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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雪莉·費伊

  托尼·佛通坐在桌子邊,萎靡不振,他雙眼充滿血絲。他真想閉一會兒眼睛,但他卻抵禦著睡魔的侵襲,努力地睜開眼睛。幾天沒合眼了,他精疲力竭。他的目光最後落到科羅拉多的波爾多地區。

  「小伙子,別太拗。」格蘭說了一句,向這個昏昏欲睡的年輕人點點頭。

  「是啊,」鮑勃笑嘻嘻地說道,「他累得神采都沒了。」

  「他的神采可是落到了地圖中央的科羅拉多去了。」格蘭敏感地說道。

  「沒關係,格蘭,」鮑勃安慰著這位焦躁不安的經紀人,「我去把他放到沙發上。」

  「他們到底在哪兒呢?」格蘭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我們已經四面八方搜索了幾百英里範圍內的角角落落!」

  「那麼我們就該鋪開——更大範圍的搜尋。」鮑勃說道。

  「去你的,史蒂芬斯。」格蘭盯著這個大塊頭。「你是不是總那麼有把握?從來沒失過手?」

  「當然,也失過幾次手。還記得那天在你辦公室吧?」

  格蘭的臉一下子紅了。他笨拙地拍了拍鮑勃的肩膀。「對不起,夥計!」

  「沒事兒。你幹嗎不先睡一會兒?」

  「不用。」格蘭吃力地笑了笑,「現在可不能睡下去。」

  鮑勃理解地點點頭。他也不能睡。達妮一天沒找到,他就一天睡不下。他踱到窗口,眺望著令人心悸的山巒。這地方太大了,山脈綿延無盡。他們怎麼能找到一個微塵般渺小的失蹤的小女孩?還有傑斯·佛通。他加了一句,好像剛想起來似的。

  佛通可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他會怎樣對待達妮?鮑勃皺著眉頭,想著在湯堡機場有過一面之交的這個男人。他對佛通的第一印象還可以。但那卻是在飛機失事之前。緊張的壓力也會使人的舉止行為不正常,失去常態。鮑勃的腦袋倚在窗子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龐大而魁梧的身軀疲憊而焦灼,你到底在哪兒呢?達妮?

  失事現場

  4月25日,晨6:OO

  時間過得真快,又是幾天匆匆掠過。傑斯睜開眼睛。一道晨光劃過天際。他一下子眼睛晃得厲害,眨了眨眼想著一大早起來幹什麼。他終於想起來了昨晚睡覺前的決定,於是揭開毛毯,爬了起來。

  「傑斯?」達妮打著哈欠,「你在幹嗎?」

  「起來吧,達妮,今天有好多事要幹呢!」

  「起來?現在?」達妮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你開什麼玩笑?」

  「沒開玩笑!來吧,寶貝,醒醒,快點,別浪費時間:我們在白天點燈呢。明白了嗎?」他在火堆那邊對她笑了笑,機關鎗似地對她說道。

  .「別叫我寶貝。」達妮看著傑斯,機械地申辯道。幾天來,他這是第一次比較和善地對她說話。還有,加上他起身這麼早,真讓她有點將信將疑。他到底搞什麼勾當?

  「我們今天該走了。」他邊說邊撕開一包燕麥片,將這種乾燥得成粉的東西倒進杯子中。他無聲地倒了些開水,攪著燕麥片粥。

  達妮的目光飛向了黎明時分那灰白色的天空。空空如也。

  「不,他們不會來了,我們得走出去。」

  「是嗎?我們是什麼時候決議的?」達妮鑽出毛毯,穿了外衣。她坐到火堆邊,伸手端過燕麥粥。

  「昨晚。」

  「真滑稽。我記得我們還沒討論過呢,怎麼就這麼定下來了。」

  「是沒討論過。」傑斯的目光越過火苗。他瞇著眼睛,盯著她的臉,他第一次意識到達妮可能會反對他的計劃。

  「真是滑稽透頂!」達妮一邊把她最後的一口早飯舀進嘴裡,一邊看著他,「你不覺得我對此也該發表點看法?」

  「不用。」

  他的確覺得沒必要。他邊想邊往河邊走去,洗淨了杯子。他已經習慣發號施令,讓別人毫無疑義地去執行。對他說來一如既往,這樣的情勢中只能由一人把握全局,而這個人就是他。他難以想像,如果要他去聽從達妮的指令——或其他任何人的指令——那會怎樣。

  他將他們所剩無幾的物品打包帶上。將脫水壓縮食品、水杯,還有急救物品放到一邊,其他還要帶的——獵刀、斧子和繩子——早都放到了火堆邊.其餘的東西都放進了飛機的行李架內,然後用一根粗繩綁住了歪歪扭扭的艙門。

  「杯子洗乾淨,掛在腰帶上。」他教達妮。「把勺子放在衣兜內,拉上拉鏈,防止丟了。」

  他把約剩有一半的食品放進毛毯中央,捲了起來,然後兩頭一系。他迅速地完成一切,毛毯看起來就像一隻毛絨絨的巨大的馬蹄!他將包袱背到肩上,斧子裝進匣內,和獵刀一起拴在他的腰帶上。他的另一邊空肩上背著一盤繩索。

  他走了幾步,試試行裝的重量和平衡感。

  他十分滿意,便過來幫達妮。只一會兒工夫,他的身旁就打好了第二個包袱。他將水瓶送給她,「系到腰帶上,」他教著。「不到萬不得已,我們就不用帶水。我們可以用清水丸,味道是不太好,但省好多勁。帶水太重了。」

  「你玩真的,是嗎?」達妮半是激動半是害怕。她就要離開這個營地了。「你真的想,我們走著出去。你怎麼知道往哪兒走?你怎麼知道——?」

  「我不知道。」他打斷了她一連串的問話。「我們就沿著小河走。隨便哪個童子軍都會告訴你如果在森林中迷路了,那可是條眾所共識的路。」

  「你是說,這條小河會匯人一條大河之中,然後更大,依次下去?」達妮說道,頭腦中展現一幅他們順流而下的圖景。

  「對。事實上,如果我們沿著小河一直走下去,我們肯定會走向文明。」

  「我想主要的詞眼在『事實上』。」達妮輕聲說道。「傑斯,你想過嗎?我是說你是真的想過嗎?」

  「想過。」他冷冷地答道,「正如我想的那樣,我們別無選擇。我們要麼呆在這兒,互相討厭,並希冀我們獲救;要麼我們想法自救而於點什麼。所以我選擇了幹點什麼。」傑斯用水把火潑熄,用樹棍撥了撥,又潑了些水。

  「可……我們不守著那架破飛機了嗎?」她申辯道。

  「我們已經守得太久了,達妮。」他簡短地答道。「我們在這破飛機夯守了長達兩個星期,漫長的兩個星期呀!.現在他們的搜尋肯定已經收網了。」  』』  「鮑勃不會,」她固執地說道,「他不會停止找我的。」

  「可他到哪兒去找?我們是向東飛的,偏離航道還不知有多少英里,即便他們也考慮到了風暴,他們也完全有可能已經搜過離這兒只有幾英里的地方。」

  「瞧瞧,」他的手往頭頂那碧徹蔚藍的天空一指,「你看到了什麼了吧?你在過去的兩周是否看到過什麼?聽到過什麼?看到過飛機拉線了?聽到發動機聲音了?沒有,也不可能會有。我們離航道太遠了,這鬼地方可稱得上天邊僻壤了,」他抓起那盤繩索,「走吧!」

  傑斯走在前頭,把達妮落下幾碼遠,還是不停腳地往前走,但並不太快。他那條粗布牛仔褲一邁步就翅來翅去……她發覺她在盯著看他,體內迅速襲來一股燥熱的感覺。她又想起了他的熱吻,被誘惑所屈服。她腳下被一棵冒出地面的樹根一絆,一個嘴啃泥,結結實實地摔在堅硬的石地上。

  「當心點,」傑斯邊笑邊把她扶起來,「傷著了嗎?」

  達妮搖搖頭。那種情慾所引發的燥熱被窘迫的臉紅所掩飾。

  傑斯久久地盯著她的眼睛,然後又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他一直能感覺到達妮就在他的身後;總的說來,她表現得一直不錯。假如是路易薩在這兒的話,她肯定會發瘋似的嚷個不停。一想到這兒,他就覺得全身發抖。他們回去後,如果他能拿到離婚證明,他完全有可能去追達妮·愛爾華斯。他要她上他的床。

  剛走了半小時,傑斯就說休息十分鐘。達妮真有點不太情願離開營地。而現在更是躊躇不安,無法安靜地坐下來休息一會兒。既然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她就只想著行動。

  「以上天的名義,達妮。」傑斯終於開了口,「坐下來。」

  「別浪費時間了,佛通,我們接著干吧2」

  「不用。」,  「見鬼!你幹嗎要這樣?你幹嗎非得把一切都變成一種權力之爭?」

  「我可沒爭。」傑斯惱怒地聳聳肩,說道。「我們之所以停下來,是因為我們還不清楚前方要走多遠的路,可能是十里,也可能是二十里——或許是一百多里。我不想在第一天就累趴下。」

  「我恨死了。」達妮邊說邊一屁股坐到地上。

  「什麼?」

  「你總是對的!」

  傑斯咯咯笑了起來,他撿起放到地上的包袱,「將來別忘了,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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