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我,狠狠的抱我。」
「沒用的,你……」他隱約能察覺她的意圖,肉慾只是短暫的,他的身體或許需要她,可是他的心裡沒有她……或許有一點。
雁虹狂熱的搏出一切,讓他無法思考、無法離開,即使只是肉體關係的牽連。身體能有的最親密結合,雁虹將四肢緊緊密密的纏繞著薛賓昆,不讓他退出。
「不管你以前是誰,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和他們有什麼冤仇,我只認識你是救我婆婆、幫我渡過難關的易大夫。如果我乞求你放下這所有爭端,遠走高飛,你願意嗎?」
他沒回答。
「他們到處佈滿官兵,你現在只會自尋死路,要活命就走吧,帶我一起走,到沒人認識的地方,像當初你和惜弱姑娘……」
他掙脫她,甚至不惜傷了她,他的聲音是冷酷的,「不要和惜弱相提並論。」
「好,我不提她。」雁虹忍氣,平心靜氣的分析情勢,「現在風聲鶴唳,他們警覺的防備兵力不是你獨自一人能硬闖的,若想有命以後找你的心上人你必須暫時忍耐,否則你的機會等於是零。」
「哼。」
「易大夫……」
「不要說了,你走吧。」
雁虹絕望的怒責,豈有此理,「你寧願送死也不肯放棄楊惜弱?」
「是!」他堅決的撕破她的希望,「我一輩子都要她陪在我身邊,這次我絕對會帶著她走得遠遠的,到一個永遠都不會有人找到的地方。」
「那至少晚個幾年,等他們鬆懈防備再說。」他的宣言無異是在她的心劃下傷口,她哽著喉音退而求其次。
「辦不到!」惜弱現在還殘留著「失心湯」的藥效,要帶她走,讓她所有的回憶、所有的心思都只有他,都只屬於他,所以要走就要現在!
雁虹說服不了他,手握髮簪趁其不備,想方設法的刺進了他的麻穴。
「別做傻事。」他一扭手,就教她吃疼的扔下髮簪,「別想勸我打消主意,以為過個幾年便會沖淡我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為了復仇計劃準備了多久嗎?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你想我有這麼容易退卻嗎?」
「如果你都能堅持長達大半輩子的復仇,為什麼你不能就先忍這一時?」她跟中狂亂的凶光和他僵持。
「因為人生可能沒有另一個二十五年。」
雁虹淒絕的嘶喊,裂心撕肺的痛哭,丈夫的身邊回不去了,他更斷然斬去她的希望,這一生,她還剩下什麼?
「我恨你!我恨你……」
他安慰的手伸出一半停住,握拳,收回。
「這銀票你拿去,足夠你過下半輩子了。」
「我恨你……」
「好好去過你的日子吧,不要再記得有我這個人。」他將銀票放在她腳邊。
他走到門邊,哭啞的雁虹突然嘶聲道:「他回來了,他沒死。」
「誰?」
「林錫齋,我丈夫。」
薛賓昆頭也不回走了。
她仍舊沒能留住他的人、他的心。
第九章
天濛濛亮,任保成已經傳喚眾人至前廳議事。
「薛賓昆這一逃,天涯海角不知道何時才會現身,我們這樣長期敵暗我明,待大家疲憊不堪疏於防範之際反而危險。」任穎之先是提出見解,尤其兵力調配,輪值的差役已經明顯呈現疲乏之態。全天假十二個時辰,日夜搜捕巡邏,多日來,他們自己精神都處在緊繃狀態不堪負荷,何況侍衛們體力的透支。
任守成也附和,「薛賓昆城府極深,行蹤動向我們根本無法拿捏,要預測他這次會用何種方法潛入無異是瞎子摸象。」
再怎麼說,薛賓昆也算是源出同脈,大家自小一起長大,他可以一邊行醫救人,若不是真的仁心仁術、活人無數,不會造就他今日的名氣與成就,而一邊卻處心積慮,偏激的心存仇恨報復任莊,不計代價,也甚至不顧違背他為醫者救人之宗旨。其矛盾的雙面心態,竟潛伏如此之久,又能不受懷疑,他的心機可知有多縝密了。
大家議論紛紛,因涉及家醜隱私部分,列席的只限任家人,自家對莊內出現這樣的叛徒,義憤填膺外還有部分的惋歎,畢竟有名的薛大夫其名號是憑實力贏來的,如此毀之不可惜嗎?
「乾脆我帶惜弱走人算了。」任護成如此提議,免得大家死守揚州,困坐愁城。
「不可,這更是給他有機可趁,明的來或許不怕,可是他精通藥物,深知物物相剋之理,一旦使陰的,你完全沒有勝算。在這裡起碼我們是以逸代勞。」任保成出聲斥之。
「對啊,這裡固若金湯,你一帶我媳婦兒出去,丟了後悔都來不及。」父子倆捉著機會就對沖。
「就是固若金湯,薛賓昆不是呆子,他在所顧忌就不會自投羅網,這樣持續耗著總有天會疏忽讓他有機可趁。」
任保成深思,「很好,我們就讓他有機可趁。」
「大哥希望我們撤下部分兵力?上過一次當,他的警戒心應該比誰都重,也許反而讓他逃得更遠。」任守成有些懷疑。
「不可行中讓他可行,我們只能相信他目標會直指惜弱,來個守株待兔。兵雖擴張,就讓他產生懷疑,但個中巧妙自有玄機了。」綜觀全局,任保成開始重新部署,交代眾人小心行事……
當天府邸內外衛兵采定時定點巡邏,不輪班的回家休息半天再來輪替,搜捕的工作暫停,只需留守重要的幾個出城路徑有人看守。
「惜弱,你不要亂跑啦,現在你走到哪兒都要有人跟著才行,」
大家避免她一人落單,輪流陪伴。一下子是郡敏姐姐,一下子是芷薇,還有翠姨,上上下下看到她都這麼交代,任護成更是三不五時頻頻過來看她有沒有事。
「為什麼要這樣啊?」乖乖的楊惜弱雖不習慣,還是依照眾人所言配合。
易大哥就是薛大夫?這是他們告訴她的,明明兩人長得不一樣呀,而且不管是薛大夫或是易大哥,對她一直非常親切有耐心,她體質大有改善還都是全靠他持續的看診調養的。她真的很迷惑,在單純的想法裡很難想像這樣好的人會是想害郡敏姐姐的人。
「那是他對你有企圖啊,不對你好對誰好?」陳郡敏笑謔的指著她的頭。
可以對她這麼好的人怎麼會對別人這麼壞呢?楊惜弱實在揣測不出來,何況薛大夫醫術高明,他真的救了好多貧病的患者耶。
陳郡敏看著她問:「怎麼了,小惜弱也有煩惱了?」
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少爺是不是不喜歡我這麼喊他呀?」
「少爺?你是說任護成,你為什麼一直這麼喊?又不是丫鬟奴婢的,從以前住任莊就這樣,你還是不記得他名字嗎?」
「記得啊,可是喊慣了,而且他也沒要人家改。」
「哦,大家還以為你是不記得了呢。」陳郡敏恍然大悟失笑,「他當然不喜歡了,少爺、少爺的好生疏,好有距離感。不過他那人神氣得很,他覺得你應該要自己體會,才不肯明說咧。」
「對耶!他就是這麼對我說的,那我喊習慣了呀……那樣好奇怪哦。」楊惜弱心裡想像幾種喊法都怪怪的。
「隨便喊呀,像是護成大哥等等之類的,包準他高興死了。不然他下次再凶你,你就說不要他了,要去投靠你爹去……」拉裡擦拉雜的,陳郡敏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護成大哥?楊惜弱在嘴邊咀嚼回味,臉上紅暈散了開來。
「郡敏姐姐,今天畫畫好不好,我給你拿硯墨。」鳥語花香的好天氣,楊惜弱轉了個話題,央著她多畫些栩栩如生的花、草、小動物,說完轉身就跑。
「你別跑啊,我們一起去拿。」
「才一小段距離而已,沒關係啦。」
「不行,一刻鐘都不行。」
楊惜弱第一次發現郡敏姐姐也這麼規矩行事,不像呀……
「我頭上是多長支角了,還是變醜了,你怎麼這麼看我?」陳郡敏不以為意的問道。
「不是。」楊惜弱搖搖頭,說不出所以然來。
「走吧,不是讓我畫些鳥兒給你,還愣在那兒。」可能因為體弱,楊惜弱特別喜歡小鳥身輕活躍,自由自在的飛翔,每次要求她畫的多半是各種鳥類居多。
「喔……」才待起步,前頭丫鬟哀聲連連,手裡小心捧著的瓷瓶碎了滿地。
「怎麼回事?」陳郡敏靠近關心問道。
「夫人,小心些……」警告來不及,陳郡敏還莫名其妙也摔倒在地,正巧跪在碎片上,痛不可言。
丫鬟邊惶恐挨近夫人,一邊無意識的不停抓癢,手背抓破皮了都不自覺。
「你怎麼回事?不要碰我……」陳郡敏是察覺她頻頻抓癢的動作有異,所以出聲喝止,可是丫鬟誤以為夫人發怒了,哭哭啼啼。
「奴婢不是故意的,突然就倒了……我真的很小心的看路。」
「唉——好了,別哭了,我沒有要責罰你。」這些人老動不動就哭個沒完,他們當主子的真有那麼恐怖嗎?陳郡敏不禁懺悔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