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等我的思思回答要不要和我成親啊。」楚天寒戲謔的笑著,一手無意識的把玩著杜思思垂在胸前辮子,眼中晃著一抹連他也沒察覺的溫柔。
「我……」杜思思又紅了臉,臉上的神情是為難,尷尬、不知所措。
看到她那神情,楚天寒心知肚明她的答案。
「好好好。你再繼續考慮,雖然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不過你還是慢慢考慮吧?」
「爺……」杜思思的臉蛋因困窘而更了。
「好了,不鬧你了。」楚天寒見狀決定放她一馬,轉身拿過一個包袱, 「喏,把這個換上。」
杜思思不解的打開包袱,不由得發出了一聲驚歎,放在包袱裡的是一襲姑娘家的衣服,這襲衣裳華麗得驚人,全件是以上等的絲綢質料製成,外罩著一件薄如蟬翼的外衣,端莊華麗之餘,更帶飄逸柔美。
「這……」杜思思困惑的看著楚天寒,不明白他為何要她換上這件衣裳。
「你先換上就是。」楚天寒道。
杜思思向來就不知追根究為何物,順從的拿著衣服,到內室換上,才換好衣服,又有一名僕婦走了進來,說是楚天寒的意思,幫杜思思梳了個式樣繁複宮髻,並為她淡淡的上了一層妝。
杜思思莫名其妙至極,但仍乖乖的任憑擺佈。當她打扮妥貼,由內室走出來時,她很清楚的看到楚天寒眼中的笑意消失了。
一看到精心打扮後的杜思思,楚天寒不由得心頭一震。
她,看起來根本就是眉兒的翻版。只除了比眉兒清瘦許多,此時的杜思思,根本就活像第二個展眉。
杜思思的衣服是他挑選的,髮型是他指定的,就連上妝,也是他主意。可是,他沒想到,這一切組合起來,竟然會令杜思思如此的像展眉,像他心中揮不去,抹不掉的倩影。
他的神智在一瞬間恍惚了,彷彿自己又回到了玉劍山莊,回到了展眉的身邊,杜思思怯的聲音,把他由虛幻中拉了回來。
「爺……」
楚天寒的神情看起來好……奇怪,好像他看的並不是她,而是透過她,在看一個夢境裡身影似的,他是不是想起了展眉!
楚天寒甩了下頭,定了定神,道: 「思思,我的眼光果然不錯,你挺適合這樣的打扮。」
看到他回復一貫的模樣,杜思思這才安下心來,問出心中的疑惑, 「爺,你要思思打扮成這樣,到底有什麼用意!」
「我當然有我的用意。」楚天寒一笑, 「爺爺今晚設宴,要你我出席。」
「啊!」杜思思驚慌了起來,老爺子要她出席,她
「思思,別怕。」楚天寒安撫道, 「有我在,爺爺不會吃了你的。」 「可是……」
「別慌,天塌下來,有我頂著。你只要負責出席,把自己吃得飽飽的就是。」楚天寒故作輕鬆的道。
杜思思卻怎麼也輕鬆不起來,老爺子不喜歡她是不爭的事實啊!今晚的晚宴,恐怕是一場鴻門宴。
傲日山莊北苑的菡萏亭,此時正掌上了燈,燦如白晝。
此亭名為菡萏,自然也少不了荷花的點綴,樓台水榭裡,荷葉田田,只是未到盛夏,荷花尚未盛開,不過那一片綠意,卻也為初夏多添了一筆生氣。
杜思思跟著楚天寒來到菡萏亭,楚老太爺和眾家佳人早已落了座,正在談笑聊天。
一看到他們,本在與一名姑娘談笑的楚老太爺馬上沉下臉來,道:
「兩位好大的架子,我派人請了你們這麼久,總算是把你們給請來了。」
杜思思身子不自在的一縮,不敢說話,楚天寒可不把爺爺的怒氣放在眼裡,先讓杜思思坐下,才道:
「爺爺,您別氣,我們這不就來了嗎!咱們自家的事,待會兒再說好了,可別讓幾位小姐看笑話。」輕輕鬆鬆便擋了回去。
楚老太爺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給他們介幾位世家小姐。左首第一位是武陵方家小姐,第二位是泉州張家小姐,左首獨坐的則是洛陽溫家莊溫小姐。
楚天寒一一帶笑頷首,只在楚老太爺介紹到溫家小姐的時候,才多看了她一眼。
自回到傲日山莊後,他——直忙著和爺爺玩躲迷藏,故而一直都沒見過幾位佳麗,此時正式見過面後,他心頭瞭然,為什麼爺爺格外鍾愛溫雅。
溫家小姐果然不愧是名門世家的千金,除了容貌姣好,更有一身雍容華貴的氣質,顯是端得上檯面的人,只是這位世家千金形諸於外的氣息相當冷淡,標準的冰霜美人一個,孤傲全上了眉睫,看來不易親近。
介紹完幾位世家小姐,楚老太爺轉而介紹自己的孫子,至於杜思思,只是含帶過。
杜思思知道楚老太爺是有冷落她,她不安的握緊了手,這個場面令她自卑,每一位在場的姑娘都是豪門出身,而她只是一介孤女,在這場合根本就是格格不入,尤其今晚唐霏又不在場,她沒了支柱,更加心慌。
「杜姑娘,前天我的幾個丫頭得罪了杜姑娘,今兒我趁此機會借花獻佛,僅以一茶水向杜姑娘致歉,但請杜姑娘莫要見怪下人不懂事。」溫雅舉起,一飲而盡。她的嗓音略微低沉,倒是十分動聽,只是語調冷淡,聽不出任何感情。
她指的是前兩天,她曾派了幾名婢女請她過苑一敘,那婢女們說話口氣不甚恭敬,便被刁鑽驕蠻的唐霏打了一巴掌,趕了去。
「啊!沒……沒關係的。」杜思思沒想到她會對自己道歉,有些慌張的應道,手一個不穩,茶水濺上她的袖角,引來席上幾聲笑,她尷尬的漲了臉,不知所措。
「怎麼回事,雅兒!」注到她們的對談,楚老太爺間,有些厭惡的瞄了杜思思一眼:果然是沒什麼教養的窮人家丫頭,做事這麼毛毛躁躁的,根本就不能和溫雅比。
「沒什麼,前天我聽說杜姑娘到山莊來,想請她過去一敘,偏偏派去的丫鬟不會說話,得罪了唐姑娘與杜姑娘,我才趁這個機會向杜姑娘致歉。」
楚老太爺輕輕嗯了一聲,臉上有些不以為然,他對杜思思有偏見,自是認為是杜思思不識抬舉,才惹惱了溫雅丫鬟。
楚天寒把一切情況看在眼裡,微微蹙起眉。
楚老太爺乾咳了一聲,轉開話題,
「天寒,就可惜你們來得晚了,剛剛方小姐才為咱們舞了一段劍助興,而張小姐也吹了段簫,精采得很呢!」
「可真可惜。」楚天寒瞄了那被稱為方小姐與張小姐一眼,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意。
千手公子的魅力果然凡人無法擋,兩名小姐被他這麼一看,竟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來,臉蛋漲得通。
溫雅的婢女突然站了出來,笑道: 「小婢斗膽,我家小姐的七絃琴,在洛陽可被稱為一絕。」
「梅兒,要你多嘴!」溫雅馬上回過頭去,低聲斥道。
「是,奴婢知罪。」婢女又退了回去。
楚老太爺卻笑道。
「啊!我倒忘了,雅兒的琴藝高妙,洛陽人人皆知。今兒不知我們有沒有那份榮幸,親聆洛陽才女彈奏一曲!」
「梅兒誇口,溫雅哪有這麼好。既蒙楚爺爺抬愛,溫雅自不敢推辭,就容溫雅獻醜一曲。」
她手一揮,為上就有一名婢女捧來了一張七絃琴。溫雅調了調琴;一連串氣勢壯闊的琴聲便由她指尖輕瀉出來,只聽她唱道:
[i]君不凡走為川行雪海速,平沙莽莽黃人天,
輪台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
隨風滿地石札走;匈奴草黃為正肥。
金山西凡煙塵飛,漢家大將西出師,
將軍金甲,夜不脫,半夜軍行戈相撥,
風頭如刀面如割,為毛帶雪汗氣蒸,
五花連錢旋作冰,幕中草檄硯水凝。
虜犄聞之應懾,料知短兵不敢接,
軍師西門佇獻捷。[/i]
李白一首「走為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師西征」,栩栩如生的描繪出塞外風光。一般而言,這般氣勢雄渾的詩曲,應選嗩吶之類的樂器,才更能顯出曲意中的蒼茫氣概,不過溫雅以七絃琴彈來,在豪氣中平添了一股柔情,令人聞之更為心動。
一曲既罷,四座皆是掌聲,其中尤以楚老太爺的最為響亮,只見他不住捋著白鬚,哈哈大笑,道,
「好,彈得好,唱得更好,把李白這首詩的境,可說是點了個「十足十。」
即使楚天寒對溫雅並無好感,卻也不能不承認她的琴技的確高妙.被人稱為洛陽才女,是名不虛傳。
難怪這溫雅能討得爺爺的歡心,恐怕她對爺爺可是下了下少功夫,知道爺爺喜愛氣勢壯闊的邊塞詩,所以演奏子這一曲,杜思思這不是更沒地位了。
溫雅微微一笑,推琴坐直, 「是楚爺爺不見棄。」
「哪裡,是真的好。」楚老太爺大笑,道:
「老夫就今晚最有福氣,連見了幾位小姐展現絕藝,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他刻意看子孫子一眼,自是暗示要把握機會,從眾家佳麗中挑選出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