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純,你在這裡。」
「怎樣?我不行來嗎?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劍沒在意她很沖的口氣。「舞蹈社的人打電話來說你沒到,我就順便幫你請假了。你還好嗎?」
「啊……」她尖叫,氣急敗壞地打他。「練舞!都是你害我的,昨天老師才說要增加我幾個動作,今天我就缺席了。慘了!糟糕了…!要是老師反悔,我就找你算帳!」
「那怎麼辦?現在趕過去……」
「我渾身酸痛怎麼跳?頂多被罵得更慘而已。」
他討好地笑笑,無可反駁。
「那回家我幫你按摩,泡一下澡好了,我做了一些佛手柑精油,對壓力、焦慮很有效……」
「這麼好用,那怎麼不拿出來申請專利?」於純純沒好氣,根本沒聽他講什麼。
「這倒是個好主意,我可以替他打包票,他製作的花香精油真的很有神效,我用過到現在,皮膚還水當當,非常漂亮呢。」
不認識的女聲突然加入討論,於純純和齊洛可訝異極了。
來人身材高姚,氣質也不錯,有頭俏麗嫵媚的染酒紅色頭髮。
「我自我介紹,高儀平,在台中經營一家小花坊。」
齊洛可落落大方。「你好。敝姓齊,還有這位是于小姐。」
「我從報上看到,恭喜你們獲得花藝設計大獎。」
「你們……認識?」而且聽起來像很熟似的。於純純惡狠瞪向劍,雖然後者無辜地只看著她。
「對啊,你不記得我了嗎?」高儀平撥弄一下頭髮,嬌笑地站在他前面,非要他在意到。
劍出於客氣,僅是禮貌上望向客人,視線又回到於純純身上,他挺擔心她不知還要氣多久。
「今年三月你曾去我花坊,逗留了幾天,想起來沒?」高儀平受挫,有點沒面子,可是仍不願放棄。
「聽到沒有?紅粉知己滿天下,有人千里迢迢從台中來找你耶……」於純純更火了,口氣酸溜溜的。
「才沒有這回事。」他當然極力反駁,想撇清誤會。
可是聽在高儀平耳裡,以為他誣指她捏造事實,也許她是想製造點假象讓那兩個人看,但是她說的是確有其事啊。
「你再想清楚一點,那時你剛從英國回來不久,剛要進大學講課,看到我店裡的花草盆栽很漂亮,忍不住就進來參觀了。」
「花癡!原來真的沒錯。」於純純小聲諷刺道。
齊洛可很清楚她意為何指,他們一直以為劍和干純純是有緣千里來相會,所以兩人之間才有難得一見的契合感覺。於純純雖然沒說,可是看得出來,她被他純摯熱情,以及夏誠無偽的眼神、舉止所惑。
純純喜歡他,已無庸實疑。
但現在卻發現他不是第一次進人家花店裡,而這位花店老闆娘長得也不錯,甚至能為了只在報端上一瞥他的消息就從中部找了來,想來那其間的交情自是不可言喻了。
那就不是劍三言兩語能抹清得過去了。
真是一團亂呀。
第六章
他沒特別反應,高儀平便急著想勾起他回憶。
「我們聊起來,結果你告訴了我許多你對插花藝術的看法。想起了沒?你一定記得的嘛。」
難怪純純臉色愈來愈難看了。
「這位小姐……」總算,劍弄懂於純純瞪他是肇因於說個不停的客人,可是他不認識這個人……
「我是高儀平呀,你真的忘了?我用的天竹葵精油就是你調製的,你還教我將油滴進蒸餾水裡可當噴霧劑,保濕滋潤肌膚,也可以充當室內芳香劑。」好失望。
當時高儀平看香味特殊,厚著臉跟他討了來。用了結果相當不錯,許多朋友也讚譽有加,她才想到要和他細談合作事宜,沒想到他就失蹤了。
不帶走一片雲彩,卻讓她念念不忘至今。
「我想起來了,那時于小姐在報上刊登的,就是因為你失去記憶力了,難怪你會記不得任何事。你還好嗎?」
「謝謝你關心,我在這邊很好。」
高儀平非常熱心鼓吹:「那怎麼行,記不得自己的過去就好像無根的浮萍,或許你可以到我的花店,聽說在比較熟悉的環境,或是病患以前曾去過的地方,比較容易回復記憶。」
「不用了……」
「你千萬不要客氣,我們又不是不認識,你來住我那邊,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的。相信我……」
「真的不必費心,我……」
「是啊,有高小姐的照顧,台中氣候又宜人,你一定會過得無比健康快樂。」於純純嬌滴滴ㄋㄞ聲鼓掌贊同附和。
劍氣得臉紅脖子粗!
「我不去。」別過頭,不再說話。
「呃……」高儀平豈止尷尬,也很丟臉。「那,看到你沒事就好了。這是我的聯絡電話、地址,有空歡迎你們來坐坐。」話是淚眼汪汪對著他說的,可惜他連聲再見也沒回過頭來。「我有空再來看你。」
人都走遠了,於純純仍然諷聲激他:「真是不懂風情啊,人家坐好遠的車……」
「我不跟你講話了。」他故意放CD,大黃蜂的鋼琴演奏瞬間流暢在每個角落。可是她就是氣沒辦法消啊。
哼,他儘管和花一起聆聽音樂,不講話就不講話,誰稀罕!
「你很酸哦。」旁觀半天,齊洛可點她。
於純純面紅耳赤否認。「才沒有呢,他怎樣,關我什麼事?」
「是喔,那剛才是誰告訴我你和他發生……」
「不要講!」於純純趕緊摀住她嘴巴。「待會兒再說啦。」
所以小伍一進門上班,於純純便拉著齊洛可往外面走。
「你要去哪裡?」忙東忙西的劍,動作很快攔在她們前面。「我也要去。」
「不是不跟我講話嗎?討厭。」
「我和純純只是出去逛逛街,一會兒就回來。」齊洛可好心道。
「那我也可以一起陪你們逛街。」他脫下工作服、手套。
「大家都出去了,那店誰來顧?你要留下來和小伍一起工作,不行隨便蹺班。」
吵過架後,劍顯得很沒有安全感。
「我在隔壁『花仙子』喝咖啡吃早餐啦,行不行?」真給他打敗。
? ? ?
點來鬆餅、花茶、咖啡,兩個女人享受滿溢咖啡香的優閒上午。
「你啊,就愛逞強。不是說不在乎人家嗎?那幹麼有女人找上門比誰都緊張?平常呢,就愛把人家當廉價勞工使喚。」
「第一,那個高儀平來,我可沒有緊張;第二,在玫瑰花園工作是劍自己提議的,我又沒強迫他。」
「狡辯。瞧他剛才緊張你的樣子,不用你強迫,他就會自動想討你開心了。問題是……你怎麼想的?」
「我什麼也不想。」
齊洛可拿起小湯匙攪了攪,凝視杯中漩渦的轉動,低喟一聲。
「純純,我有沒有跟你提過我姐姐的事?」
「有啊,她在你高中畢業的時候就過世了。你又難過啦?」就她所知,她們姐妹感情很好,洛可還因此晚念了兩年大學。
「所以有時候世事難料,你根本無法預知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既然無可預料,那不如放開心去珍惜現在擁有的。」
「我曉得你的意思,可是我就是會怕啊。你看,今天要不是高儀平找來,我還不知道他有多少過去,萬一有天他又不見了,也再次遺忘了有我的過去,那怎麼辦?」她能不擔心嗎?
「以前我是因為你們沒有任何牽連,所以叮嚀你小心,但是現在都這樣了,你擔心有用嗎?或者你自信能快刀斬亂麻,切斷你們之間所有的聯繫,從此沒有思念、沒有痛苦嗎?」
於純純為難,猶豫不決地望著她。
「所以嘍,你只能自求多福了,順便每天祈禱不會有這一天到來。就算真的發生了,你也是要獨自把生活繼續過下去,這樣一想,或許你感覺會勇敢些。」
「說得簡單。說得你好像是過來人似,怎麼?是不是有什麼情史沒有透露給我知道的?」
齊洛可嚥下苦澀的咖啡,轉移話題:「你說你們發生關係了,該不會是昨晚兩人酒後亂性吧?」
一提到這個,於純純真的力氣全無,趴倒在桌上呻吟。
「到底怎麼了,難道不是你心甘情願的?」也不可能啊,劍不可能會強迫純純。
「洛可,我完蛋了啦。」她哀叫得更大聲。
「真的是他勉強你的?」
「你說到哪裡去了,不是這樣子的。」
「還是你們不夠幸福美滿?」
「齊洛可,你好色喔。」
自己做都做了還說別人色?
「懶得理你了。」
「對不起啦,原諒小女子無心之過,齊洛可一點都不色,這樣可以了吧?」
淨會耍寶。「那你又猛唉聲歎氣的,隨便人也會想入非非,我怎麼猜得到你到底有什麼問題?」
於純純又歎了好大一口氣,在她警告耐性將告罄的眼神下,苦哈哈娓娓道來。
「昨天我們不是鬧得很瘋嗎?我喝了很多調酒,和劍回到家後……詳細經過我不是很記得了,好像他要我休息睡覺,可是我精神正高亢時哪會睡得著,那時他就坐在床邊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