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乍驚還喜,當她推開門走進來時,沒有預料到會在這裡見到花朝,但既然見到了,她就不準備讓有心人刻意安排的良機從手中溜走。
她定了定神,旋身轉向被推開的兩扇門。
在那極短暫的片刻,花朝以為她要走了,心頭湧上的一陣強烈失望令他差點開口留人,可他還來不及說什麼,便發現趙千慧不是要離開,而是將門關起上閂,他登時恢復理智。
「你……這是做什麼?」他以為自已的聲音應該是理直氣壯的質問,聽在耳中卻是軟弱乾啞的呢喃。
「只是關門。」趙千慧淺淺一笑,像是要他別擔心她會離開。
但他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呀!
他想要的是……是……
花朝開口想要否認,從千慧眼裡燒向他的火焰,卻讓他口乾舌燥,心頭鹿撞,像被人點了啞穴似的只能僵立在原處,無法自主地吞噬著她輕移蓮步走來的曼妙身影。有多久不敢把眼光投向她?即使不得已得看她,也會提醒自己看的是貴妃,而非曾讓他傾盡一生熱情珍愛的女人。
他都快忘了她有多麼撩動他心魂了。
那戴著華麗冠飾的雲鬢花顏,比起三年前兩心相許、兩身相依時,更添一分少婦的嫵媚,也更加的艷光照人。在那襲有著金繡雲肩的華麗禮服下的身段,他曾予以寸寸膜拜的嬌軀,依然穠纖合度、窈窕迷人,看不出來已生過一個孩子。
心頭陡地一痛,舊傷又寸寸裂開,鮮血淋漓的提醒他必須認清楚兩人如今的身份已是不同,再也回不到過去。既然是這樣,為什麼她還要來擾亂他?
花朝氣憤地轉開眼眸,卻阻擋不了千慧投向他的如火焰般的凝視。
男性肌肉鼓起的胸膛頓時像被烈火燒著,而那人甚至還燒進皮膚裡,將他體內一股原被理智辛苦壓抑住的火苗煽烈,化成燎原之火狂野地衝撞著理智的藩籬。
但就在雙腿似有意志力般地邁向趙千慧時,花朝及時掐了大腿一下,領悟到他差點就逾越了那道危險的界線,立刻像被蟲螫到似的倒退一大步,眼角餘光瞄到床上的新衣,他隨手抓了件天青色的外袍擋在身前,遮住赤裸的上身。
「請貴妃自重。」從齒縫間擠出這幾個宇,花朝像是體力用盡似的感到頭暈目眩。
不行,他不能昏,也不該昏。可是,該死的,他不但頭昏,體內更有種迫人的灼烈在肆虐,激起了鼠蹊部的男性慾望……並且隨著趙千慧的嬌軀走近,往日的情懷逆過流水般的時光湧至心頭,她迷人的體香隨著呼吸經由鼻腔進入體內,勾起了屬於身體的記憶……
「自重?」趙千慧抿了抿嘴,姣好的臉容白了白,眼中的火焰卻更加熱烈地燒灼向花朝。注意到那張俊臉上越來越明顯的紅暈,嬌媚的聲音遂帶著笑意輕如銀鈴般的響動,「我們之間需要這兩個字嗎?」
需要,非常需要!
花朝想這麼說,身體卻不聽使喚,他晃了晃,緊握著拳頭阻止自己撲向她。
「這裡是臣的房間,貴妃在這裡會引人非議。而且臣正在更衣,貴妃若有任何吩咐,請容臣著好裝後,再來請益。」他故意低下眼眸不看她,以君臣的分際提醒她。
「就算會引人非議,我也不在乎。」千慧不理會他拒絕的態度,反而更加靠近他。「何況你……衣著不整的樣子,我又不是沒見過。」
花朝不敢置信地瞪視她,這麼不要臉的話她竟敢說?!
千慧不讓自己被他眼中的厭惡所打倒,纖白的小手按住胸前激烈的心跳,深吸了口氣,聲音充滿感情地接著道:「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偏好藍衣。朝,你可知道每次看到你穿上我親手栽制的衣袍時,我心裡有多歡喜嗎?」
一抹恍然大悟閃在花朝眼中,心中頓時充滿難以言喻的複雜感受。
原來皇帝一年分四季賜給他的簇新袍服全是出自趙千慧之手?
皇帝為何縱容她這麼做?
是出自愧疚、彌補,還是……
「這道疤是在酉裡國受傷時留下來的嗎?」
花朝全身像被雷電打到,一隻蓮白般的纖細小手不知何時來到他身上,輕憐愛撫著他從左背劃向右腰的一道淺色的疤痕,不但引起他慾望深處一陣奇異的緊縮,更在他波濤不斷的心海裡激起狂瀾。
儘管傷痕日漸淡去,受傷時在生死間掙扎求生存的記憶於每次回想時,仍是那般的驚心動魄。不僅是那一鞭差點要了他的命,鞭上之毒更深入骨髓,若不是惦記著千慧,寧可一刀了結自己求得解脫。
當時他遇人相救,恩人以神奇的醫術保住他一條命,但由於傷口太深了,即使有去疤生肌的靈藥,依然留下疤痕,就像在知道傾心愛戀的女人與願意以性命保護的皇帝聯手背叛時的創痛一般,傷口雖是會隨著時移日轉而癒合,傷疤也會淡去,但一經勾起,所有想遺志的傷痛全都死灰復燃般地燒灼著他。
「你那時候一定很痛吧?」
千慧的聲音像鞭子般將他迷失在過往的痛苦記憶裡的神智打醒,痛楚在他體內擴散,往昔遭到背叛的傷痛,九死一生的遭遇,以及昔日的繾綣溫柔,全因這句話而混合成火力強大的炸藥轟得他整顆心幾乎成碎片,理智在怒火中灼燒。
「你失蹤的消息傳回來時,我……」
「不要再說了!」他大吼一聲截斷她的話,用力揮開她放在他身上的手,如炬的怨恨不留情地射向她。
「朝……你恨我……」千慧為他冰冷兇惡的眼神所震撼,心都要碎了。
「你走,我不要看見你!」他試著以最冰冷的聲音下通牒,聽起來卻是滿盈著濃烈痛苦的煎熬。
「不,我不走。」儘管臉色蒼白,眼裡霧氣瀰漫,千慧依然緊抿著嘴,不退一步。「不管你如何怨恨我,今天我都要跟你講清楚。」
「我們之間沒有不清楚的事!」他咬牙道。
「有!你知道有的,只是你不肯聽,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沒必要!」花朝忽地淒涼一笑,投給趙千慧無限悲痛、絕望的一瞥。「聽了又如何?能改變你我現在的關係嗎?你是貴妃,而我是皇帝的表哥,以及守護他一切的御林軍統領,這一點永遠都改變不了!」
「不會的,朝。」千慧急切地想要否認他的每個宇,撲進他寬厚結實的胸膛,潔潤的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肩膀。
「不會?」溫香軟玉抱滿懷,就算是個正常的男子也只受不住,何況他……花朝只覺得體內的熱焰衝向頭部,理智節節敗退。
「只要你肯靜下心聽我解釋,不再拒絕我,你就會明白……」她仰著螓首,淚濕的小臉充滿乞求。
「明白後,事情就會不一樣嗎?你還會是我的嗎?」他看進她眼中,伸手撫摸她臉上的淚水,指下軟嫩的觸感助長了心頭的火焰,呼吸更加急促、灼熱。
千慧同樣感到心猿意馬,空氣裡瀰漫的濃郁香氣及花朝的凝視都讓她頭暈了起來,她情不自禁地呢喃出心中最真摯的情意。
「我從來都是你的……」
隨著這句話流向他的,還有那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三年來,她日日夜夜渴望的,就是還能倚偎著他,傾盡柔情訴說著這樣一句話。告訴他,她從來都是他的,從來都沒有變過。
花朝心情激動,他想要相信,從心到身都想要相信。心底深處的黑洞渴望能相信她,讓她以柔情來填補這段日子的創痛;體內深處更有道慾望的洪流迫不及待地想席捲她,讓那具令他渴望得慾望根苗疼痛、心也痛的嬌軀撫慰他的生理需要。
可是她的淚,當那鹹濕涼冷的淚水不斷沿著她柔美的頰膚流進他飢渴地吮吸著那紅嫩小嘴的唇,花朝驀然抬起頭,對上千慧盈滿相思苦楚的濕潤眼眸,沉淪於激情下的理智警覺了起來。
雖然弄不清自已是著了什麼道,但花朝確定自己在趙千慧出現之前,體內便有種怪異的燥熱感。千慧的出現,不過是促使體內的熱浪掀得更狂、更急,終至淹沒了他的神智。
是什麼東西造成的?他並沒有喝酒呀,就連小太監送上來的茶都沒喝上一口,怎麼會……一道意念閃至心頭。
香味!
空氣中的濃烈甜香不斷隨著呼吸進入鼻腔,先前他不以為意,可是現在……他用力推開懷中誘人的女體,低吼道:「你走!」
「朝,你怎麼了?」千慧踉蹌地往後退,不明白前一瞬間還熱情如火的男人怎會在下一瞬間狠心推開她。
「你快走!」他緊握著拳頭,試圖控制體內流竄的灼燙潮流。
該死,他應該早點發現的,不該讓自己因為千慧的出現而亂了心,以至於著了道。這異香應該是……但問題是臘燭,還是那爐香……
「我不走。朝,不把話說清楚,我是不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