔,而她還是東躲西走的,所以他乾脆搭肩就來個臉對臉,惹得她一聲驚呼,其他路人都紛紛以目光譴責,因為他們當眾摟抱起來,太不成體統了。但任護成只稍凌厲的一瞄,便讓大家驚得連退再退,只敢隔得遠遠的看。
「小老鼠,你是聽不到我說的嗎?」任護成向來就不以耐心為美德著稱,「聾了還是啞了?」
暴躁的口吻,楊惜弱卻不覺恐懼,反是在他強烈的氣息籠罩下,臉蛋紅透,全身無端燥熱起來。「你……」
「說話啊,怎麼又吞吞吐吐了,一點長進也沒有?」
「呀……」他傾近的想聽清楚她在咕噥些什麼,灼熱的鼻息一縷縷勾纏出她更強烈的似曾相識印象,「我見過你?」
「這是哪一國的番話,難道你敢忘了我?」這一聽,任護成當場怒吼。
答案是肯定的了,她從前認識他的,可他這麼生氣一吼,她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說什麼了。
「說話啊!你剛剛是什麼意思?」還待逼問,只見旁人眼裡看不慣他一副惡霸模樣的欺凌弱小,而那小姑娘卻蜷縮著顫抖引起憐憫,可是懼於惹來無妄之災都只敢怒不敢言。
可祁姓書生不同,他比眾人多了份勇氣,喊道:「放開那位小姑娘。」
任護成聞言懶懶的則過頭看是哪個嫌命太長的在這兒雞貓子狗叫,而祁姓書生原來的嗓門立即驚懼的抖顫成斷斷續續,可他還是勉力支持說完,「光天化日下,你這麼調戲,欺凌良家婦女,簡直道德淪喪有辱斯文,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
去!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呢?原來說這個,惜弱本來就歸他管的,從來都沒有人敢異議。
任護成看那書生模樣明明軟趴趴的,還猶自逞強,想英雄救美?「怎麼,我就愛欺凌她,你想拿我怎樣?」他眼裡閃著惡作劇,好心免費提供機會讓「英雄」好好發揮一下。
「你、你——」比武是不成的,尤其對手那一副氣死人的有恃無恐,祁姓書生轉而向鄉親求援,因為單拳難敵四手,人多總可使惡人有所收斂吧?可他這一瞧,眾人不僅後退,還互相對看……
「我報官。」
真沒種!任護成見狀可就沒玩的興致了,他嫌太多人在旁邊礙事,拉了楊惜弱便走。
牽手!那小姑娘的……祁姓書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當下跑去擋在任護成面前,「小姑娘你別怕,你……你這個目無法紀的惡徒,快、快……放人。」
「惡徒?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惡徒來著!」任護成很惡劣的還把楊惜弱的小手橫抱在胸前,故意刺激他。
「太過分了,男女授受不親……」
示威的抱攬楊惜弱在胸前,她有些侷促不安,任護成低喊了句,「乖乖的。」然後對前在的逞好漢的書生嗤聲嘲笑,「我們親不親勞你過問了嗎?」
「你、你……」強龍惡霸勢力,書生的勇氣只能你、你個不停,無法採取更進一步的實際行動。
任護成好心的等了半天,「沒意思,戲唱完了?那我們走了。」
「不……能走。」祁姓書生熾熱的眼光直盯著楊惜弱。
「惜弱,告訴他你就喜歡我的欺凌,干其他人何事!」媽的!他不屑的看著祁姓書生,沒本事又窮極無聊。
說的是什麼話?誰會喜歡受欺凌,可是她看看祁書生,又感覺身後的溫暖,她好想馬上離開這種人家看猴子似的地方。
「嗯。」她快速的輕點頭。
任護成見狀有一絲的滿足,可是又不其滿意,「『嗯』是什麼意思,不說別人怎知你嗯個什麼勁兒?」
這惡劣的土霸!「小姑娘,你別怕,這裡這麼多人見證,他不敢拿你怎麼樣的。」祁姓書生咬牙切齒的說,還不小心抖著咬到舌頭。
「對吧,說話不說清楚,教他少管閒事,再不滾,到時有人遭殃可別怪我沒事先聲明。」
楊惜弱闖言拉拉任護成袖子,他沒好氣又有某種妥協,「你快說,我們走了不就沒事。」
「謝謝公子善意,請不要……」
任護成插口道:「多管閒事。」
楊惜弱臉紅了紅,為難的詮釋,「請不要誤會,我和他相識,我很安全的。」她在他身邊,真的有種莫名的篤定。
「聽清楚了?」還愣頭愣腦的傻樣兒,嘖!任護成壞心眼一轉,大模大樣的悠閒打道回府。
祁姓書生仍呆立原地望穿秋水,連人走遠了都不察,看熱鬧的人潮漸漸散了,突然不知怎的,就看好好站著的書生膝蓋一軟,身子歪斜,「噗通」的濺起好大水花,莫名其妙好死不死的對準栽進旁邊的水塘。
第四章
在一座繞整天也繞不完的莊園裡,楊惜弱想起任護成也曾這麼吼她,就跟今天一般無二,一幕幕影像掠過她的腦海——
「你那麼緊張做什麼?快回話!」他有這麼恐怖嗎?真是的,難道怕他吃了她不成,乾癟癟的小老鼠!哼!
「哦……」楊惜弱話哽在喉嚨就是發不出聲來。
「說話啊!」他的耐性就只有一了點,今天還是對她特別客氣,都讓她抖啊咽抖的抖光了。
迫於他打壓、欺凌的大嗓門,楊惜弱結結巴巴的輕哼道:「郡……敏姐……姐留……我一……起住。」
天啊!還在抖!看她單薄的瘦弱樣,至今仍骨架健全實屬奇跡。
一向是他不屑旁人驚艷的目光,除了陳郡敏外,對楊惜弱而言,他反而覺得自己像豺狼虎豹般。試探的,任護成問道:「我命令你站好不准抖了。你仔細看看我,覺得我長得如何?沒這麼恐怖吧?」
楊惜弱轉頭瞧他,那樣高貴神祇般的光華也在意世俗人的眼光嗎?她在心中暗忖。
任護成拉著她在巡撫府中穿繞,一年的時間過去,有很多疑問需要解答,他低頭正巧和她俏笑的眸光相遇,那帶著回想的專注神情。
揚州園林很美,可是和印象中的景致不同。楊惜弱納悶的想。「不在這兒。」
「什麼不在這兒?」任護成疑問道。
「我們以前不住在這兒。」
她說的我們的確讓他心喜,但也升起更多的迷霧,任護成應道:「以前是在蘇州任莊,這兒是揚州我爹的府裡,兩處你都可以當成自己家。」
拐過迴廊,任護成推開門進去房裡,隨即就想一口氣把她這一年來所有的點滴瞭解透徹。
「你為什麼無緣無故離開任莊?」
楊惜弱才待開口,門口經過的丫鬟轉移她的注意力,任護成吐出口惡氣,「砰」的走去關上門,想了想又突然打開,探頭指了外面一個當差的侍衛道:「你,對,我叫你,待在這兒不准任何人來打攪,有事我會吩咐。」
他轉頭找了個舒服的位子坐下,「好了,你好好解釋清楚。」
正四處打量屋子的楊惜弱,愣了愣問:「什麼?」她到現在還頭露水,除了腦中片段的記憶閃過,她連自己都理不出頭緒又何從解釋起。
「還敢問我什麼?」任護成跳起來,怒氣騰騰的劈哩啪啦問著,「說你為什麼不告而別,失蹤一整年,這害多少人擔心、焦急,讓人尋遍大江南北都沒有你的一絲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