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碧砂漁港,搭上前往基隆嶼的豪華遊艇,婆娑之洋,海風的鹹味撲鼻而來,尹崇生站在船側闔上眼深深的嗅著,船身的尾端在藍郁的海水中激起兩道翻起的白浪,像兩道長長的淚痕似的。
身為尹氏集團的唯一掌上明珠,有時候她常感覺自己幾乎要幸福得死去,然而在她堅韌的外表下,她內心也存在著部分的恐慌,只是她不想去面對,那就是對愛情的執著與潔癖。
身處富貴的中心,她從小看多了這豪門圈子的感情來去,這裡的男人注定不是專一,慣於在權勢財富的掌控下一併掌控女人,主權領域不單是落在一個女人身上,而是很多的女人,扣除明妻暗妾分散各處,偶爾還有幾枚情婦在遞補著。
那些妻妾成群的奢華爭奪,看在她眼底,除了悲哀還是悲哀,然而她喜歡上的男人,也是屬於打小在這個圈子孕育成長的,雖然他現在寵愛著她,但是,未來漫長的人生,他會不會也成了那樣的男人,而她又會不會成了眾多女人的一位?
「咳,當什麼正妻,有時都還不如一個情婦來得受寵……」她感慨的說道。
「在自言自語些什麼?」他走向遊艇尾端,橫手環住她的腰輕聲問。
她搖搖頭,只是用一種迷離的眼光凝看他,「長得這麼俊俏,只怕將來又是個禍水。」
聞言,他蹙起眉,「等等,妳在說我是禍水嗎?我是男人耶,怎麼可能是禍水!」他擰著她的鼻做著柔軟的抗議。
「禍水這種東西不是僅限於女人。」她堅決的說。
「是,女王。」收緊雙臂,把她攬得更緊。
「雲驄。」她乍然喚。
「嗯?」
「你說當個情婦是不是比較吃香?」她問得真切。
「情婦?」他思索,「某些時候是吃香、恩寵多,但是有些時候也未必,當她的靠山倒下,情婦何其卑微,沒名沒分。」
「不,情婦的權力要靠自己掌握,在某種程度上而言,情婦絕對佔有極大的優勢,你看多少政商名人都栽在情婦手裡,所以將來我一定要當一個截然不同於其它情婦的情婦,不但要有恩寵,還要鞏固自己的權力。」她自信滿滿的宣示著。
「啥,我說尹大小姐,妳跟人家當什麼情婦?妳去當情婦那我是什麼?」沉雲驄皺眉瞪著。
她轉過身捧住他的臉,「拜託,求你嘛……」
「免談,妳是我的女人,這輩子都是,休想離開我去當什麼情婦。」他狠狠的吻住她,不再讓她這張嘴,吐出什麼情婦的謬論。
被吻得上氣不接下氣,尹崇生伏在他的胸前暗自思付,唔,原來他也是有脾氣的呢!
第五章
偌大的尹家宅第籠罩在一陣鋼琴旋律中,尹崇生獨坐在專屬的史坦威鋼琴前,靈巧的雙手彈奏著絕美的音色,那輕快的曲調讓沉雲驄駕車一靠近這座豪宅,就聽得清晰萬分。
今天的他正為著一件事情感到十分高興,車輪在地上摩擦後停止,他停妥車子快步走下,迫不及待的想告知尹崇生這個關於兩人的好消息。
「沈少爺你好,小姐正在琴室練琴,你在客廳稍坐一下,我上去告訴小姐一聲。」管家打開門,恭敬的說。
「福嬸,別麻煩,不要打斷她練琴,一會兒我自己上去找崇生。」他很寵溺她,寧可癡等,也不願擾了她的一切。
「是,沈少爺。」福嬸令女僕端上熱茶,便把寧靜留給他。
對於尹、沉兩家而言,兩個孩子交往那麼多年,彼此心裡都有個默契在,家人間熟稔的程度也就更勝一般,就只差那場儀式來圓滿這個默契,看著沈家未來的姑爺,福嬸竊竊的笑著退去。
沉雲驄穿著一身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裝,端坐在客廳耐心的等待,約莫一個小時過去,聽著曲調的變換,他估量尹崇生也該結束練習,遂起身,沉穩的走上樓。
三樓的琴室門半掩,在落地窗前,她穿著一身淡紫色的軟紗洋裝,黑白琴鍵上跳躍的手指逐漸放緩速度,一曲終歇,身後傳來響亮的掌聲。
猛地回過頭,她嫣然一笑,「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沒聽見車子的聲音?福嬸不在嗎?」
「一個小時前到的,聽妳在練琴,我讓福嬸不要打斷。」
尹崇生看著他這身筆挺的西裝,儼然是社會精英的打扮,「你今天又到公司?」
「嗯,趁著出國前這段時間,爸說我該多少學習接掌集團的事業,叫我有空多去看看。」
「真辛苦,來,我幫你捶背。」她難得這樣說。
「哇,真叫人受寵若驚。」他將臉湊近她。
「討厭。」她嬌笑的推開。
他真是越來越俊帥了,英氣勃發,舉手投足問都是成熟男人的風采跟氣度,叫人不愛上都難,然而他越是出色,她就越是不安。
「走,出去散散步。」沉雲驄心上掛念那個好消息,決定將她擄到四下無人的地方,跟她分享。
來不及問他為什麼今日顯得特別高興,她拎著裙襬,跟著他往後方的庭園奔去。
只見他瀟灑的脫下外套往旁一拋,順手將襯衫衣袖卷推到肘上,抓來園丁的巡園腳踏車,「上來。」
「把外套扔在地上弄髒怎麼辦?上好的料子你倒是很捨得。」尹崇生拾了起來。
「別理外套了,快上來,把它扔到一旁去吧!」
她失聲笑著,既然他今天這麼開心,她又何妨瘋狂一下?
揚手一拋,把他的西裝外套扔到一旁的草地上,然後興高采烈的跳上腳踏車,站在後方的踏板上,扳著他的肩膀,跟著他一塊兒在廣闊的庭園兜風爽笑。
「等我們到美國,成了兩個窮留學生,我要每天這樣載著妳上學。」他大聲說。
「哈哈,怎麼可能,那你可能會騎上好幾個小時,說不定一天都到不了學校。」她捶著他的肩膀。
「怎麼不可能,告訴妳,我已經找到學校附近的房子,一整層都是我們兩個人的空間。」
「誰幫你的?!」雙手在他胸前交叉,她驚訝的問,眼中滿是欣喜。
「雲桑,她要回來了,所以那間房子就讓給我們住。」沈雲桑,沉雲驄的姊姊,早年一直在美國求學,「那可是我費了三寸不爛之舌求來的。說,妳要怎麼報答我?」
「天啊!雲桑姊住的公寓又大又舒服,你確定我們是準備到美國當窮留學生,而不是要度假?」惡作劇的擰了他的耳朵,「何況要報答,也該是報答雲桑姊,關你啥事?」尹崇生忍不住輕笑,等不及他停下,跳下腳踏車,放肆的逃竄。
「想逃,門都沒有。」沉雲驄也撇下腳踏車,發了瘋似的追來,不費吹灰之力就攔阻了她,兩人在草地上一路翻滾著,來到他丟西裝外套的地方。
終末,他成功的壓制住她,抵著她的額,略微喘息著,「崇生。」
「嗯?」她的兩頰紅撲撲得像蘋果。
她的美麗叫人喉頭一緊的瀕臨窒息,他的氣息猛然靠近,狂熱的吻上了她,雙手不住的摩挲著她嬌柔的身軀,寬厚的手掌扯下她背上的拉煉,竄入她的身軀,掌心貼在她細緻如錦緞般的肌甫上撫觸,幾乎要引發兩人排山倒海的情慾。
忽地,她嚶嚀一聲,用那雙清澈的眼無助的凝看著他,他及時控制住慾念。
「對不起,我不該踰矩。」急促的呼吸還未平復,他緩緩拉起了她背上的拉煉,低頭幫她整理著身上沾染的草屑。
氣氛凝窒不散,她緊張的咬著唇,搖搖頭,然而或許是情況太緊繃,讓她突然赧聲輕笑,「大色狼,你嚇到我了。」隨即撲在他懷中,化解尷尬。
相擁許久,沉雲驄用低沉的嗓音緩說:「嫁給我,畢業典禮過後距離出國唸書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利用那個時間舉行婚禮,然後再一塊兒出國,好不好?這件事我跟爸爸提過了,爸也徵詢了伯父和伯母的意見,他們都答應了,崇生,我們結婚吧!」
他的求婚就像是平地一聲雷,轟碎了尹崇生的安全感,她臉色刷地發白,惶恐的推開他,站起身背對著他,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崇生?」他困惑的跟著起身,試探的握住她的手。
「你真的那麼想結婚?」她怔然問。
「當然,我深愛著妳,一直希望與妳結婚用一輩子呵護妳,從第一次在妳生日宴會看到妳,我就這樣希望。」握住她的手,從泛涼的溫度,他感覺到那股不安。
「雲驄,還記得我們到基隆嶼那次嗎?我說過的,我寧可當情婦也不想結婚。」她無奈的搖搖頭。
他的俊臉愀然變色,「我以為那只是玩笑話。」口吻變得十分嚴肅。
「不,我不是開玩笑,」她顰眉直視著他,「我不想結婚也沒有辦法結婚,我願意當你藏嬌的情婦,也絕不結婚。」她咬住唇,態度堅決。
「妳到底在說什麼?我問妳,妳究竟愛不愛我?」他設想著最糟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